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歸隊團在朝鮮的山水間跋涉了一個星期了,從往來交通線上的部隊口中得知,第五次戰役的第一階段已經結束。
志願軍發動的第五次戰役第一階段的戰鬥,歷時七天,把戰線向南推進了50-80公里,遏制了聯合國軍越過三八線步步向北的進攻勢頭。戰役第一階段的戰場結果上看,這個戰役目標沒有實現。
客觀的說戰役的計劃是十分周密的,中間突破、兩翼迂迴的戰法也是對的。可打起來的情況卻突破艱難,迂迴受阻,困難重重,美軍節節抵抗,有秩序地後退,使得整個戰線平行地往南推,而在戰線的任何一個局部都很難打進去。
這些都與戰役準備時間的倉促有關,特別是第三兵團,晝夜兼程地開赴前線,立即投入戰鬥,沒有經過任何戰役準備。在戰役的進程中,志願軍雖然多次把美軍成建制地包圍了,有時包圍住的甚至是一個整師,但是,在美軍強大的火力掩護下,整團整師還是跑了,如同前幾次戰役無法殲滅敵人。進攻在某種程度上破壞了美軍兩棲登陸作戰的企圖,但兩棲登陸作戰僅僅是一種猜測,不消滅敵人大量的有生力量,無論在何種戰場態勢下都不能算是勝利。
志願軍開始進攻的時候,李奇微和範弗裡特兩個人的觀點極其相似:以緊密整齊的防禦線秩序撤退,躲開中國軍隊攻擊的鋒芒,待“禮拜攻勢”一完,立即進入反擊,在反擊中大量殺傷對方。所以,每當黃昏中國軍隊一開始攻擊,美軍就利用飛機和炮火的掩護,實施機械化的撤退,其速度以中國士兵的急促步行追不上爲限度,要點是撤退中嚴密阻擊中國軍隊的穿插,確保整個防線的不被割裂。
中國軍隊一個晚上的攻擊距離大約是30公里,美軍的撤退就到這個距離爲止,然後用坦克圍成堅固的防禦陣地。如果中國軍隊白天依舊攻擊,那麼就在空軍的配合下發揮火力強大的優勢堅決阻擊,嚴重消耗中國軍隊的攻擊力量和作戰物資,等到下一個黃昏來臨,再重複以上的動作。範弗裡特在中國軍隊的攻擊終於停止下來的時候,立即對記者宣佈:這是中國軍隊這是中國軍隊的一次失敗的進攻···
歸隊團一踏上抗美援朝戰爭的征途就受到了嚴峻的考驗:離開大部隊在異國單獨行動,困難越來越多,生活越來越艱苦,環境越來越惡劣,每天平均行軍七八十里路,即使生病了也要堅持走。到後來,許多人腳上打起了水泡,腳腫起來了,可還是還是咬緊牙關跟着走啊!
天天晚上這樣走,天氣冷,白天又找不到暖和的屋子休息,大多都蹲在山溝裡分散隱蔽。到了宿營地要僞裝,煮飯,站崗放哨,有的人還有公差勤務,剩下的時間累的什麼也不想幹,什麼也不能幹,必須抓緊時間睡覺。爲了防空,有的人揹包也不敢打開,找個地方鋪上點樹枝和枯草,穿着大衣一倒下就睡。如果覺沒有睡好,第二天晚上行軍就要邊走邊打瞌睡了。
開始走的那些晚上,新入朝的戰士們情緒十分高漲,勁頭十足,對於朝鮮戰場的夜晚,途中的見聞一切都感到新奇。但是新鮮勁一過,行軍就變得既單調乏味,又苦又累,腳步變得無比沉重。
今晚天下起了小雨,前邊是座高山,爲了抄近路,上級決定翻過大山趕時間。山上的小路又窄又滑,天黑漆漆的,半山腰上籠罩着雨霧能見度很差,走起來直打出溜兒,風捲着雨滴抽打在臉上,遠處敵機轟炸引起的山火還在冒着餘焰,歸隊團艱難的行進在大山之間。
爲了安全,打前站的同志們在山上垂下了一條揹包帶做安全繩,讓後邊的人借力前行。李亞楠一手抓住安全繩,一手捂着肚子吃力的向上攀爬,寬大的雨衣穿在身上更顯得她身體的嬌弱。雨帽垂下來總是擋住視線,她索性摘掉了帽子,淋在雨中前行。李亞楠是個倔強的女孩子,出國前她就做好了過艱苦生活的思想準備,但是這裡條件的艱苦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行軍途中沒有條件洗頭洗澡,十幾天的時間每個人的身上已經長滿了蝨子,她也不例外,在過去這是不可想象的。最讓人難堪的是這幾天她的身子不方便,沒有衛生紙,只能用棉大衣裡的棉絮扯出來用。每天行軍已經讓她疲憊不堪,白天連飯也沒吃,現在淋了雨,腹中一陣陣劇痛,使她步履艱難,腦袋一陣眩暈。
“來人啊,亞楠摔倒啦!”隊伍中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喊聲。
走在最後的王勇趕緊快走幾步,跑了上來,只看見幾個女兵趴在山坡上向下焦急地張望,“怎麼了,人呢?”他沒看到李亞楠焦急地問道。
“她剛纔踩空了,栽到山下去啦!”一個女兵抹着眼淚着急地說道。
“我下去!”王勇毫不猶豫地說道,他解下身上的揹包,乾糧袋,抓住一根露出的樹根下了陡坡。
王勇順着李亞楠滑下去留下的痕跡向下尋找,山下黑了咕咚的,“李亞楠,李亞楠···”王勇一邊呼喊,一邊四處張望。
“我···我在這!”王勇聽到迴音,順着聲音又向下走了十幾步,終於發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怎麼樣?”王勇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扶起李亞楠坐在揹包上,她也真夠幸運的,身體被一棵手腕粗的小樹擋住了身體,否則就摔到山底去了。
“哎呦,就是渾身疼·,嚇死我了··”李亞楠呻吟了一聲回答道,她休息了片刻從驚恐中平靜下來,檢查了下身體,幸運的是除了幾處擦傷並無大礙,在幾個跟下來的男兵幫助下把她拉了上去,幾個女兵圍上來又安慰了她一番。
“吃點東西吧!”王勇知道這是沒有吃飯引起的低血糖,行軍途中經常發生,他從挎包裡掏出點炒麪放到杯子裡,倒上了點水攪合了攪合遞給李亞楠,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吃完還是堅持着自己走到了宿營地。
······
越走越接近前線,形勢越來越緊張,王勇他們這些有經驗的老兵也更加忙碌,連不愛管事的大頭也每天配合着勘察道路,瞭解前邊的情況,打探自己部隊的位置,站崗放哨保護着這支沒有武裝的部隊。每天晚上出發前,拿着一張朝鮮地圖反覆比較,給各中隊提供情報,安排當晚的行軍序列,哪個中隊是前衛,哪個中隊是後衛,晚上預定走多少里路,沿途經過什麼地方,注意哪些事項。
過了平壤美國飛機更加猖狂了。歸隊團長長的行軍行列,每晚至少遇到空襲兩次,每次王勇他們都跑前跑後,看看有沒有同志負傷?督促檢查各清點人數,不要落掉任何一個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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