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人抱住腿,王勇嚇了一跳,本能地擡腿就想踹,可是不用踹那人就趴下了,他就一條腿,是個傷員,“怎麼回事?”王勇趕緊問道。
“首長,剛纔一打炮,擡擔架的民工扔下我就跟着隊伍跑了···”傷員大哭着說道,看着說不出的悽慘。
“連長,我們帶上他吧?”此時王勇不敢自作主張,連隊傷員也不少,負擔本身就很重,他看向大頭問道。
“媽的,就該斃了這些逃跑的傢伙,你看着辦吧!”大頭扔下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就吆喝着部隊前行,王勇搖着頭笑笑,知道大頭想起回國途中差點被民工扔到河裡的事情了。王勇叫過兩個戰士擡起擔架跟上了隊伍,傷員千恩萬謝的感動的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他如果被丟在這裡,不被敵人打死,也得餓死在這裡,跟在隊伍中他的命算是保住了。
路上遇到的傷員越來越多,輕傷員還勉力的跟着隊伍,可他們在黑暗和混亂中都被擠到一邊,甚至摔倒被人踩在腳下,看到暫編連的隊伍嚴整,一些傷員也要求加入他們的隊伍,本身大家都是受過傷的,知道傷員的苦處,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使得他們的隊伍里人越聚愈多。
“連長,傷員太多了,咱們都成了擔架隊了,隊伍走不快啊!”管理傷員的錢有福滿頭大汗的說道。
“這樣不是辦法,你去看到散兵就把他們轟到咱們的隊伍中擡傷員,總不能把他們扔在這吧!”大頭此時也攙着一個傷員,看看亂哄哄的場面說道。
“行了,就聽連長你的啦!”錢有福答應一聲,見到落單的戰士就往自己的連隊裡趕,讓他們幫着擡傷員,漸漸的他們的隊伍人數越來越多。一些不肯扔下傷員逃生的醫護人員也慢慢的加入到他們中間,找不到部隊的戰士看到他們這還有組織的撤退,覺的有安全感,自動的加入進來,到出了山口時,暫編連快成了暫編營,他們彷彿化作了救難的方舟,讓許多垂死的人看到了希望。
······
守口子的連隊遭到敵坦克猛烈的攻擊,他們以炸藥包和敵坦克展開了殊死搏鬥,炸藥包用光了,戰士們爬上坦克用手榴彈砸···完成掩護任務,把敵人的火力吸引過來,他們用僅有的一挺重機槍向敵人猛烈射擊,全連擡着機槍一直打進敵人的窩子裡,不惜代價的拼死堵住了敵人,傷亡無比慘重。
先頭營的李營長焦急的站在路邊,心頭憋着一團火,這股火快把他憋炸了,從天黑後,他就央求着每個過路的人,讓他們幫忙帶走自己的傷員,可是在這危急的時刻,誰也不願意增加自己的負擔,無奈的搖着頭拒絕了。
看到一支隊伍走過來,李營長終於壓制不住了,“來人,把機槍架上,攔住他們!”他對身後的通訊班吼道,很快通往江邊的路被封死了。
“連長,前邊的部隊架起了機槍,不讓咱們過!”一個戰士跑過來向大頭報告。
“媽的,他們想幹什麼?王勇你帶一個班上去,不讓路就打過去!”大頭也急了,這麼多傷員本來就走得慢,現在已經是後半夜兩點多了,等到天亮,誰也跑不了。
“是!”王勇放下擔架,招呼二排的人提着槍,子彈上膛衝到了前邊,那裡馬大栓隔着二十多米正與大馬橫刀的站在路中間的李營長對峙着,馬大栓這會兒還算冷靜,沒有犯渾,只是冷眼看着對方,沒有動槍,看到王勇帶着人趕到,鬆了口氣。
“這幫兔崽子們攔着路,不讓咱們過,不知道想幹啥!”馬大栓對王勇說道。
“我過去問問!”王勇擦了下臉上的汗說道。
“**的小心點,敗兵如虎,搶東西,殺人,這時候什麼都幹得出來!”馬大栓提醒王勇道,他猜對了一半,李營長現在不想搶東西,卻想殺人!
“兄弟,有什麼事情不能商量嗎,都是志願軍何必動刀動槍的!”王勇倒提着槍邊說邊靠了上去,他打算談不攏就先擒下這個領頭的,怎麼說向自己人開槍不是一件讓人痛快的事。
“有什麼商量的,把我們的傷員帶走,我老李給你們磕頭作揖叫爺爺都行,其他的免談!”李營長黑着臉甕聲甕氣地說道。
“你是李營長吧?”王勇聽着聲音有點熟悉,可現在黑燈瞎火的看不清對方的臉。
“嗯!?你認識我,哪個部隊的?”李營長口氣放軟了一點問道。
“嗨,咱們昨天才見了面的,在三岔口打阻擊的暫編連的!”王勇見對方承認了身份,放鬆了身體,人都有見面之情,再說自己也曾幫過他們,他斷定李營長不會把自己怎麼樣。
“你們怎麼纔下來,傷亡怎麼樣?”李營長果然如王勇判斷,口氣緩和下來,關心的問道。
“還能怎麼樣,打得只剩下五十口子人了,損失慘重啊!”王勇嘆口氣說道,說着從兜裡掏出半盒煙遞給李營長一支,點着了,想想把剩下的煙塞給了他。
“那你們趕緊過江吧!”李營長聽到他們的情況,立刻命令擋路的戰士們讓開路。
“營長,那咱們的傷員怎麼辦?”帶隊的戰士沒有動,陰着臉問道。
“怎麼辦,咱們自己想辦法,人家已經幫過咱們一次了,現在損失一點不比咱們少,你說怎麼辦?”李營長衝着自己的士兵吼道。
“老李,你咋不講義氣呢?我們在前邊幫你們擋了一天,現在你攔着路不讓我們過!”大頭這時趕了過來,指着李營長的鼻子大聲喝問道。
“對不起,我馬上讓路!”李營長紅了臉,訕訕的說道,轉身對身後的戰士喊道:“趕快讓開,讓他們過去,別讓人說咱們三營是忘恩負義地東西!”
“首長,帶上我們受傷的弟兄們吧,他們都是好樣的,不能丟下他們啊!”帶隊的戰士突然跪在了大頭跟前,磕了個頭喊道,他後邊的戰士們也跟着跪倒了一片。
“滾開,你們這幫沒出息的東西,沒看到他們有多少傷員嗎?”李營長嘶吼着踹了當頭的戰士一腳。這時涌上來的暫編連戰士們看到這一幕無不動容。
“兄弟啊!人活在世上爲了什麼,爲了這樣重情義的兄弟死了也值了!”大頭上前扶起被踹倒的戰士們喊道。
“對啊,連長說得對,兄弟們,想想咱們負傷的時候怎麼想的,咱們受點苦也要把受傷的弟兄們帶回去!”王勇向前走了幾步,彎腰背起了一個躺在路邊的傷員說道。暫編連的隊伍中響起了一片抽泣聲,那些傷員們禁不住哭出了聲,在他們絕望的時候,是這些兄弟們擡起了他們。
“哈哈,咱們一路上撿了差不多一百多傷員了,一隻羊是放,一羣羊也是趕,咱們也不在乎在多幾個,弟兄們把他們都帶走!”錢有福挎着胳膊,用左手拉起一個輕傷員攙着他說道。
“媽的,我老馬當兵這麼多年,沒放下過槍,今天把它扔了擡着弟兄們!”馬大栓摘下槍看了看,扔到了路邊擡起了一個重傷員。
“謝謝,謝謝大家了,你們是我們三營的恩人啊···”李營長這個鐵打的漢子突然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的喊道,他沒想到這支來自各個部隊,殘破不堪的連隊會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會毫不猶豫地向自己伸出了手。
一個戰士上前背起了傷員,他是半路加入暫編連的,又一個人攙起了坐在路邊的傷員,一個眼睛上纏着繃帶的戰士掙開攙扶他的人上前摸索着背起了一個傷員····很快三營的二十多個傷員都加入了暫編連。
“同志們,看到了嗎,什麼叫鐵打的部隊,什麼叫鋼鐵戰士,他們就是,我希望三營能活着走下戰場的人都要記住他們暫編連的名號,不論什麼時候看到了,都要給他們讓開道路,暫編連的人遇到困難,豁出命來也得給我上!”李營長感動的對身後三營的戰士們說道。
“是,暫編連的人就是我們三營的兄弟!”三營的戰士們吼道,那是從心底迸發出來的吼聲。
“你們走吧,天快亮了,你們暫編連不過江,我們三營絕不放棄陣地,一定堅持到把兄弟們安全送過去!”李營長和大頭使勁握了下手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