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衛言在如一酒樓外徘徊不定。
思索再三,衛言還是硬着頭皮擡腳走了進去。
一夥計注意到了他,笑着衝他打招呼,“言哥,今兒怎有空來這啊?”
衛言乾笑兩聲,撓了撓頭道:“這不,得空看看你們紅袖老闆。”
夥計說:“言哥,你找老闆有事?老闆在後廚。”
衛言聞言輕車熟路地大步朝後廚走去。
紅袖正忙着品嚐新出的菜品,不經意間瞟見了杵在門口的衛言。
紅袖雙手抱胸,沒好氣道:“衛十四,你臉皮狗厚啊!說吧,找我什麼事。”
“紅袖,我們能換個地方說嗎?”衛言徵求道。
紅袖見他罕見的嚴肅,勉爲其難地點頭答應了他。
紅袖帶衛言去了她房內,衛言直接同她說明了來意。
紅袖傲嬌道:“你算是問對人了,那地方一般人確實不知。”
“那在哪?”衛言心急道。
“皇城東南方,無憂小鎮。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紅袖,有時不知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行啦!我不問,總成了吧!走走走,趕緊走,省得在這礙我眼。”
紅袖眉頭緊蹙,一臉不悅地衝衛言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滾。
衛言打開門,扭頭對着紅袖道了聲,“珍重”,隨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紅袖沒有料到,這將會是二人最後一次見面。
衛言從如一酒樓出來後,趕忙回了住處並將此消息告知了樑默。
二人決定明日收拾一番出發去無憂鎮。
可惜,事與願違。
秦公公帶着人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霍府。
他一聲令下,整個霍府立刻被圍得個水泄不通。
“秦公公,您這是何意啊?”管家還未曾見過如此大的陣仗。
“霍二公子,可在府上?”秦公公問。
“在,在府上。”
“帶路。”
“秦公公,您找二公子做什麼?”
“雜家辦事,需要跟你解釋?不想死的,帶路!”秦公公呵斥道。
管家被他的氣勢給嚇倒了,乖乖地在前邊帶起了路。
“哐當”,門被人一腳給踹開了。
正躺在牀榻上休息的霍州,猛地被踹門聲給驚醒了,脾氣一下子上來了。
他蹭地一下坐了起來,衝着門口破口大罵道:“哪個不要命的蠢貨,敢打擾爺睡覺?”
“霍二公子,雜家奉旨特來霍府抓一朝廷欽犯。”
秦公公此話一出,霍州腦子瞬間清醒,挑眉道:“朝廷欽犯?秦公公怕是來錯地了吧。”
“敢問霍二公子的護衛可在府上?有人上報說他乃是曾刺殺陛下的重犯。”
霍州猛地掀開被子赤腳站立在地上,面色十分凝重道:“秦公公,你有何證據證明本公子護衛乃朝廷欽犯?”
秦公公似乎有些得意道:“雜家有人證。雜家……”
霍州胸口堵得慌,指着外面吼道:“胡說八道!帶着你的人趕緊滾出霍府。”
秦公公本想着不與霍府起干戈,輕鬆將人帶走,誰料霍州這紈絝不配合。
簡直是給臉不要臉。
“那就休怪雜家不客氣了,來人,給雜家好好搜一搜霍府。”
“我看你們誰敢!”
霍州怒目圓睜,張開雙臂欲憑一己之力阻攔衆人。
正當二人僵持不下之時,霍老爺子帶着人匆忙趕了過來。
“孽障!休得無禮。”
“爹,他……”
霍州指着秦公公,欲向霍老爺子控訴他一番。
豈料,霍老爺子竟擡手狠狠地摑了他一巴掌。
霍州一臉難以置信地望着霍老爺子,他爲了一太監竟然動手打自個兒子。
霍老爺子此時無暇顧及霍州的情緒,反而安撫起秦公公來。
“小兒莽撞,若有任何冒犯之處,望公公海涵。”
“雜家自是不會和無知小兒一般見識。雜家來此乃是奉旨行事,望霍老全府上下配合。”
“敢問公公此行爲何?”
秦公公耐心地跟霍老爺子解釋了一番。
霍老爺子聽完,面露難色道:“不瞞公公,老夫前幾日已將那護衛趕出了府。”
“什麼?爹,您怎麼能將樑默趕出府啊?”
“閉嘴!”
霍老爺子瞟了一眼秦公公,隨後對着霍州厲聲呵斥道。
既然人已不在霍府,秦公公也不願在霍府做過多停留。
在霍老爺子的授意下,管家帶着秦公公等人趕往了樑默住處。
父子二人待秦公公離去後,大吵了一架。
霍老爺子擔心霍州犯渾,於是狠心禁了他的足,不讓他出大門一步。
秦公公在管家的帶領下,來到了樑默二人的住處。
頃刻間,整個小院被他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原本他可以悄無聲息地將人拿下,偏偏有些人就是容易壞事。
管家內心惶恐不安,全身冷汗直冒,一不留神就踩到了地上一根枯樹枝。
“咔嚓”一聲響,嚇得他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響聲亦驚動了屋內正收拾的衛言。
衛言神情變得異常嚴肅,拿出牀底藏的那把刀,躲在門後靜觀其變。
秦公公猛地拽起地上臉色慘白的管家,咬牙切齒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人若要是跑了,雜家唯你是問。”
秦公公一把甩開管家,擡腳踹開了院門,帶着人衝了進去。
屋內出奇地靜,似乎沒有人。
秦公公何許人也,他豈能感受不到衛言的存在。
當他小心翼翼地踏進衛言所在的屋子,便遭到了門後衛言的襲擊。
一刀,帶着濃濃的殺氣直直地砍向了他。
秦公公往後連退了幾步,當後背抵到桌子退無可退之時,他果斷地擡腳將身側一個凳子猛地踢向了衛言。
“嘭”,凳子在衛言刀下瞬間四分五裂。
其他人聽到動靜後衝了進來,將衛言團團圍住。
“退下!”
在秦公公一聲令下,衆人紛紛退出屋內。
衛言緊握大刀,眼神兇狠,防禦性十足。
此人滿頭白髮,面容慘白,一身宮服,出手不凡。
“你是皇帝小兒身邊的紅人,秦明。”
“正是雜家。若不想自討苦吃,雜家勸你乖乖束手就擒。”
“休想!”
既然朝廷都派人來捉他們了,那定是有人出賣了他們。
衛言擔心耗得越久,連累樑默也會被抓,於是他選擇主動出擊。
可惜,他的招式都被秦公公一一破解。
“想衛平堂堂一殺手首領,也不過如此,手下人竟如此不堪一擊。”秦明冷嘲熱諷道。
衛言額頭冷汗直冒,握刀的手不住地顫抖起來。
“你爲何會首領的招式?你究竟是誰?”
秦明仰天大笑起來,“哈哈……衛平自詡門中第一,還不是手下敗將一個。”
“我跟你拼了……”
這笑聲傳入衛言耳中,甚是刺耳,他再次攻向了秦明。
秦明頓感無趣,收斂起臉上的笑意,一個閃身躲過衛言的攻擊後,反手給了他一掌。
衛言腳下一個踉蹌,張嘴大吐了一口血,隨後倒地不起。
他的意識逐漸渙散,被進來的兩人架着往外走。
出了院門,迷糊的他看到圍觀的人羣中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嘴角鮮血直往溢,無聲地吐了兩個字,快走。
那道熟悉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出門買乾糧的樑默。
秦明注意到了衛言的異常,順着他的視線望向了人羣。
人羣中樑默早已不見了蹤影。
斷臂的衛言顯然是不是霍府護衛樑默,秦明抓他來,就是爲了引出樑默。
衛言實屬硬骨頭,大牢中所有刑具在他身上使了一遍,他愣是一聲不吭。
白玉聽聞衛言被抓,主動向皇帝叩請見上他一面,皇帝欣然應允。
不見天日的大牢內,白玉在小桌上擺好飯菜。
衛言側身臉朝向了牆壁,雙眼緊閉,渾身的傷鑽心地疼。
“大師父,我給你帶了你愛吃的菜,你吃點吧。”
“大師父,我給你帶了上好的治傷藥。”
“大師父,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大師父,你當初爲何要阻攔我啊?”
“……”
整間牢房內,只聽白玉在那自言自語,不見衛言有任何迴應。
衛言冷漠的態度,沒有令白玉生氣,反而使他說得越發起勁了。
他向衛言講述了他近來的經歷,他自那日隨皇帝離開後,便被送往了一個秘密訓練處。
他雖然在那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欺負,但他成長了。
“大師父,你們瞞得我好苦啊!我從未想過,你們是那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一直沉默不語的衛言,此刻轉身緩緩坐了起來。
他打算將憋在心裡已久的秘密告知白玉。
“白玉,你以爲你現在跟隨的這個人就是好人嗎?”
白玉聞言愣了片刻,反駁道:“他乃是一國之君,受天下百姓愛戴,他自是……”
“白玉,你未免太天真了。白玉,你所敬仰之人的父親可是你的殺父仇人啊!”
“你……你胡說。”白玉緊握雙手,低吼道。
“我有沒有胡說,你查查不就知道了。”
此話一出,整個牢房陷入了死一般沉寂。
白玉雙眼死死地盯着衛言,妄圖從他臉上找到撒謊的蛛絲馬跡。
奈何,他的臉上除了坦然,就是憐憫。
憐憫?他憐憫誰?白玉慌了神,轉身衝出了大牢。
衛言沒有撒謊,他真的瞎了眼,他錯把仇人當恩人。
師徒二人在牢中的一舉一動,皆在皇帝小兒的掌控中。
“陛下,要老奴查一查白玉的身世嗎?”
“不必,朕倒要看看他會作何選擇。”
在皇帝看來,白玉就是一脆弱的螻蟻,不足爲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