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這次行程之前,作爲事前通知,我給了令尊錄了一段通路訊息,由聯合速遞公司發送,我相信已經收到?”他問道。
“您的來意已從聯合速遞所帶來的通訊中獲悉。”薩密爾的眼睛友好的彎了彎。
“但我和父親都並不能明白您所謂的‘複覈’的意思,作爲一個獨立族羣,我們通過銀盟和奇連做糧食交換已有多年,發委會可從未對此進行干預。”
“那是因爲沒有任何勢力和銀盟做過兩萬個運輸單位的糧食交易,甚至是和迪斯法拉杜人!”羅伯特微笑道。
“但那不該是資源分配局的工作麼?”薩密爾眨了眨眼睛。
“同屬發委會直屬機關,規劃局和分配局向來患難與共,我和卡辛迪經常協助彼此,而且這個月正好是天使城各職能機構換崗月,我想你應該知道銀盟的政府職司的這項傳統。”羅伯特攤開一隻手掌闡述着。
“‘淨化工程’,是的,我知道,爲了防止**和瀆職,這是由前任銀盟主席弗爾蘭.切斯提出的治理方案。”
“那你就理解了爲什麼我會在這裡的原因。”可笑的‘淨化工程’,中底層辦事員免費旅遊的一項福利,弗爾蘭.切斯永恆的遺產和笑柄,而那種拙劣的政治手法,卻永遠也不會發現你們在這裡所作的真實勾當,羅伯特站直了身姿,揚起了頭。
……
“父親很快就會前來。”莎緹香園的盡頭,薩密爾領着羅伯特走向舷窗的一角,在此位置,可以清晰的俯瞰到整個阿胡拉星球紅雲覆蓋,地火遍佈的全貌,而那樣殘酷的景色,與身後散發出陣陣清香的曼陀鈴花圃構成了強烈的對比。
“一個反諷,對麼?肯特先生。”薩密爾聲音變的有些憂鬱。
“你指的是?”羅伯特問道。
“不體面的流放和這地獄般的星球,不堪回首的歷史和不切實際自我救贖,不不不,肯特先生,我當然是在說這個令人神往的空中花園。”
“我知道它和這個空間站是你和你妹妹阿娜耶的傑作。”羅伯特假裝不知她言辭中所提及的舊事。
“嗯。”薩密爾眼睛透過舷窗上所覆蓋的薄薄的一層力場,冷淡的眺望不遠處那顆散發着飄霾霧影的血色星球。
“末日紅斑。”她指向阿胡拉星遼闊平原的一角,羅伯特順着她的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個正在變化的氣壓漩渦,它緩緩旋轉,逐漸增長,正朝着星球的中心移動着。
“從這個角度看,它顯得那麼的溫和無害是不?也許遊歷至此的坎德人會將它作爲難得一見的天體之景也說不定。”她在面罩後咯咯笑了起來,笑聲在羅伯特聽起來顯得有些酸澀。
“正是這種從阿胡拉兩極氣壓所產生惡劣天氣,吞噬了凱茲米亞數千同胞的生命,阿娜耶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她眼神溫潤,聲音變得輕不可聞。
“你妹妹她?”羅伯特吃了一驚,法赫勒家族成員的死訊並不在他的情報中。
“是的,幾個月前,因爲天真任性和失職的護衛……一場愚蠢的事故,伴隨凱茲米亞人的是永恆的厄運,是不是呢,肯特先生?”薩密爾望向羅伯特,目光中的另樣意味讓他動容。
外事職銜的友善辭令,這場名義上的隨機臨檢也許將會成爲恐怖家族對銀盟大吐苦水的吹風會,羅伯特開始對此次前來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而感到後悔。
他不禁想起,法赫勒本人當年所發動的一系列的演說,曾直接催熟了奇連數座城市一連串的極端恐怖事件。
而當年所有的成因,除了對民委會’基因融合法案’的唾棄,也正是爲了他懷孕的妻子被極端分子殺害,兇手因爲族羣歧視而沒有受到應得的審判,從而導致法赫勒毅然走向偏激的政治舞臺。
而這次卻換成了他所最疼愛的幼女,死神再次眷顧着他的家族,這個非法的凱茲米亞共和國的建立,是否與阿娜耶的身故有着直接的聯繫?
“我很抱歉。”他由衷道。
“爲你的家人,我想我來的並不是時候。”他道。
“也許是顯得有些倉促,但父親樂意見到一位銀盟政府真正的實幹派人物的出現,肯特先生,和您想的不同,我認爲您來的正是時候。”薩密爾重新彎起了眼睛,而這一次,羅伯特有了一種如針刺骨的感覺。
……
“抱歉,我的老朋友,我想我遲到了。”拉哈曼.法赫勒奉行着凱茲米亞人傳統的會客禮儀,張開手臂,與羅伯特貼面抱了抱,他抓着後者的肩膀,滿面含笑的仔細打量着他。
拉哈曼.法赫勒身着凱茲米亞聖者纔有資格穿着的白色落地長袍,頭上戴着白色的氈帽,他身材高大,肌膚紅潤,下顎留着蓬鬆的花白鬍須,雙眼裡發黃的眼白遍佈血絲,而眼眸一黑一藍,頗具異像。
法赫勒臉上的皮膚坑坑窪窪,羅伯特知道他幼時家中條件極差,所在街區的疫病頻發,這張麻臉正是一種頑固疾病痊癒後的所留下的痕跡。
“上次一見已有三年,您老的氣色看起來還是那樣。”騙過了死亡的‘不老者’,羅伯特想起同事貝蒂斯.安德魯曾經對法赫勒的評價。
“不是三年,是兩年零兩個月,羅伯特,在瑣羅亞斯德,時間可比你們武皇雙星要走的更慢一些啊。”法赫勒呵呵笑道。
已經公開的不使用銀盟標準紀年了麼?羅伯特心中暗自吃驚,但他臉色如常,畢竟心中已經有了一些準備。
“正如我幾年前見到的那樣,您還是那樣的繁忙,族長大人,任何事都要親歷親爲,我想我的到來一定給您的時間安排帶來了許多不便,我是說……”羅伯特按動手腕上的全息手錶,看了看其上顯示的數值。
“從阿胡拉前來您的這座美麗的空間別墅,您花了六十五個標準時。”他緊緊的盯着眼前的老人。
“即使是瑣羅亞斯德計時,這也顯得有些太過漫長。”他補充道。
“很難在你眼皮下瞞過你任何事,羅伯特,請相信我這並不是一句簡單的恭維話。”法赫勒始終保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