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與紐尼斯通話過了三十分鐘後,索菲亞才施施然從自己的居所中緩步而出,她身着一襲卡茨齊奧風格的淡藍色長裙,衣袖和金髮在微風中向身後輕輕擺動。
踱過玻璃長橋,來到穹頂完全敞開的榭麗花園,園內瀰漫着淡淡的花草香氣,與她頸項和腕間的香水味渾然一體。
花園的邊緣擺着一圈舒適的茶座,年輕的比爾.坎伯正坐在沿湖的一端,他手裡捏着白瓷咖啡杯,正在饒有興致的觀賞着不遠處粼波盪漾的安德烈湖景。
“請恕我冒昧,主席女士。”坎伯直到她走近才發現她的到來,英俊的年輕人連忙站起身來,禮貌的爲索菲亞拉出柔軟的長背靠椅,待她在椅上坐定,這纔回歸原位。
“怎麼現在連天使城裡,都流行着彌諾陶洛斯的那套毫無意義的紳士作態麼?”索菲亞抿嘴一笑,她生長在那個環境,對這些展現男子惺惺作態的勾當實是最熟悉不過。
“人心難測……主席女士。”坎伯似乎並沒有爲索菲亞迎面的一擊感到尷尬。“紳士二字可不能寫在臉上,所以爲了在女士面前有最佳表現,我們只好用行動來落力補足。”他端正的坐着,不苟言笑,但話語間又分明有一絲幽默的成份。
“你做的不錯,會讓那些真正的淑女們受寵有佳。”索菲亞不置可否的微笑搖頭。
此時助手紐尼斯用晶亮的餐盤爲她端來早餐,擺放妥當後她向比爾.坎伯指了指,示意要不要也來一份,後者則連連擺手,舉着咖啡杯表示有這個就足夠了。
索菲亞在餐盤上拿起一隻小盒,從盒中拿出那枚黃白相間的藥丸,就着濃郁的咖啡一口嚥下,隨後開始用光束刀叉吃着奶焗萵苣和西蘭花。
“說吧,比爾,彼此都不算陌生,來找我是什麼事?”索菲亞輕嚼着菜葉,雖然餐盤中香氣撲鼻,她卻沒有半點享受的情緒。
坎伯聞言只是喝着自己的咖啡,他微微一笑,靜待着收拾餐盤的紐尼斯走遠。
“一句提醒和一句警告,主席女士。”好半天坎伯才終於開口道。他揚着臉對她微笑,對這位動則即可使銀盟政壇震盪的女性似乎並不帶着應有的畏懼。
年輕政客們的典型作風,同樣的權利在他們的眼中卻依舊分作兩性,他們會對位高權重的男性的任何一句話都表現的戰戰兢兢,卻把同樣地位的女性的政治臉孔當作兒戲。
索菲亞知道自己身邊容不下任何年輕政客,只有李察.紐尼斯這種老成持重者才令她信任,這一點身爲同僚的羅沃莉.斯卡婭似乎做得比她更好,但索菲亞卻對此表示懷疑。
那個歲數比自己大了不少的發委會第一人,擁有令人豔羨的幸福婚姻。丈夫是著名律師,一雙兒女一個從政一個經商,更是各有擅長。但索菲亞在多年的政壇生涯中學會了一點,那就是越是完美,就越有玄機。
“儘量說說看,坎伯,你知道,我可不像貝倫.羅森威爾那般專橫固執。”索菲亞用刀叉切下一段蔬菜。“當然也不具備任何人種歧視傾向……”她將蔬菜不斷切成小粒,叉了一粒緩緩放入口中。
“這一點我自然明白,但這並不是我此次前來的初衷。”坎伯似乎略有些尷尬。“這無關於政見,主席女士,也許只與目前銀盟的局勢有關,但毋庸置疑的是,您掌握着比我更清晰的信息,對於最近的這一場局面上的變化,我卻生怕您還沒有揣測通透。”
一個趨炎附勢的弄權者麼?因爲是女性,就需要他來爲我解讀一切?揣測通透……他以爲他是誰?
“你是指瓦爾基麗雅的這一場大勝麼?”索菲亞低垂着眼皮,專注的切着蔬菜。貝倫選到一步好棋,扯平了在瑣羅亞斯德丟盔棄甲的恥辱,他只是逢了好運,落下個不勝不敗的僵局,而沃肯人的威脅仍在,法赫勒也依然在鬧着獨立,局面上的變化委實有限。
“這可不是一場什麼大勝,主席女士,這是一個局……”坎伯端起咖啡杯放在嘴邊,雙眼炯炯看着索菲亞。“按照我的情報,這十有**是早已籌劃的一場佈局。”
彌諾陶洛斯的造訪,沃納和文仲之間的對話,一個局?索菲亞心中一凜,她不動聲色,繼續切着蔬菜,只不過那些菜粒被她切的過於細小,光束叉的叉尖已不能叉起。
“你在危言聳聽呢,比爾。”索菲亞放下餐具,開始仔細品嚐今早的咖啡,香郁的濃咖啡攪動在她的舌尖,卻索然無味,但她依然在小口的啜飲着。
“瓦爾基麗雅作戰方案是軍委會情報局和參謀部的成果,他們離最初的制定日期還不超過三個月,如果這其中有何種詭計的話,他必定需要有某種能預知未來的能力。”
“完全不必,主席女士,只要掌握正確的局勢走向……”坎伯放下咖啡杯向她正色道。“如果我告訴您,今天這一切的局面都是人爲設計,是專門爲了達到某種目的預先干預,您會不會爲接下來的形勢發展而感到心驚和憂慮?”
“你這是陰謀論者腔調呢,比爾……”索菲亞微微一笑。當然會心驚,如果那是真相。但要說文仲一開始就將線拉的那麼遠,她卻又完全不信。
“巴爾德危機,我已有證據證實是我們自己引爆了湯姆.赫蘭德空間站。”坎伯掰着手指,拋出了他的第一枚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