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金嘉意的報復(大精)

濃烈的煙霧嗆的金嘉意快要呼吸不上氧氣,她試着將昏迷過去的簡宏叫醒,可是剛一張開嘴,便被濃煙嗆得整個肺部都像是被割去了那般,她覺得意識忽遠忽近,煙霧繚繞下,雙眼一閉,再也沒有了力氣。

花蝴蝶,成雙對,左飛飛,右飛飛,俏花中,採蜜歸。

青青的草,藍藍的天,一望無際的塞北平原,兩道身影背對着背。

“小瀅,這個給你。”男人將手裡採摘的鮮花遞到身後的丫頭手中。

斐瀅瞪了一眼雜七雜八的花束,嘟囔着:“也不知道送人家好看一點的。”

“不好看嗎?”子禕將她手裡的花束丟開,重新去摘了一把。

斐瀅忍俊不禁掩嘴一笑,“我若還說不好看,你是不是又扔了再去摘?”

“自然了,小瀅喜歡才行。”

“我若故意逗你玩,難道你也任我逗樂?”

“丫頭,你高興嗎?”子禕卻是不答反問。

斐瀅不懂,雙眼無辜天真,滿是溫柔的看着他,“爲什麼這麼問我?”

“你若高興了,我就滿足了,你若不高興,逗逗我之後又高興了,我會更滿足的。”子禕張開雙臂將她攬在懷裡。

斐瀅起初有些掙扎,但四下無人,抱一抱有何妨。

她嗅着他白袍下那清清淡淡的薄荷香,近距離感受着他胸腔裡那顆心臟的跳動,她的手越發用力的緊緊拽着他的衣角。

“小瀅,若我凱旋歸來,十里紅妝迎你入門可好?”他的聲音鏗鏘有力,經久不衰的徘徊在空空蕩蕩的平原之上。

就像是一個比命還要沉重的承諾,她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等你。”

“若我戰死沙場——”

她的手掩住他的嘴,將他的後半句話吞下。

子禕撥開她的手,言語認真:“丫頭,讓我說完。”

“這是不吉利的話,不能說,快吐吐口水。”

“若我戰死沙場,你就另聘良婿——”

“你當我是什麼人了?”斐瀅推開他,背對過身,語氣堅定又決絕,“你若死了,我便一輩子獨守空閨,我說過此生非你不嫁,所以,你要活着,活着回來,我等你風光娶我。”

子禕捧住她的臉頰,輕輕的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撲哧一聲笑了,“我就說如果,丫頭還當真了?”

“子禕。”

“嗯?”

“一句話就是一輩子,無論你是真心對我說,還是玩笑逗我樂,我都矢志不渝的相信你,這輩子,我只要你。”

“那下輩子呢?”

斐瀅哼了哼,“一輩子都這麼長了,你還惦記我下輩子?”

“當然了,我想着要不要許下一個生生世世的承諾,這樣你就得生生世世都等我了。”

“下輩子嗎?”斐瀅仰頭望着白雲朵朵,好像有一張臉慢慢成型。

她莞爾一笑,下輩子有人比你更疼我了,我想我應該忘了你吧。

“小瀅,小瀅……”男人的聲音漸漸的消逝,男人的身影變得透明,他握着她的那雙手,已經失去了溫度。

金嘉意轉過身,空蕩的四周再也沒有了他的影子。

“嘉意。”低沉又嘶啞的嗓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金嘉意回過頭,他的臉滿是憔悴,他的嘴脣裂開了條條裂痕,他的眉眼深陷,彷彿已經有許久許久沒有閉眼休息。

席宸的手不同往常,他緊緊的抓住她的手,是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情激動的他連連顫抖。

“你怎麼了?”金嘉意不明就裡的撫摸着他的面部輪廓,鬍子渣渣,好像一個流浪漢。

“你不要我了嗎?”他的聲音帶着恐懼,好似費了很大的力氣纔將這簡單的一句話說明白。

“我怎麼會不要你了呢?”金嘉意輕輕的戳了戳他的腦袋。

“我以爲你不要我了。”他的哭聲像個小孩,帶着撒嬌,帶着委屈。

“無所不能的席大總裁,怎麼哭的這麼狼狽呢?別人看見了,怕是要笑話你了。”

“跟我回去好不好?”

“好。”她握着他的手,脣角微微上揚,陽光映射下,她的眸中幸福如初。

“嘟……嘟……”牀頭處的心電監測儀不停的發出警報,刺耳的鈴聲就像是魔咒一眼驚得屋內之人手足無措。

“怎麼了?怎麼了?她怎麼了?”席宸抓住所有衝進來的醫生,倉皇又害怕的看着他們。

醫生放下診斷儀,輕喘一口氣,“席總放心,金小姐是要醒了。”

如釋重負,席宸脫力的坐回椅子上,兩天兩夜徹夜未眠的守在病房裡,他幾乎連一口水都不敢喝,他怕自己喝多了水都想着上洗手間,萬一在他離開的瞬間,她出現了異樣怎麼辦?

“席總,您要不要先去休息一會兒,這裡我們會二十四小時高度注意金小姐的生命體徵,絕不會出現任何紕漏,您現在需要休息。”醫生建議着。

席宸擺了擺頭,依舊目光灼灼的望着牀上沒有意識的女人,他的眼瞳裡滿是血絲,甚至整張臉都失去了往日的精神奕奕,像極了大門外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她快要醒了嗎?”席宸問的很小心。

“嗯,應該就在今天下午左右。”

“你們都先出去吧。”席宸繼續握着她的手,他想着只要自己握着這一隻手,死神就拖不走她,就算拖走了,他也會闖進去把她搶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彈指即逝,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身體就保持着這麼一個動作。

姚翠花來了兩次,每一次推開門的時候都是看到他一動不動的坐着牀邊,就像已經坐化昇天的僧侶,他的動作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孩子,讓我來這裡守着,你去睡一會兒好不好?”姚翠花於心不忍,掩了掩面,抹去眼角的淚痕。

“醫生說了,她快要醒了,我得守在這裡。”

“我知道你很自責,這事不是你的錯。”

“怎麼會不是我的錯呢?”席宸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裡,他擡頭眼神無光,“如果我沒有因爲一點小事就離開,她怎麼會一個人涉險差點命喪火海?如果我像現在這樣寸步不離的守着,就算火海蔓延而來,我也能替她擋着。”

“這是意外。”

“我說過的,天塌了,我來撐着,可是我卻讓她一個人置於險地,濃煙滾滾,她當時會不會很絕望?”

姚翠花沉默,這樣的話他說了無數遍,每一遍都像是一把刀插在自己的心上,恍若一個無助的小孩,一個人自言自語着,卻又刺激着所有人的內心,明明與他無關,他卻將所有罪責攬在身上。

“媽。”微乎其微的一聲呼喚卻猶如驚天巨雷響徹在兩人的耳膜中。

席宸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低下頭,看着牀上本是熟睡的人兒突然睜開了雙眼,因爲被濃煙嗆了太久,她的眼瞳泛紅,聲音乾澀且發啞。

金嘉意腦袋還有些迷糊,她甚至看着頭頂上那蒼白的牆時都帶着點點紅,恍若雙眼被火燒過那般,色彩分佈不均勻。

“醒了?”姚翠花喜極而泣,坐在牀邊動作輕盈的握着她的手。

金嘉意扭頭看向一旁沒有任何言語,只知道很用力的攥着自己右手的男人,眉頭微微皺了皺,只吐出一個字,“疼。”

席宸回過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因爲太激動而捏疼了她的手。

“我的眼睛——”

“沒事,醫生說過了,醒來之後雙眼會有些不適應,等過兩天就好了。”姚翠花解釋道。

“我還以爲我要瞎了。”金嘉意有些乏力,瞥了一眼依舊一言不發的男人,“你多久沒有睡過了?”

“兩天兩夜。”姚翠花替他回答,又道:“怎麼勸都勸不動,如果你再不醒,我想等一下他也得躺在病房裡了。”

金嘉意想着要不要挪一挪位子,只是剛一動,兩個人,兩雙手,幾乎是同時的壓制住了她的下一步動作。

姚翠花心有餘悸,忙道:“你想做什麼就跟媽說,媽給你做,你胡亂動什麼動?”

“你上來躺一會兒?”金嘉意拍了拍自己的身側。

“……”兩兩語塞。

金嘉意倒沒了往常的那份冷傲,直接掀開被子一角,微微揚了揚嘴角的弧度,“上來睡一會兒吧。”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姚翠花瞪了瞪她,指着一旁的沙發,“小席去沙發上躺一會兒吧。”

席宸卻是目不轉睛的盯着牀上的女人,好像中了魔怔那般手腳不聽使喚的爬上了牀,下一刻,就這麼窩在她的身側沉沉的閉上了雙眼。

金嘉意輕嚀的撫了撫他的肩膀,對着瞠目結舌的母親道:“您先回去吧。”

姚翠花嘴角微微抽了抽,苦笑道:“我留在這裡也挺礙事的,我去問問醫生你能不能吃點什麼,我回去給你弄。”

金嘉意將目光投擲在沉睡過去的男人身上,他的呼吸很淺,如若不仔細聽,就好像躺在身邊的人只是一個玩偶。

如同夢境中的那樣,他憔悴的已經恍若變了一個人,整張臉失去了往日的生機,如同行屍走肉,思及如此,金嘉意越發用力的想要抱着他。

“對不起。”似是夢囈,他聲音低低的嘟囔了一句。

金嘉意莞爾,“沒關係。”

病房裡再一次恢復安靜,兩道身影相擁而眠。

夕陽西下,蒼穹之上紅霜如血。

約莫睡了四五個小時,席宸反射性的從牀上坐起來,他有些睡的發懵了,竟然忘記了她已經甦醒過來的這件事。

金嘉意察覺到身邊人的動靜,虛虛的睜開了雙眼。

“你醒了?”席宸堂皇的大喊了一句,隨後失去鎮定的按下傳喚鈴。

金嘉意被他如此動作嚇了一跳,這男人睡一覺失憶了?

席宸手足無措着,“我怎麼就跑到病牀上去睡了?該死的,我有沒有弄到你?”

金嘉意難掩笑意的仰頭大笑起來。

席宸不明她爲何突然笑的如此開懷,但見她醒來,自己更是高興。

醫生們再一次的一擁而入,一個個謹慎的檢查了一下金嘉意的身體狀況,皆是大喘一口氣道:“已經沒事了,休息兩天就可以出院靜養了。”

席宸這才放下高懸的心臟,坐在椅子上,如獲至寶那般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臉,暖暖的,軟軟的,終於不再是那一天找回來時冷冷冰冰的。

“你怎麼了?”金嘉意捧住他的手,卻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皺了皺眉,身體本能的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還好,孩子還在。

席宸注意到她的視線,有些欲言又止。

金嘉意瞧着他支支吾吾的難以啓齒,有什麼不祥預感由心而生。

席宸擡起頭,兩兩對視,“醫生說搶救的時候用了一些藥,孩子生下來恐怕會有問題。”

“……”金嘉意的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她慌張的放開他的手,躺回牀上,沒有回覆。

席宸閉了閉眼,“對不起。”

金嘉意沒有說話。

“對不起。”席宸再道。

“這本就不是你的錯。”金嘉意緊緊的拽着身下的牀單,眼神忽明忽暗的看着天花板,“是我的錯,以前我總以爲這個孩子是個負擔,不需要給他活下來的機會,如今老天真的要收回了,我卻覺得自己太自私了。”

“嘉意——”

“可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與他無關,誰都沒有權利去褫奪他活着的機會。”

“我知道,可是——”

“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照顧他一輩子。”

席宸握緊她的手,“嗯,聽你的,不管最後有沒有問題,他都是我席宸的長子。”

金嘉意攬住他的手臂,想着倔強如斐瀅,怎麼可能慼慼然然的痛哭流涕,可是當眼淚劃過眼眶時,她所有的僞裝,一層一層的被卸去,最後,不甘心的哭了出來。

同一家醫院,樓下大廳中,記者來勢洶洶的堵在出入口。

作爲簡宏的經紀公司,承星調派了大量的保鏢過來控制醫院的安全,但當記者們看到從電梯內走出的幸月時,依舊如狼似虎的撲了過來。

幸月穿着一身黑紗,帶着墨鏡,遮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不讓外人捕捉到她紅腫的雙眼。

“請各位冷靜一下,簡宏已經去世了,請大家不要再打擾他了。”經紀人擋在幸月面前,擔心着這羣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們衝撞上來。

“請你們尊重死者,尊重家屬,詳細的事情過後公司會召開發佈會,請你們不要再問了。”助理扶着幸月準備走出醫院。

“幸小姐,我們知道這件事很打擊你,但能說說後續追悼會在什麼地方舉行嗎?”記者們執意的窮追不捨。

一側的電梯再次敞開,沈琦神情懨懨的走出。

記者們又一次圍攻了上去,“沈導,現在男主角突然離世,《變異人》還能繼續拍攝如期上映嗎?”

沈琦冷冷的瞥了一眼周圍的記者,只吐出了四個字:“世態炎涼。”

記者們聽得雲裡霧裡,繼續追問,“事故造成包括簡宏在內的二十六人死亡,請問這樣的情況下,《變異人》是不是無法再繼續拍攝了?”

“死者爲大,我不希望你們再過度消費簡宏,請不要打擾簡宏的家屬,她是圈外人,至於你們要問什麼,過後不止承星會召開發佈會,我沈琦以個人名義也會召開,請你們保持安靜。”

言罷,沈琦匆匆走下臺階,徑直離開。

陳藝心有餘悸的推開病房的門,甚至沒有看清裡面的情況,便是脫口而出,“聽說簡宏死了。”

兩雙眼齊刷刷的看過來。

陳藝注視着面前的兩人,急忙掩住自己的嘴,有些責備自己這條舌頭,怎麼什麼時候都愛自作主張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金嘉意心口一滯,不帶遲疑的掀開被子。

席宸制止她的動作,蹙眉道:“我知道你想去什麼地方,現在你剛醒來,身體還虛弱。”

“他是爲了救我才離世的。”金嘉意雖說性子涼薄,但也是禁不住的紅了眼眶,簡宏是爲數不多對她真心實意的人。

席宸雙手緊握成拳,他是有看到簡宏最後被擡出來的畫面,整個後背血肉模糊,身體呈現一個很彆扭的動作,好像是護着什麼東西弓着背,所以他重傷的是整個背部。

金嘉意低下頭,雙手不停的揪扯着牀單,喃喃自語着:“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好的休息,簡宏的事交由我處理。”席宸將她扶回牀上,對着身後的陳藝道:“你好好照顧她。”

陳藝點頭如搗蒜,忙不迭的跑過去。

病房很靜,靜的落針可聞。

“陳姐。”金嘉意輕喚了一聲。

陳藝倒上一杯水,遞上前,“是渴了嗎?”

“死了多少人?”金嘉意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陳藝動作一停,刻意的避開她的視線,轉移話題道:“這件事你不用過問,等專家們調查清楚了,自然會下達通稿。”

“那麼大的火,我想死了很多人吧。”金嘉意攥緊牀單,說的很篤定。

陳藝吞吞吐吐的難以開口,隨後輕嘆一聲,“事情來得太突然,幾乎沒有人反應過來,如果不是因爲助理拉了我一把,想必我也逃不出來。”

“陳姐說那像是普通意外嗎?”

陳藝欲言又止,什麼樣的意外會導致這麼多人死傷?

“辛導是出了名的嚴謹,不可能會存在這樣的失誤,那一天我發現的兩隻箱子,只怕就是這場火災的主要原因吧。”

陳藝噤聲。

“如果我當時再懷疑一點把箱子打開,想必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故了。”

“嘉意,這事不怪你。”

“我知道與我沒有什麼關係,但有人因我而死。”金嘉意說的很認真,一字一句吐得清清楚楚。

“簡宏的事,的確讓許多人扼腕嘆息。”

“他是這個圈子裡爲數不多待人真心實意的人,他這樣的人不應該這麼死的不明不白。”

“這些事總裁會處理好,你現在只需要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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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得照顧好自己,否則怎麼會有力氣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呢!”

陳藝瞠目,多餘的話隨着她的閉眼而被吞下,她是知曉金嘉意的性子的,她就是那種說到做到的女人,她的話哪怕像是玩笑也得當真,因爲她不會開玩笑。

夜色漸濃,靜謐的半山別墅,被一聲突兀的玻璃破碎聲打破沉默。

傭人們井然有序的退出客廳,整個大廳裡,只剩下一坐一站兩道身影。

祁母臉上自始至終都掛着那高高在上的勝利者笑容。

祁黎雙手有些顫抖的抽出一根菸,他默默點燃,企圖用這煙氣來麻痹自己緊繃的神經。

“祁黎,你別忘了,你有今天都是因爲我父親,如果沒有他的幫助,你以爲憑你一個毛頭小子就能一帆風順坐上今天這個高位?”祁母自嘲般冷笑一聲。

“所以你就覺得我應該幫你這樣草菅人命!”祁黎用力的砸碎身前的杯子,怒不可遏般瞪着依舊高傲的女人。

祁母臉上的從容微微崩裂些許,她咬緊牙關,不肯軟下語氣道:“你現在是想忘恩負義踢我出門了?”

“你自己做出這樣的事,還想着我替你隻手遮天?不,我不會這麼做,二十六條人命,十幾個重傷還躺在醫院,你告訴我,我能做你的幫兇嗎?”

“沒有人會查到是我做的。”祁母冷冷道。

“沒有人敢查的時候,的確是沒有人能查到你,但現在你要燒的是席宸的老婆,那個差點就被你給弄死的金嘉意,你覺得席宸會息事寧人?念在我們夫妻的那點情分上,你自己去自首吧。”

“你這是怕我牽累你?”祁母坐在沙發上,倒上一杯酒,故作鎮定的喝上一杯,“兒子你沒有本事救,現在連自己的糟糠之妻都不敢保了。”

“滾,你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還想讓我替你瞞天過海?”祁黎拳頭緊握,指着大門,“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祁黎的夫人。”

“你當真如此絕情?”祁母面上的淡定已然崩潰,她緊緊的握着手裡的高腳杯,杯中液體因爲她情緒的激動而泛起層層漣漪。

祁黎靠在椅背上,雙手按壓着太陽穴,“我是個軍1人,我不能背棄自己的信仰而讓兇徒逍遙法外。”

“你就是一個懦夫。”祁母砸碎杯子,吼了一句,“你心裡有怨,卻不敢撒,我想當初你看到片場大火的新聞時,肯定很高興吧,現在知道是我做的之後,你又很害怕嗎,害怕我連累你,害怕你的前途被我毀了,害怕悠悠衆口說你是我的共犯,祁黎,你就是一個懦夫。”

“是,我是懦夫,所以我纔會養出這麼一個兒子。”祁黎眼角溼潤,單手錘着胸口,費力的說着:“就因爲我的懦弱,纔會讓你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祁母雙腿無力的軟倒在地上,她搖着頭,“我只是想要救出我兒子罷了,我只想要我兒子回來罷了。”

“你這不是在救他,你這是在害他!”祁黎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自怨自艾的女人,咬緊牙關繼續道:“現在媒體都在關注這件事,沒有人敢絲毫的怠慢,就算你做的再天衣無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是死罪啊。”

“萬一沒有人發現呢?”

“連我都發現了,以席宸或者陳燃的能力,你覺得你遮掩的過去。”祁黎扭頭,不忍再看,“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能做到的就是爭取死緩。”

“……”祁母徹底脫了力,她跌坐在地板上,雙目無神的看着身前的紅色酒液一滴一滴的滲漏,隨後卻是不怒反笑,笑的越發猖狂。

一輛車疾馳駛在快速路上,夜晚的寧靜被隨之而來的一聲聲警鳴聲打破。

席宸走下車子,見着迎面而來的陳燃,禮貌的點了點頭。

陳燃不由自主的輕嘆一聲,側過身望着眼前的這座高門大院,彷彿是一夕之間,整棟宅子已然沒有了往日的生機盎然,倒顯得死氣沉沉人去樓空了。

“老爺子倒是親自來了,看來也是知道了。”席宸開門見山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犯下這種罪,天理難容。”陳燃緩步的走上臺階。

大宅前的警衛員急忙打開宅子大門,一衆人員浩浩蕩蕩進入。

管家神色匆匆的跑進宅子裡,氣喘吁吁的對着大廳裡的老爺和夫人道:“來人了。”

客廳的氣氛很詭異,兩人似乎並沒有任何動作,好像並不關心來了什麼人。

片刻之後,祁黎站起身,一絲不苟的臉上甚是嚴肅。

祁母跌跌撞撞的站起來,保養得體的五官在那一刻竟是滿目的滄桑。

“我很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陳燃進入大廳之後,看着相顧無言的兩人,長嘆一聲。

祁黎低下頭,“我也很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發生,但我很抱歉,還是讓它發生了。”

“帶走吧。”陳燃的手杖用力的杵在地板上。

祁母被兩人一左一右夾持着離開,路過席宸時,她卻是得意的噙着那抹很是詭異的笑容。

“我想你會後悔做出了那件事。”席宸並沒有將眼神投擲在她的身上,冷冷的吐出一句話。

祁母嘴角勾了勾,笑的狂妄,“你最好殺死我,否則就算我今天失敗了,往後只要給我留一口氣,我也會捲土重來,千倍萬倍的奉還。”

“你放心,我會讓你稱心如意的。”席宸斜睨一眼落魄的女人,揮了揮手,兩人直接拿出貼條封住祁母的嘴。

祁黎的處境有些尷尬,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減輕自己夫人犯下的罪責。

陳燃只得連連嘆息,“慈母多敗兒,祁冶有今時今日都是他母親寵的,如今倒好,傷了多少家庭,太造孽了,造孽啊。”

祁黎自責的低下頭,“是我教子無方,是我沒有及時發現她的異樣,都是我的錯。”

“你要知道無論你用什麼辦法都喚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她這是心魔,無藥可醫的。”陳燃拍了拍祁黎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接下來怎麼辦?事情是在你家出的,你又不是普通人,輿論的壓力會很重,你自己也要承受的住。”

“老爺子放心,我會以大局爲重。”祁黎瞄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席宸,爲難的開口,道:“發生這種事,我很抱歉。”

席宸未再言語的轉身離開,不曾給祁黎半分情面。

陳燃搖了搖頭,“這一次你們是傷到他心上的人了,只怕想要讓他釋懷,難如登天啊。”

“我自知這次內子闖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但多年情誼,我只希望能夠緩刑一兩年。”

陳燃冷嗤一聲,“你覺得這可能嗎?”

祁黎微閉雙眼,搖頭,“是我的私心作祟,這句話就當我從來沒有說起過。”

“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想必過兩日會有人來府上調查,希望祁老能夠好好配合。”

“老爺子的話,我懂。”祁黎親自送着他走下庭院。

夜深霧重,冬日的寒就如同刀子那般刮在人心上,很涼很涼。

翌日,大雪紛飛,不過短短半日便覆蓋了整條街區。

殯儀館前,無數的影迷自發前往爲送自家偶像最後一程。

這一次連媒體都消去了往日的虎視眈眈,一個個神情哀傷的守在館外,對着前來弔唁的賓客也只是禮貌的拍下了一兩張照片。

簡宏沒有子嗣,父母也是年邁,整個殯儀館內只有幸月一人站在家屬位上謝禮。

她的眼腫的像兩顆核桃,連續幾晚上的徹夜未眠,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前輩去休息一會兒吧。”沈藝穿着一身黑裙,她在事故中手臂受了點傷,纏着厚厚的繃帶站在冰棺前。

幸月依舊執着的搖頭,她對着賓客謝禮,道:“我想送他最後一程,我想再多陪他一會兒。”

所有人都沒有過多的阻止,只得安靜的送上最後一束花。

簡宏在圈子裡人緣極好,出了名的待人溫和,幾乎所有合作過的知名演員都推掉了所有通告前來弔唁,整個會場來來往往了無數平日難以見到的明星們。

只怕是整個娛樂圈裡都來了。

大廳中播放着簡宏生前的影片,每一部都是演技精湛,他的離世對於娛樂圈而言無疑是沉重的打擊,一顆高高上升的巨星就此隕落,是無數影迷心中不可磨滅的痛楚。

“金嘉意來了。”一名粉絲大喊了一聲,所有視線明晃晃的看過去,閃光燈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席宸推着輪椅走近,輪椅上的金嘉意帶着墨鏡,遮擋了自己的大半張臉,沒有人看清她的面部神情,但爲了尊重亡者,沒有人爭着上前去問個長短。

幸月注意到大門外的身影,藏匿在袖中的雙手情不自禁的捏緊成拳。

經紀人注意到她的變化,急忙抓住她的手,輕聲安撫道:“這事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她金嘉意也不例外。”

幸月的眼再次紅了,她控制着自己緊繃的神經,道:“是啊,都是受害者,可是我想着如果簡宏沒有救她,會不會死的那個人就不是他了。”

聞言,經紀人神色一慌,急忙打消她的這種荒唐的想法,慎重道:“你也知道簡宏的性情,他怎麼可能見死不救?這是他自己選擇的。”

幸月低下頭,“我怎麼可以用我那齷齪的思想去玷污了他的名節。”

“事已至此,別太傷心了。”經紀人遞上紙巾,知曉她再也沒有眼淚可流,也是替她擦了擦。

幸月對着金嘉意回禮。

金嘉意走到她面前,聲音卡在喉嚨處,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組織好自己蒼白的語言,她道:“請節哀。”

“這是他心甘情願的,你不要有負擔。”幸月道。

“簡大哥如此待我,我無以爲報,幸月姐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請儘管開口,我會不遺餘力幫助你。”

“謝謝。”

席宸推着輪椅走出殯儀館,周圍的人皆是竊竊私語,而他們卻是充耳不聞的走過人羣中。

“我沒有想到他會救我。”金嘉意回憶着火災發生的瞬間,她的身體下意識的想要躲開那些炙熱的火焰,可惜她低估了自己的能力,剛跑出兩步,一聲爆破聲從後面傳來,她只來得及趴下。

是啊,就是因爲這一趴,簡宏纔會義無反顧的護住她吧,因爲沒有了去路,更沒有了退路。

“他是正人君子,這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席宸蹲下身,抱着失而復得的她,很是用力。

“他也是一個傻子。”金嘉意雙手用力的抱住他的腰,聲音有些哽咽,“生死麪前,怎麼能不顧自己呢?如果是我,我怕是要丟下他,先保自己的命吧。”

“你是女人,理應被保護。”

“不在乎男人和女人的區別,而是他太傻了,我該怎麼做,才能減輕我的負罪感?”金嘉意搖着頭,“如果他知道我上輩子是什麼人,還會這麼不顧一切的救我嗎?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何德何能配得上他以命換命?”

“你不是斐瀅,你是金嘉意,那個有血有肉的金嘉意,不是冷冷冰冰的斐瀅。”

“是啊,我是金嘉意,可我想再做一次斐瀅。”她的手漸漸的鬆了力,整個人軟倒在他的懷裡。

席宸反應過來,直接抱起昏過去的她,心急火燎的擠過見狀圍聚上來的記者。

……

病房前,一縷香菸寥寥而起。

席宸平日裡是不抽菸的,今日卻不知爲何總想着藉着這種嗆咳的味道讓自己清醒一點。

金嘉意昏迷前說的那句話如同驚濤駭浪席捲而過他的內心,他隱隱中怕會有什麼不詳的事發生。

“咚咚咚。”有條不紊的腳步聲從走廊另一頭傳來。

金驍拿過席宸指尖剛剛燃燒了半截的香菸,自顧自的抽了一口。

席宸冷冷的嗔了他一眼,也懶得跟他周旋什麼,轉身就準備離開。

“趙安然明天就要結婚了。”須臾,金驍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其中還摻雜了一些別樣情愫。

“這對你而言不是很好嗎。”席宸嘲諷道。

金驍又吐出一口香菸,“以前怎麼沒有覺得這煙是個好東西呢?”

“這裡是醫院。”席宸直接將他叼在嘴上的香菸給丟進垃圾桶內。

金驍無可奈何的長嘆一聲,“今晚上陪我喝酒去?”

“我現在需要保持清醒。”

“得了,各有各的愁啊。”金驍雙手撐在護欄上,俯瞰着大樓下的人來人往,“這一次鬧出這種事,不僅震驚了娛樂圈,怕是全國都在關注這事的後續發展吧,聽說縱火的是祁黎的老婆?”

“金三少這樣的紈絝子弟也會關心這種新聞?”

“那丫頭好歹也跟我有那麼點親屬關係,我身爲兄長的怎麼也應該出一點綿薄之力。”

席宸自上而下的審視他一番,點了點頭,“有件事我的確需要你幫助。”

金驍來了精神,忙道:“什麼事?”

“看住她。”

“……”金驍腦子裡好像有些轉不過彎,他重複說了一遍,“看住她?”

“我需要去處理這件事,免得夜長夢多,我要馬上處理,這裡就拜託你了。”

金驍眉頭一抽,“你讓我替你照看她,不怕我們打起來?”

“你沒有那個膽子。”

“惹急了,狗也會跳牆,更何況我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金驍昂頭挺胸的喊道。

席宸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趙安然的婚禮會延期舉行。”

金驍愣了愣,輕咳一聲,“她延不延期跟我有什麼關係?金嘉意好歹是我的堂妹,我理應照顧,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有我在,誰也傷不了她分毫。”

“別讓她出這個醫院一步,外面記者太多太雜,她需要靜養。”

“放心,我指天爲誓,有我在,她連這個門都甭想踏出去。”

席宸推開病房門,走上前,溫柔的拂過她面上的碎髮,俯身一吻落在她的額頭上,壓低着聲音,“好好休息,我晚上就會回來。”

金驍信誓旦旦的送走了席宸,剛一轉身,便瞧見了睜開眼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的女人,被那種眼神盯上的瞬間,他本能的被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醒的?”金驍拍着自己突突跳動的心臟走近。

金嘉意看着他身後緊閉的門,聲音不溫不火,平靜的如同死水,“他走了?”

“小席子說了,他需要去處理祁夫人這件事,祁黎雖說是位大義將軍,但祁夫人的母家也是權勢滔天的人物,不得不盡早處理了。”金驍啃着一顆蘋果不以爲意的說着。

金嘉意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她是縱火者?”

“是她指使的,這位祁夫人爲了自己的兒子還真是什麼事都敢做,所謂天災死千千,人禍滅萬萬,這種人,千刀萬剮都不足爲過。”

“對一個人最好的懲罰,不是讓她死,而是讓她絕望,對生絕望,對人絕望,對生命絕望!”

金驍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他語塞,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從她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瞳裡默默的好像看出了什麼危機,靈魂好像被她活活吞噬的那種即視感。

四周,陰風陣陣。

“那個,你想做什麼?”金驍見她準備下牀,忙不迭的抓住她的手。

金嘉意沉默不語的瞥了一眼他的手。

金驍幾乎是反射性的放棄對她的觸碰,心口處劇烈的抖動起來,好像心臟病病發前的預兆,他覺得有人遏制住了他的喉嚨,呼吸不了氧氣了。

“我想出去走走。”金嘉意披上外套,隨意的套上拖鞋。

金驍擋在病房門前,苦笑道:“今天下雪了,外面溼冷溼冷的,你現在身體又不便,還是乖乖的待在病房裡。”

“你在害怕什麼?”金嘉意道破他的心思。

金驍輕咳一聲,“誰說我在害怕,我只是答應了小席子,得好好的看住你。”

“他只是讓你看着我,並沒有說在什麼地方看着我。你跟着我不就行了。”金嘉意推開他擋路的身子,徑自出了房門。

金驍在腦子裡繞了繞這句話,他好像確實沒有說必須在病房裡守着她,可是他好像保證過要讓她乖乖的待在病房裡。

“等等。”金驍反應過來,急忙追上前。

金嘉意按了按電梯,躺了兩天,手腳有些僵硬,她揉了揉手腕,指骨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金驍欲言又止,她怕自己再多說一句話,這個女人的爪子就會撓在他俊美如斯的臉蛋上,如果破相了,多可惜啊。

“知道我以前最喜歡做什麼嗎?”金嘉意的聲音如同往常不疾不徐,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

金驍不明,搖頭道:“我怎麼知道你喜歡做什麼?”

“一個人之所以想要活着,是因爲她心裡還有希望,我最喜歡的便是一點一點的擊潰對方的心理,讓她的希望漸漸的變成絕望,絕望之後,那種求生不得,求死無門的無助就像是夢魘生生折磨着她的精神,直至崩潰。”

“……”

“我現在就要去摧毀她的希望!”

“……”

“我不會殺了她,我會讓她求我……殺了她!”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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