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耳釘熠熠生輝,一看就是價值不菲,這個禮物過於貴重,雖然知道對於盛懷楠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夏知晚還是有些躊躇,在她還沒有將盒子還給他之前,盛懷楠已經用手抵住盒子,不讓它從桌子的另一邊遞過來。
他的語氣帶着不容拒絕,“給你的禮物,官逸景他不會小氣到連這個也要介意!”
夏知晚低下頭,將目光重新凝聚到盒子裡面,最後她脣畔扯開一抹笑容,“謝謝!”
盛懷楠的目光定了定,看着她的笑容,一瞬間有些恍惚。
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真是璀璨奪目,也是,哪個女人在結婚的時候會不開心呢?
盛懷楠攪動着杯子中的咖啡,狀似無意地問道,“什麼時候來的京都?”
“四年前吧!”這個時間並不難記,她在和官逸景離婚之後,就來這裡了。
“嗯!”盛懷楠點頭,“在那之前,有來過這裡嗎?”
她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所以擡起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面全是疑惑,“怎麼了?”
盛懷楠微笑,“沒什麼,好奇問問!”
夏知晚皺了皺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在那之前,來過一次,不過呆的時間不長!”
盛懷楠又笑,“京都是個好地方!”
直覺告訴夏知晚,盛懷楠似乎有什麼事情沒有說,但是她還是順着他的話說下去,“是啊,是個好地方,天氣總是很晴朗,不怎麼下雨!”
直到最後,盛懷楠也沒有說出很久之前的那件事情,或許,就當是匆匆人生之中的一個小插曲。
夏知晚將手中的咖啡杯放下,然後擡臉對着面前的男人說,“謝謝你的禮物,我得回去了!”
盛懷楠失笑,“好!”
夏知晚拿起手袋,推開椅子起身的時候,盛懷楠又叫住她,然後壓下心中的那些不平靜,最終都化作平靜的笑容,“祝你幸福!”
她也笑,“謝謝,你也是!”
只是出了咖啡館,就發現外面開始下起了雨。
官逸景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打過來,她站在屋檐下等着他來接自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咖啡館裡面的場景,昏黃的燈光,只能夠看到男人雙人交叉,手肘支撐在桌子上。
他是個好男人,她心想,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官逸景親自過來接她,等她上車之後,他也收了傘,然後上車,語氣波瀾不驚,“聊好了?”
最好事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他可不想等他結婚了還有人覬覦着他的妻子,這種感覺,真是很不爽。
夏知晚點頭,然後從包裡面拿出那個盒子,“他送給我的,說是祝我新婚快樂!”
官逸景接過,打開盒子,輕嗤,“送這個也不算折了他的身份!”
然後看了一眼盒子裡面,皺了皺眉,“爲什麼我覺得你有和這一模一樣的耳釘?”
夏知晚湊過去一看,“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我記着呢,當時我說好像鴨子,你還給我擺臉色來着!”
“你瞎說吧,怎麼可能?”夏知晚急忙否定。
官逸景合上盒子,“我可沒瞎說,你的確有這樣的耳釘,我記性不差!”
“不是,我是說我怎麼敢給你擺臉色?”她撅着嘴,語氣悶悶,“你那麼兇!”
“是嗎?”官逸景勾脣,摸了摸自己的臉,讓自己看起來人畜無害,“夫人,我以後保證不對你兇!”
夏知晚將安全帶繫好,然後從他的手中拿回盒子,“好了,快回去吧!”
她隱隱想起來了,自己好像是有這樣的耳釘,不過好像丟了一隻,一對的東西丟了一個,那另外一個留着也沒什麼意思了,不過時間實在是有點遠了,她真是一點都記不得了。
晚上洗過澡之後,他們坐在牀上討論婚禮的事情,是去海邊還是去歐洲教堂舉辦或者是舉辦中式的,只不過討論着討論着,兩個人就起了爭執,官逸景覺得和女人基本上都是有理說不清的,於是壓着她在牀上,狠狠折騰了她一番,最後自己妥協。
反正他也不吃虧,現在妥協了,是爲了能以後在牀上全部討回來,真是個腹黑的男人啊!
折騰完她之後,官逸景又繼續和她討論婚禮的事宜,本來想着在A市和京都舉辦兩場,但是夏知晚覺得實在太麻煩了,要低調一點,而且又是二婚。
剛討論完婚紗的事情,官逸景的手機就響了,接完電話的他一臉沉重。
夏知晚忍不住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官逸景起身,將襯衫穿好,“警局打來的,說是和我有關的,希望我過去一趟?”
“什麼事?”
官逸景依舊是從容地繫着釦子,”去了就知道了!“
夏知晚也急忙從牀上起來,“我陪你去吧!”
官逸景的手頓了一下,最後還是同意了。
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開車去了警局。
結果事情竟然讓她大吃一驚,盛心綰在和她父親爭執的時候,失手將盛清石從樓梯上推了下去,現在人躺在醫院裡面,盛心綰倒是很平靜,自己報了警,然後坐在那裡,冷眼看着自己的父親在血泊裡面掙扎。
其實她是恨不得盛清石立刻死掉,後來想着,要是讓他這麼容易就死了,不就太便宜了他了嗎?
後來她知道,自己的出生雖然是一個意外,那也是盛清石強迫自己的母親纔會有自己的,後來他又裝作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害怕盛老爺子責怪,想要弄死她母親,沒有辦法,她母親只好先發制人,將這件事情捅出來,然後自殺。
她這一生過得都不快樂,現在她反而很平靜。
現場發現了一個密碼箱子,箱子裡面都是一些公司機密文件,有些就是星燦文化的招標書之類的,所以警局纔會打電話給官逸景。
簡單做了筆錄之後,官逸景擡頭,“她人呢?”
做筆錄的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盛小姐在裡面?”
官逸景扭頭對夏知晚說,“我進去和她說幾句話!”
夏知晚點點頭,“去吧!”
盛心綰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挑眉,“是來保釋我還是要落井下石!”
“都不是!”相比於她的那些冷意和恨意,官逸景的樣子倒是很平靜,“聽警察說,你是和你父親爭執之間,將他從樓上推下去了!”
“是!”盛心綰坐在那裡,說不出的輕鬆快意,“他要把那些文件高價賣出去,我不肯,我和他吵了架,他說我是白眼狼,哈哈哈,他何時養過我,他還罵我母親,他憑什麼,所以我就推了他。”
然後冷眼看着盛清石在地上哀嚎了一陣子之後,纔開始打電話報警。
她在瀕臨絕望的時候將心底所有的憤怒和陰暗面都宣泄了出來,整個人變得尖銳又刻薄,“我想讓他死,可是又不能那麼便宜他,所以啊,讓他一輩子癱瘓在牀上纔是最好的,他還想賣了那些機密之後跑路哈哈哈,想得美,我要讓他一輩子都毀了!”
聽完她的話之後,官逸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似是嘆息一般,“何必,你這樣也會毀了自己一輩子的!”
“我的一輩子?”她冷笑反問,“我的人生早就毀了,從嫁給查爾斯的那天就毀了!”站起身來,她帶着刻骨的恨意,“他吸毒酗酒私生活混亂,這些你應該不知道吧,前幾日,英國警方已經給我發調查令了。”
盛心綰現在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叫做生無可戀。
她在查爾斯的飲料裡注射致幻劑,只不過查爾斯有吸毒的前科,所以警方還查不到她,不過到底這世上紙包不住火,遲早也是要知道的,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脫法律的制裁。
她要的東西有很多,現在真是一樣也得不到了。
“你不用給我找律師,也不用幫我,我已經不是你公司的職員了!”盛心綰挺直了脊樑,她一向清高驕傲,只有在這個男人的面前纔會變得低下卑微,可是即便這樣,依舊換不回來他,那麼最後保持自己的尊嚴吧!
雖然那並不值錢。
官逸景沒有說話,在凝視着她兩秒之後,最後轉身離開。
看着官逸景離去的背景,盛心綰突然像是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地上。
如果那年秋天,沉悶森冷的倫敦街頭,她沒有被人搶了錢,坐在長椅上哭,他沒有駐足,沒有因爲都是同樣的東方面孔而對她心生同情的話,會不會就沒有後面那麼多糾纏了。
如果她不是這個私生女的身份,如果沒有那樣一心想要成名的想法,是不是就不會失去他。
可是沒有如果,她突然覺得這可能是她這一生最後一次見他了。
她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
婚禮的日子最終定了。地點也定了,就在京都大酒店。
陸家算是夏知晚的半個孃家,所以這場婚禮自然非同凡響。
光是官家和陸家的賓客,就有好幾百人,當然這還不包括官逸景以及夏知晚在A市的親朋好友。
她邀請了一些好友,都是A市的,她想了想,最後還是給自己的奶奶那一家人發了邀請函,不管怎麼樣,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有多少恩怨不能消散呢?
整個過程之中,陸老太太是最興奮的,因爲自己的外孫女兒回來了,她比誰都開心,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
以前的時候,陸心兒這個孫女,對她不冷不熱,她小時候也疼陸心兒,可是長大之後,陸心兒就慢慢疏遠了她,但是夏知晚不一樣,從小分離,長大了纔回來,而且對她格外孝順,因此陸老太太心中的那杆天平就慢慢傾斜了。
顧曼曼自然是當之無愧的伴娘,婚紗本來是想要從米蘭那邊空運過來的,但是最後,夏知晚突然改主意了,而是打電話給方可,要她這個大設計師給她定製。
正好,定製的婚紗剛剛在國際上獲得大獎。
婚禮的頭天晚上,她是住在陸家的,陸老太太沒有嫁過女兒,但是現在要嫁外孫女,自然是就和嫁女兒一樣。
陸夫人雖然因爲自己的女兒的事情,對她有點膈應,但是好歹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心胸也比一般人寬廣,沒有太爲難她,反而拉着夏知晚的手說了一大堆。
陸心兒還在外國讀書,她不願意回來,畢竟喜歡的要結婚了,但是新娘不是她。
時間是初夏,晚上的時候,天氣涼爽,夏知晚翻來覆去睡不着覺,想着明天的婚禮,忐忑不已。
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這一次會這麼緊張,人都說第一次結婚的時候會緊張,有婚前恐懼症,但是她這哦都市第二次結婚了,怎麼說也會好一點吧,再說了,第一次結婚都沒這麼緊張,當時自己傻乎乎的,覺得結了婚對自己的生活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睡不着,她聽着外面的蟲鳴,外面繁星璀璨,估計又是一個好日子。
摸出手機,她打開短信那一欄,給官逸景發了一條短信,“怎麼辦,好緊張,睡不着!”
好半天沒有消息,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十點多了,估計官逸景已經睡着了,所以她將手機放回去充電,也準備睡着。但是沒想到很快手機鈴聲就響了,她嚇得一個激靈,趕忙接起。
手機那邊官逸景的嗓音低沉,似乎帶着醉意,“把窗子打開,就現在。”
夏知晚從牀上起身,然後走到窗子前,將防盜閂打開,就看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窗子旁,真是把他嚇了一跳。
然後官逸景向他表演了一下什麼叫做身手敏捷,雙手撐在窗臺上,一下子就翻了進來。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她住的房間在一樓,這給了官逸景這項計劃的可操作性。
夏知晚急忙把窗簾拉上,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你怎麼進來的?”
官逸景看着眼前小女人吃驚的表情,帶着調笑的意味,眼神有些迷醉,“這裡我又不是沒來過,陸霆家的大門隨時都朝我開着,他自己說的。”
“你喝酒了?”
“嗯,和幾個發小,還有南承煜,他從A市過來的。”
官逸景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低頭,捧住她的臉,深深吻了下去,等到意亂情迷的時候,夏知晚突然抓住他的手,“要是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官逸景撥開她的手,“那你聲音就小一點!”
夏知晚,“……”她怎麼就這麼想撓死他呢?
但是她還是不給他機會,“別這樣,明天我怕耽誤了時間,那可就尷尬了!”
官逸景黑漆漆的眸子深深鎖住她,“真不想?”
“不想,你要不回去吧,明天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官逸景雙手支撐在她的兩側,“我大老遠跑來,你就這樣趕我走?”
“我……”
官逸景湊近她,額頭抵着她,感受着她有些加快的心跳,“好,讓我抱抱你!”
官逸景就這樣抱了她一會兒,夏知晚轉過來臉來看他,“我們這樣像不像古代的書生和小姐?”
吻了吻她的額頭,他說,“嗯,月夜翻窗而入,私會心儀的姑娘!”
然後等她睡意迷糊的問道,“睡着了嗎?”
“沒有!”她很誠實。
摟着她的腰的手緊了幾分,“快睡吧,沒事,我在!”說完他湊在她的耳邊,聲音低沉,“以後,我都在你身邊。”
…………
第二天的時候,清晨,她醒過來發現真的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彷彿昨天晚上官逸景真得沒有來過,但是那溫暖的懷抱,以及那一句——以後我都在你身邊卻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裡面,久久不能散去。
下去吃了一會早飯,就有車子來接她去酒店梳妝打扮,婚禮十二點正式開始。
夏知晚擡頭看看天,真是一個好日子呢!
到酒店的時候,沒想到在門口迎接她的竟然是顧曼曼,早知道她到了京都,只是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裡等自己。
化妝的時候,顧曼曼就坐在一旁,唏噓不已,“我說我要當你的伴娘,這個小時候的約定,沒想到還有實現的一天呢!”
夏知晚點頭,不知道爲什麼,眼裡就帶了一點酸意,“是啊!”
真好,她結婚了,曼曼也回來了,就好像之前那些人不曾離她而去一般。
化完妝,造型師又給夏知晚換上婚紗,抹胸的設計,魚尾裙襬,雪白的婚紗讓她整個人都高貴優雅起來,頭髮盤起,用水晶別好,都說這是一個女人一生之中最浪漫的時候,果不其然。
顧曼曼羨慕地看着她,“這婚紗真好看,米蘭運來的嗎,還是?”
“我朋友設計的!”
顧曼曼笑了笑,“真好,等我結婚我也去找她!”夏知晚一怔,忍不住回頭去看她。
顧曼曼好像剛剛一切沒有發生過一樣,“時間快到了,我也去換上伴娘的禮服了。”
有人敲門,顧曼曼打開一看,是陸老太太和夏一念,今天夏一念穿着公主裙,是來當花童的,另一個男花童自然就是顧昀了,只不過此刻的他,還被化妝師摁在椅子上,往頭髮上打發膠。
“媽媽你好漂亮!”夏一念急忙跑過來,但是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自己的裙子,顧曼曼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她,“小心!”
陸老太太拉着夏知晚的手,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默默地流淚,顧曼曼知道這位就是夏知晚遲到了多年的外婆,忍不住拍拍她的背,“外婆,您別哭,今天是個大喜日子呢!”
陸老太太轉過臉看她,見到是一個精緻漂亮的女人,連忙用手抹淚,“哎,好的好的。”
十一點半的時候,新郎來了。
顧曼曼立即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這次我可不能放過官逸景,一定要好好坑他一把!”
夏知晚急忙拉住她,“哎,那個,別太過……”
顧曼曼輕輕一笑,“我知道,有分寸,不會讓他難堪的!”
外面開始響起敲門聲,顧曼曼和幾個小姑娘急忙擁了出去。
隨即,夏知晚就聽見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有要紅包的,還有出題的。
有一個脆生生的小姑娘的聲音,“來,讓我出幾個題目考考你,不答對不準進去!”
官逸景鎮定的聲音響起,“好,請說。”
接着外面又是一陣鬨鬧,已經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了,夏知晚坐在裡面,抓着裙襬,一時之間有些擔憂,那些人不會真的爲難官逸景!
只是當她在擔心的時候,門打開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新郎來了!”
隨即夏知晚就看到官逸景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黑色的西裝,優雅矜貴,整個人都挺拔頎長。
他伸出手,扶着她起來,對她溫柔一笑,“婚禮要開始了!”
夏知晚提着裙襬,回報他溫柔的笑容,“走吧!”
宴會廳,紅毯從這一頭一直延伸到另一頭。
夏知晚穿着白色的婚紗,優雅而又高貴,身邊是夏一念和顧昀兩位小花童,沿着長長的紅毯開始撒鮮花。
紅毯盡頭,站着官逸景,黑西服正式而又莊重,他站在那裡,彷彿要迎接她的一生。
她的餘生,他來負責。
陸老太太坐在首席的位置上,夏知晚想起來很久以前,自己的母親也是坐在那個地方,一臉溫柔的看着她,那個時候,官振業也在,目光慈祥。
時過境遷,已經是滄海桑田了。
她忍住淚水,告訴自己不要哭,可是眼眶還是溼熱的厲害。
顧曼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自己的好姐妹被男人牽着手,走進神聖的婚姻殿堂,不自覺的,就染上了一層淚意,一旁,有人遞給她一方手帕,她擡頭,對上的卻是一雙熟悉的桃花眼。
那是流經了歲月卻依舊熟悉的一雙眼睛。
溫錦良對着她輕笑,“還好,我沒有遲到!”
顧曼曼壓住心中的翻涌的情緒,逼着自己將目光移開,看着臺上的新人。
新娘在說,“我願意。”
官逸景將戒指套進她的手指,然後低頭,在夏知晚的額頭輕輕刻下一個吻。
我愛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