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膽小鬼!還不快滾!哈哈!”
“快滾快滾!窮鬼!別再讓大爺我看到你!”
身後大漢們諷刺的大笑着,聲音如巨雷一下又一下的撞擊着顧飛華的耳膜。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顧飛華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問着。
如果不是和南宮婉兒外出遇襲,不得已跳入滄瀾江流落到這裡,顧飛華可能一輩子就會養尊處優的活在王府之中,永遠不會看到人性如此醜陋的一面。
這種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境況,使他迫切的想要變得強大,或許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護自己所愛之人。
“婉兒,你一定要等着我。”顧飛華心中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強大起來,沒有人再可以欺負嘲笑他們。
十日後,瀧州城外。
“飛華,你一定要用心學習劍術,這樣等你長大以後才能成爲保家衛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等我長大以後,我想要周遊列國,賞遍這萬里風光無限,吸納百家學識,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嗎?”
“姐當然願等到那一天。”
“恩!”
眼前的場景越來越模糊,姐姐顧長歌的影子也越來越遠,可是她囑咐的話還回蕩在耳邊久久不能消散。
“姐姐,別走……飛華好想你……”顧飛華夜宿在城外的一間破廟中,他身無分文,又失去了唯一的馬,只能靠着兩條腿一步一步的走到這裡。
又累又餓的他躺在廟裡面睡着了,夢裡面,他見到了思念已久的姐姐顧長歌,夢到了家裡的大院子,和院子裡的一棵大樹,南宮婉兒坐下樹下的鞦韆上面,笑着對他喊着什麼。
可是很快夢就醒了,他依然在那座破廟裡,身旁除了一尊已經廢棄的神像,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神仙爺爺,求求你,求你保佑我一定要找到婉兒,保佑我們能安全回家。”顧飛華跪下,對着神像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離開了寺廟,往城中走去。
大街上很熱鬧,顧飛華拖着沉重萬分的腳步,繼續向周圍的商販們打聽南宮婉兒的下落,他的手上緊緊攥着一朵粉色的簪花。
這一路上,他就是憑藉着婉兒留下的線索找到這裡,有時候是一朵簪花,有時候是一塊絲巾,這裡是魏國最繁華的都城,瀧州。
但是人們似乎對現在的他避之不及,還沒等他靠近,他們就躲開了,顧飛華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破爛不堪不說還泛着一陣陣臭味,看來他們是把自己當成要飯的乞丐了。
“請問這饅頭怎麼賣?”顧飛華站在一個饅頭鋪前,對買饅頭的大媽問道。
“一文錢兩個。你要嗎?”大媽瞥了他一眼。
“我沒有錢,但是我能幹活,我可以幫您刷碗,您能給我兩個饅頭嗎?”顧飛華說完就挽起袖子準備幹活。
“別別,你髒成這樣,我的客人都被你嚇跑了,你快走吧,快走吧!”大媽揮舞着圍裙,想要將他趕走。
“您等等,掃地劈柴我都可以的。而且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求您給我兩個饅頭行嗎?”顧飛華不死心的問着。
“說不行就是不行!要飯到別家去,別妨礙我做生意!”大媽怒氣衝衝的推了他一把,顧飛華本來就沒有力氣,被這麼一推就往後退了好幾步,撞到街上的過路人。
“哎我說你長沒長眼?臭乞丐!”對方是一個醉鬼,手中提着酒壺,喝的醉醺醺的。
顧飛華從地上爬起來準備離開,卻被那醉鬼拽住了袖子,“怎麼?撞了人就想跑?連句道歉話都沒有?你娘怎麼教你的,臭乞丐?”
顧飛華捏緊拳頭猛地朝那人臉上揮去,力道雖軟綿無力到還是將那人打的歪倒在一邊,顧飛華一路忍讓到現在,連他們叫他乞丐他都沒有發怒,但他覺得不允許這些人說孃親的壞話,這是他的逆鱗,任何人都碰不得。
“臭乞丐你找死!”那個醉鬼撲了上來,將顧飛華從地上提了起來,再用力摔向一邊,砸到了一個賣蔬菜大爺的攤子上。
菜滾了一地,大爺指着他罵道,“哪來的倒黴鬼啊,看把我這一車的菜弄得,你賠給我!賠給我啊!”
“鬼叫什麼鬼叫,這臭乞丐怎麼會有錢呢?”醉鬼上前踹了顧飛華一腳,兩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顧飛華自然打不過那人,被他強按到地上,拳頭雨點般落下來,口中的猩甜味越來越重,身體上傳來的痛楚越來越模糊,到無法感知,顧飛華感覺渾身軟綿綿的,像是飄在雲層裡一樣。
“別打了別打了,你這樣會把他打死的!”賣菜的大爺終於看不過去了,上前去阻止了醉鬼。
“多管閒事,像這樣的臭乞丐,死一個就少一個,怕什麼?”醉鬼從顧飛華身上站起來,不死心的又踹了一腳,才離開了。
“多可憐啊,還這麼小,怎麼流落成這樣了。”
“是啊是啊,太可憐了。”衆說紛紜中,顧飛華昏昏睡去。
再醒來時,是在一處狹小陰溼的房間裡,但讓顧飛華不可置信的是,南宮婉兒竟然就坐在他的對面,雖然她此刻也變的狼狽不堪,還嚇的縮成一團,但顧飛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婉兒,婉兒……”顧飛華向着南宮婉兒伸出手,對着她強顏歡笑,不管怎麼樣,他終於找到她了。
那孩子一直將頭埋在膝蓋中,身體還不住的顫抖着,猛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嚇得大喊大叫道,“不要抓我!我會好好幹活!不要抓我!”
顧飛華的眼睛漸漸睜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和婉兒坐在一起的,還有一些蓬頭垢面的人,他們都低着頭,連容貌都分不清。
“婉兒你怎麼了?我是飛華啊,你不認識我了嗎?”他認識的南宮婉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南宮婉兒終於聽清了這句話,擡起頭看着坐在她對面的乞丐,才發現那張臉,竟然是顧飛華的樣子。
“飛華!”南宮婉兒哭着撲向顧飛華,不顧他身上難聞的味道,緊緊的抱着他痛哭着。
另外幾個人看到這一幕,只是重重的嘆氣,“造孽啊,他們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顧飛華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們,他身上四處是傷,已無半分力氣,又被南宮婉兒這麼用力一撲,簡直快要暈厥過去了。
等到南宮婉兒也哭得沒有力氣了,才認真打量起顧飛華,只見他面色如紙,雙脣泛白,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滴,似在極力的忍受着痛苦,立馬從他身上爬起來。
“飛華?你怎麼了?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你又是怎麼被抓進來的??”
顧飛華勉力搖了搖頭,聲音僵硬的問,“這是哪?”
“這是一處私人開的煤礦,我們都是被抓到這裡來幹苦力活的。他們四處抓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和乞丐,然後將他們關到這裡,替他們幹活。”
南宮婉兒低下頭,接着說,“那日我醒來後,看到你不在就很着急,然後一個走出了林子找你,可是我一個人走在路上的時候,身旁路過一輛馬車,馬車經過的時候,他們強行擄走了我。”
“然後你就被帶到了這?”顧飛華吸氣,他不信這光天化日的,竟有人如此大膽抓人,並威逼他們幹活。
“是,在這裡,不幹活就沒有飯吃,幹得慢了還要捱打,煤礦裡經常會死人,有被砸死的,還有被活活打死的,好可怕……”南宮婉兒害怕的捂住頭,她不願回憶那些恐怖的場面,可它們像是印在了她的腦子裡一樣,怎麼抹都抹不去。
“別怕,我們一定能想到辦法逃出去的!”顧飛華將南宮婉兒摟緊。
“孩子,我勸你還是別衝動,逃跑要是被抓回來下場是很慘的。”一個流浪漢插話道。
“那也要逃,難道一輩子活在這種地方麼?”顧飛華不甘心,他決不放棄,一定要把婉兒安全帶回家才行。
“唉,初生的牛犢不怕虎,等你知道他們的厲害,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飛華,你一定餓壞了吧,來。”南宮婉兒從身後拿出一個窩窩頭,遞給顧飛華。
“你不是說這裡經常吃不飽麼?你吃吧,我不餓。”
“沒事,我們一人一半。”南宮婉兒掰下一半遞給顧飛華,將另一半送入口中,慢慢嚼着。
顧飛華嘆了口氣,接過了窩窩頭啃了起來,有了力氣才能找機會逃跑,他不能死在這裡,婉兒也不能死在這裡,他們都要活着回去。
顧飛華的傷還沒好,就被看管的人拉出去幹活了,每天都要下礦,將一籃藍的石頭往外搬,要是速度慢了,就會惹來一頓暴打和咒罵,還沒有飯吃。
果真和南宮婉兒說的一樣,這裡簡直就是地獄,他們都是魔鬼,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他親眼看到一個男人用皮鞭將一個女人抽死,然後女人的屍體被擡去後山丟掉,在這裡,人命如草芥,可有可無,隔了三四天,他們就會抓一些新的乞丐過來,然後將死去的人拖出去丟掉。
顧飛華親身經歷了這一切,捱過打,捱過餓,可是他都挺過來了,他要等一個機會,經過這麼多天的觀察,他終於發現了這個機會,他一定要逃出去,逃離這所牢籠,逃離死神的掌控。
“飛華,今天只有這麼多了。”南宮婉兒捧着手裡的半個饅頭,還有一碗米湯對顧飛華說。
“爲什麼只有半個?”顧飛華皺眉,今天他因爲跟看管的人頂了幾句嘴,就惹來了一頓鞭子,不過好在那些人念在他幹活賣力氣,所以纔沒有將他丟到後山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