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那把刀伸出手,安旬擡腕看了眼手錶,“手術就快結束了。”她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個男人,“記着,丁醫生的妻子完好無損,你的妻子纔可能安然無恙。”
那男人瞳孔一緊,大叫一聲丟了刀子,一把把陸璇推向安旬,捂着自己的腦袋蹲下,“我不要,我不會,她會好的,會好的……”
陸璇明顯還有些驚魂未定,安旬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又問道,“你沒事吧?”陸璇緊緊抓着安旬的胳膊,搖搖頭。
安慰性的拍拍陸璇的手,安旬過去撿起那把刀,又走到那個男人面前,把刀遞給他。
那人有些不解的擡頭看安旬,她只是調皮一笑,“我們該下去等結果了。”見男人沒有伸手拿刀的意思,安旬又往他眼前遞了遞,“拿着吧,等下還可以用它削蘋果給你太太吃。”
男人愣愣看着一直笑着的安旬,慢慢,慢慢勾起了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手術順利結束,病患被推回普通病房,那男人對着丁圩千恩萬謝。
打電話給丁圩的那個護士心有餘悸的說着丁圩在進行手術所以不知道的事情,雖然對於天台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還是一個勁的誇安旬有主意、冷靜、聰明。
丁圩不用想都能知道安旬怎樣阻止了這個“突發事件”,脫下醫用手套的時候,悄悄對她豎了個大拇指,安旬只是滿不在乎的撇撇嘴。
第二天幾個人都休息,丁圩親自下廚做了滿桌的菜,說是給陸璇壓壓驚,陸璇看着忙碌的丁圩,感動的說不出話來,卻在看到在一旁幫忙的安旬後又變了臉色。
幾個人在桌邊坐下,丁圩揭開了湯鍋的蓋子,看向陸璇,“這是特意爲你準備的參雞湯。”
陸璇有點不敢相信的望着丁圩,端着碗站起來正要盛湯的動作被接下來一句話止住。“這是小旬親自熬的,火候很不錯,嚐嚐。”
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陸璇扯出一個笑,放下碗,坐了下來。
丁圩看了一眼安旬,站起來拿過陸璇面前的碗,一勺一勺的舀起湯來。
忽然手裡的碗被安旬接了過去,她看了一眼悶悶不樂的陸璇,繼續盛湯。
“當一個人的存在威脅到你。強者會選擇讓自己變得更強去打敗他,弱者,只會嫉妒。”
說完這句話,安旬把盛滿的碗放在陸璇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帶着思考,陸璇端着碗,一口一口喝起湯來。
其實,什麼都未曾改變。
相較於高考,迫在眉睫的是寧雲美院的美術加試,安旬也因爲連日的“連軸運作”,完全沒有照顧到自己的身體,導致得了重感冒,被丁圩成天在身後唸叨。
“我去考試了,不會太晚回來的。”丟下這句話安旬就推開門出去了,丁圩想跟她說的話被阻隔在關上的門裡。
憂心忡忡的站在門邊好一會兒,丁圩想着爲了避免打擾安旬的考試,還是晚一些發個信息通知她比較好。
捨近求遠的走到自己要搭乘的公車底站,安旬非常悠然自得的挑選了自己喜歡的座位
坐下,不出所料,沒開幾站車上就擠滿了人,而且一個個都揹着畫板,看上去和安旬一樣是去寧雲美院考試的。
看着一羣人護着畫板被擠來擠去,安旬則是愜意的抱着畫板,仰靠在座位上,接受一片仇視的目光,偶爾還捏捏脖子、捶捶肩膀,完全一副氣死人不用償命的態度。
到站下車的時候安旬極迅速的站起來握住把手將身子一帶,直接站在了門邊,車門一開擡腳就走,輕鬆的避開了下車大軍。
站在寧雲的校名前看了一會兒,安旬揹着畫板走進校門,長廊裡已經被架上了不少畫架,安旬轉了幾圈,選了一個自己滿意的位置,開始搭起畫架。
“同學,你可以往旁邊挪一點嗎?”一個女生不知從哪裡過來,站到了安旬面前。
安旬置若罔聞,兩隻手比了一個框置於眼前,不斷轉換角度,想搜尋一處最好的景觀。
“喂,你有沒有聽到?”女生的語氣有些不滿,還負氣般的跺了一下腳。
正逢學校裡學生會的成員給每人分發一隻小板凳,安旬接過一人遞來的板凳,說了聲謝謝,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那女生還沒打算放棄,提高了一個語調,乾脆蹲在了安旬面前,“你到底聽沒聽到我的話?”
這句話引得剛纔分凳子的那個男生又走了過來,有些奇怪的看着一臉氣急敗壞的女生和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安旬,問發生了什麼事。
那女生一臉可憐兮兮的看着他,眼珠子轉了又轉,莫名奇妙的指着安旬說了句,“她剛在公車上都不給老人讓座!”
那個男生的嘴角抽了抽,有點後悔自己的多管閒事,沒想到一直沒說話的安旬這回開了口,“你自己堵了老人走到我那裡的路,你都不懂讓路,我讓座給誰啊?”說着,目光還往女生的身後瞟了瞟,一語雙關指出她又一次擋了別人的道。
那男生假裝清了清嗓子,忍不住的露出了一個笑容,半遮半掩的朝安旬投了個崇敬的眼神,走開了。
聽到身後衆人頗爲不滿的聲音,那女孩好不尷尬的瞪了沒事人般的安旬一眼,背起畫板走到了不遠處。
上午十時二十分,長廊裡坐滿了來參加加試的人,校領導不像從小到大腦海裡根深蒂固的那樣先是客套,說什麼歡迎的話,接着自吹自擂,而是簡單的開了場,便開始介紹本次比賽的注意事項。這也讓安旬對這個學校的好感提升了一個等級。
“我們這次的主題不是選取學校的某處景物把它畫出來就行,這次的主題有些讓人琢磨不透,看不到摸不到,要憑自己的印象、自身感受,《夏天的感覺》,現在,開始吧!”話音剛落,來比賽的學生都露出了爲難的表情,舉着還沒有蘸顏料的畫筆就愣在了那裡。
仔細想了想,安旬取出紅色、綠色、白色幾種顏料,在調色盤裡調出自己想要的顏色,用畫筆蘸着,在畫板上落筆。
巡視的一位老師對安旬的畫有些好奇,停在她身邊看她一筆一筆完善。
畫的底色是霞光的金色,畫面上只有一隻被刀切開了的西瓜,瓜皮
上沾了一些水,水果刀上有和瓜皮一樣綠色的汁,那汁順着刀往下滴,切開的部分瓜瓤和瓜皮間的一小塊偏淺綠的部分有隱隱的紅色,像是人被夾到淤血一般,隱隱的,卻真實存在着。
那位老師覺得很有意思,有些參不透的蹙了下眉,嘴角卻噙着一抹笑,看不出是滿意還是別的。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平時只能從電視裡觀望的幾位寧雲的教授一幅幅畫看過來,神色平靜,從表情看不出心裡的喜惡,走到安旬這裡時倒是頓了一下,看看畫,再看看安旬。
等到幾位教授走完一圈,校方纔讓學生們回家等待通知並認真準備專業考試。
不像其他人,安旬完全不懷疑自己的畫無法給教授們留下印象,腳步輕快的繞過長廊,朝校門走去。
她本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不按常理的玩法又怎麼能難的倒她?
不過中午時分,天公看起來就不太作美,頭頂烏溜溜的天空宣示着不久後將有一場不小的雷雨。
因爲考試時不想打擾別人,安旬喉嚨癢癢的時候只是拼命的憋住,現在一下子放鬆了就開始猛咳起來,她不停的給自己順氣卻還是咳的臉頰通紅,看了一眼陰沉的天,安旬顧不上其他,一邊捂着嘴巴,一邊加快了腳步往家趕。
也不知是不是幸運,安旬前腳剛走進樓道,大雨就從天空倒下,方纔還乾燥的路面瞬間溼漉漉的,靠近草地的地方沁出了泥土的清新氣味。
敲開門,繞過陸璇,安旬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感受到水的滋潤的嗓子這纔好了一些,坐在沙發上靠了一會兒,隨意的放下畫板和口袋裡的手機,安旬回房間取了一套衣服打算洗個澡好好睡個覺調息一下。
嘩啦啦的水聲自花灑傳出,陸璇拿着安旬隨手放置的包和畫板準備放回她的房間,這時候安旬的手機傳來了信息提示音,陸璇有些奇怪的看着屏幕顯示的發件人:喂喂喂喂。
安旬的手機沒有設置任何密碼或鎖屏,想着自己先看一下等安旬出來再告知她,陸璇很輕易的就點開了屏幕,繼而點開了那條信息,等她讀完了內容則不由握緊了手裡的手機,也肯定了那條信息是誰發的,因爲內容是:小旬,我們今天有慶祝上次手術成功的一場慶功宴,我會晚一點到家,不用擔心,不用等我。
陸璇把那條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有的時候她真的分不清到底誰纔是丁圩的妻子,誰纔是能陪伴他一生的人,她不知道爲什麼有關丁圩的所有事都是安旬比自己清楚,她不知道爲什麼這條信息丁圩是發給了安旬而不是自己,她甚至分辨不出自己在這個家裡是個什麼角色。
手指觸碰屏幕,點開選項一條條下滑,選中“刪除”,按下“確認”,陸璇連帶着安旬的手機和她的包以及畫板一併放回了她的房間。
待安旬洗完澡出來,陸璇像個沒事人一樣自己做自己的事,安旬也懶得搭理她,準備回房間休息,這時陸璇纔在她身後說了句,“你的東西我已經放回你房間了。”
“恩”了一聲,隨之而來的是安旬關上門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