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是如此隨意的搭配也讓她收穫了衆多視線,且不提她是最近幾大事件的主角,光是她驕傲的身高和肥大的衣服也掩飾不住的好身材就足夠成爲焦點,再加上露出的白白的臉部和手臂的皮膚,哪一點不值得別人羨慕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玩藝術的人都會生活的隨性一點,不過高錚覺得安旬身上很有流浪畫家的潛質,特別自己每次見到的她揹着畫板的樣子。
正想着,剛纔還在身邊的安旬一時就沒了影,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那個在人羣中從不會被輕易淹沒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高錚的視線裡。
只是……高錚瞪大了眼睛以爲自己看錯了,因爲現在的安旬是站在一個看起來髒兮兮、頭髮蓬鬆且亂糟糟的,任何人看了都避而遠之的……流浪漢面前?
放慢了朝她那裡走過去的步子,高錚希望在自己還沒有走過去的時候安旬就會朝自己走回來,可惜他失了算,安旬不僅完全沒有打算離開那裡,還好像在很專注的看着什麼。
站到了她身邊的高錚低頭一看,這才知道了理由。
眼前這個完全看不出年紀但是已有了不少明顯的白髮的男人正坐在那裡畫畫,手上被碳素筆染的黑黑的,更讓人覺得邋遢。
正在心裡想着打扮成這個樣子的人坐在不算繁華的地段都顯得格格不入,還有誰會願意停下腳步來看看他的畫,願意讓他爲自己畫一幅畫的人恐怕就更少。
不過在安旬專注認真的神情下高錚才反應過來,這個男子應該是個流浪畫家,而且並不是以替別人畫畫來維持生計,之所以坐在這裡只不過是想把自己路過的、看到的景象用畫筆記錄下來罷了。
“您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嗎?”一直站着不動的安旬忽然開了口,那個男人停下了正在畫畫的動作擡起臉望着安旬,高錚看到他寫滿了滄桑的面容後心裡爲之一震,居然莫名的覺得這張臉看上去有些可怖。
“小姑娘,你能看的出來嗎?”那男人開口的聲音倒不如高錚想象中的撕裂沙啞,不僅溫潤還頗爲彬彬有禮。
“你的畫裡很明顯啊,在這個時間還可以走在這裡的不是恰逢休息的上班族就是還沒有開學的學生,按理說他們都該是輕鬆休閒的,可是在你的畫裡他們無論是腳步還是面容都看起來有點沉重。”安旬邊說邊指,高錚順着她手指的地方一一看去,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輕輕笑了一聲,那男人頗爲讚許的點了點頭,“小姑娘,看來你是我的知音,不用問,你一定是學美術專業的。”
伸出佈滿裂口的手小心的撫上那張畫的最邊,那男人像是在抑制心裡的悲傷情緒,“也只有同樣喜愛和欣賞藝術的人才會懂得吧,不得不放棄是多痛苦的事情。”像是自言自語,可是不光是安旬,連高錚都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
“那就不要放棄。”蹲下身子鼓勵般的拍了拍那男人有些粗糙的手,安旬掛着笑容嬌俏的衝他眨了眨眼睛,“雖然敵不過生老病死,但我們
至少可以選擇在那之前自己要走的路,既然還愛着,既然捨不得,就不要放棄了吧!”
“除了那些以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成爲阻礙了,不是嗎?”像是感受到了她話語裡的真誠,那男人居然滴落了一滴淚,不好意思的用手抹了抹,朝着安旬點點頭。
“小姑娘,我替你畫一幅畫吧!”聽到他這句話安旬點點頭就在旁邊的臺階上坐了下來,臉上帶着還未褪下的明媚笑意。
看着那男人一點一點的勾勒出安旬的輪廓,高錚似乎也被這畫打動了,雖然自己並非專業沒有辦法琢磨出畫裡的深意,但是他卻能感受到畫這幅畫的人想要表達的心意。
當那幅畫完成的時候,高錚看看畫再看看安旬本人,覺得她就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一樣,雖然那只是簡單的素描,可是安旬那被定格在畫裡的笑容像是鍍上了一層光,耀眼奪目。
看她寶貝般的把畫護在懷裡的模樣,那男人滿足的咧着嘴笑了起來,之後又把先前畫得那幅畫抽了出來,說是要一併送給安旬這個有緣人。
“這可是您特別來到這裡記錄下來的,這麼珍貴的東西我不能要。”擺了擺手,安旬小心的把他遞過來的那幅畫推了回去。
“生命不止,藝術不息,我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走遍更多的地方,還怕沒機會來這裡嗎?”再度把畫遞了過去,他的那段話是要安旬放心,是在告訴她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收下吧!”不再推辭,安旬雙手接過那幅畫,“你的話我記住了,我可是見證人,下一次要看到充滿幸福的畫。”
收拾好了所有用具,那男人揹着包站了起來,說了一句“小姑娘,你一定會大放異彩的。”,便和她揮手道了別。
一直像個透明人一樣被忽略了的高錚看到安旬望着那個背影戀戀不捨的眼神後輕輕咳了一聲,想讓她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
“真好。”說了兩個字,安旬確實轉移了視線,只不過是把視線投到了手上的兩幅畫上。
“你一句話都不說就跑開了,我還正奇怪呢,你怎麼就會到一個流浪漢那裡去。”見她還是沒什麼反應,高錚只好開了口。
“他可不是普通人。”把畫小心地護着,安旬對着他神秘的一眯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是流浪畫家。”爲着安旬總愛挑他的刺這一點高錚已經沒有辦法,只好自我糾正起來。
看了一眼畫,搖了搖頭,“不,你不過是不認識他,可我知道他是誰。”那個被傳消失了多年的神秘畫家,他獨特的作畫手法,安旬堅信自己不會認錯。
他纔不是什麼流浪畫家,他是個足以叫所有藝術領域的前後輩稱之爲驕傲的存在。
有些人的放棄任何人都不覺可惜,可有些人的放棄,卻會讓整個領域的人失去信心。
那個男人是一個只爲自己的喜愛而畫畫的人,所以他的畫特別有靈性,有感悟的時候能連畫個兩三天,沒有什麼能觸動自
己的東西時寧可不碰畫筆,給了藝術絕對的尊重。他一段時間的成名是由於一個攝影家無意間拍攝到的一幅他的畫和正在畫畫的他,那個攝影師沒能因此名氣再度上漲,反而是他的畫出了名。有個公司選中了他,想要利用他爲自己的公司大賺一筆,而那個男人不僅拒絕了那個公司的要求還狠狠的指責了那個公司來勸他的人一番,讓那個人灰溜溜的失敗而歸。
不知從何沿襲下來,得不到就要毀掉的陋習,這個畫家後來被封殺,自此銷聲匿跡。
可安旬真的沒有想到,多年後的自己還能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遇上他,還能讓他重新拾起對畫畫的信心,這可能是,她選擇畫畫以來最爲驕傲的事情了。
很想要向全世界炫耀,卻,對誰都不會炫耀。
特意走進一家文具店買了四張透明的薄膜般的包書皮當作保護膜,前前後後的護着兩張畫,除了這個安旬還挑選了一隻看起來最爲牢固的文件夾把畫小心地放在裡面,完成了所有的事情後纔像鬆了口氣一樣。
“我倒是很沒想到看起來那麼落魄的一個人居然還驕傲的不願出賣自己的才能換取金錢。”走回之前的那個地方時高錚又想到了那個男人,感慨了一句。
“也許你會覺得矯情或是做作,可在我心裡藝術是無價的,那些用來拍賣或是展覽的,價格高到讓人咋舌的所謂名家藝術作品,根本就是一文不值。藝術品只有贈予給恰當的人才有了價值。”從這樣一番話中高錚不難聽出畫畫這件事情在安旬心中神聖的地位,卻也深深的困惑她是如何走進了那個世界的。
高錚實在無法想象像安旬這樣的女孩子抱着自己在牆角縮成一團的樣子,因爲他覺得那樣的世界不屬於這個過分驕傲的女孩子。可越是這樣想他就越是不明白安旬是怎樣成長過來的,怎樣一步步的走到了她現在的世界裡。
不是說有孤獨症的孩子纔會比其他人更爲通透,更爲聰穎嗎?因爲他們沒有誰可以依靠,他們的世界裡只有自己而已,所以有時會一個人演着獨角戲,什麼角色都嘗試過,所以什麼心情都體會過。
是否你也曾孤單過。所以你的世界就那樣封閉着,拒絕了所有人。
而那唯一一個幸運的機會已經預留給了丁先生,旁人就順理成章的成爲了過客。
有的人見那扇門關着就自然而然的走開了,有的人則是走過去敲了又敲,嘗試了幾番後以爲沒有人,所以便放棄了,而有的人固執的守在那裡,春夏秋冬,那扇門卻從未開啓,那些人就隨着春日的玫瑰一起枯萎在了冬季。
可是能那樣傻傻的成爲第三類人的又有幾個?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登徒浪子的名號比癡情種有吸引力的多。
如果可以的話,不要拒絕就好了,即使沒法做到讓你喜歡……
不被討厭總是可以的吧。
那些有關於你的曾經,我會當作秘密,本就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可稱之爲秘密纔會叫自己好受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