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輕鬆的一天,回到家裡的高錚卻覺得很累,肩膀和脖子都有些痠痛,不知是不是在見到安旬之後這些都成爲了習慣,在提醒自己該覺得疲倦。
可是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覺得辛苦了。
當你對一個人的情感發生了變化,所有的苦就都變成了甜。如此說來,高錚和陸璇算得上是同道中人。
在高錚二十二歲的年華里遇上了正風華的十八歲的安旬,自此,他的人生就再也無法朝原本預期的方向繼續,而是完全的背離。
“不知道明天去醫院會不會因爲看到那幾個同僚的臉色而覺得自己到了地獄。”取出鑰匙開門,丁圩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驅散雜念般的搖了搖頭。
“誰讓你和人家約好了還突然跑出來,該!”安旬很不給面子的戳他的痛處。
“我這是爲了誰啊?”丁圩氣不打一處來的捉住正要往裡躥的安旬,沒個好臉色。
“那你就視而不見好了。”用手把他的眼睛一遮,藉着丁圩手上的一個停頓,安旬逃之夭夭。
只一瞬的黑暗下一秒就被門廳的光線取代,低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手,丁圩勾了一下嘴角,帶上門。
朝客廳探了下身子,發覺安旬已經跑得沒了影之後丁圩鬆了鬆領帶就拎着包走去了書房,打開燈之後關上了門。
悄悄把房門打開一條縫,安旬先是雙眼一睜一閉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動靜,後來稍稍把門開的大了一點,探頭探腦的張望起來。確定丁圩不會再出書房了之後安旬這才大搖大擺的出了房間,走到陸璇的房門前輕輕叩了三下門,像是暗號一樣,等着門裡的人出來。
等了一會兒房門沒有動靜,安旬把耳朵小心的貼到門上聽到了門內有輕微的響動,確定了裡面有人之後她也不急着再敲,就靠在門邊等着陸璇來開。
“吧嗒——”一聲,被反鎖的門終於打開,陸璇看了一眼站在門外掛着滿滿的信心知道自己會來開門的安旬,完全拿她沒辦法的讓出一條道讓她進去。
有的人就是這樣,明明也沒做些什麼,可你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連掙扎都沒有辦法。
“好一點了嗎?”對於來自於安旬的關心陸璇還是一時間沒能適應,愣了一會兒之後才點了點頭。
眼神閃爍了一下,安旬慢慢靠近了陸璇一點,小心地伸出手指了一下她心口的位置,“你這裡,痛了嗎?”
陸璇對於她的這個動作有些意外,可是難得她露出這種懵懂的神情,陸璇在奇怪之餘也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她的問題,下意識的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不知怎麼,那裡好像真的有點異樣。
貼着心口的那隻手握成拳,陸璇緩緩點了一下頭。
“這麼多年以來,這種聚會,那些女人們的目光我已經看了一次又一次,不過好在她們還沒有明目張膽的有所動作。現在他的身邊有了你,這種心情完完全全轉移到了你的身上,所以,要堅持住。”搭了一下陸璇的肩膀,安旬很是坦誠,“你要知道,你的身份,無人能敵。”
鼓勵般的對着陸璇笑了一下,安旬離開她的房間前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記住這種萬箭穿心的感覺,然後,加倍愛他。”
等到陸璇意識到她說了什麼想追問一句,一個晃神,安旬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眼前。
“喂,誇獎我吧,我做的很好,對嗎?”對着牀上的毛絨兔子自言自語,在安旬想聽到一個答案時卻沒有任何聲音。
其實在婚禮那天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會場之後安旬對於“從此以後丁圩的身邊不再只有她一個人”這個事實已經坦然接受。
只是陸璇,她究竟在介意些什麼呢?
十年的時光自己都可以坦然的釋懷,可以把那麼重要的人分享,從來就沒有存在過的隔閡,爲什麼就是解不開。
次日,獨自一個人呆在家裡的安旬沒有想到高錚竟然會主動來找她。
“怎麼,不怕被我殺了,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毀屍滅跡嗎?”從廚房的櫃子裡取出一隻新的玻璃杯,用溫水沖洗了一下,安旬替他倒了一杯自己剛剛衝好的龍井茶。
“待客之道你倒是挺懂的嘛!”不去在意她語氣裡的調侃,高錚嗅了嗅茶香,輕輕抿了一口,“看不出來你還是高手啊,懂得茶道。”
不再搭理他,安旬端着自己專門用來飲茶的杯子,淺淺的酌了一口。
“你年紀這麼輕,爲什麼會喜歡喝茶?”高錚好像對於這點特別好奇,臉上寫滿了“求知慾”三個大字。
輕輕一擡眼,淡淡掃了他一眼,安旬把杯子放回杯託,“其他的東西對身體不好,所以我們都不喜歡,還有就是茶的味道比較清淡,適合我們。”
一口一個我們,連極普通的閒話都沒忘了帶上丁圩這個人。
“原來是和老師一起養生啊。”掛着“原來如此”的徹悟,高錚有點配合安旬的把茶一飲而盡。
“他?要是他懂得養生就好了。”明明是抱怨的語氣,安旬臉上的神色卻和語氣相差千里。
可能安旬不知道此刻的她多像一個口是心非訴說着對……心上人不滿的純真女孩,想要裝作生氣都做不到,嘴角不自覺上翹。
在高錚有些失神的時候安旬終於把視線投向他,眯着眼睛發問,“不過,說起來也奇怪,我還沒問你,今天來找我幹什麼?”
其實這個問題連高錚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本意確實是想來看一下陸璇的狀態如何了,可是到了這裡的時候纔想起來她已經結束了休假,而此刻應該端坐在辦公室裡,可他還是伸手敲了門。
就好像……爲自己找一個理由可以來這裡,偏偏到了這裡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做些什麼。
“你過會有事嗎?還是今天就打算留在家裡的?”像是有了想法,高錚試探性的向安旬打探。
略微思考了一下,安旬擺擺手,“說有事也有事,說沒事也沒事,這取決於你找我的事有多重要,還不打算說嗎?”就這樣,很聰明的又把話頭丟給了高錚。
微微一頓,高錚自己先主動放棄,“看來沒什麼希望,因爲我來本不是爲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約你一起出去隨便逛逛。”說完這段話高錚起身朝安旬點頭示意之後就要走。
安旬覺得他這種認真的
樣子很好玩,也覺得他太過拘謹,不知怎麼“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我說,你不等等我嗎?”
正搭在門把上的手一頓,高錚回眸傻傻看着安旬,一副不解的樣子。
“好啦,和你一起出去,等我去換身衣服。”沒了戲耍的心思,安旬直接點明自己的意思就朝自己的房間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數人都一樣,在不知可以做些什麼、可以找誰的時候撥出一個號碼、去某一個人家裡,最害怕的就是對方問“有什麼事嗎?”,那感覺特別像沒有事就不可以找他們一樣,而原本塞在心裡的滿滿的想要傾吐的苦惱,一瞬間就沒了想說的慾望,只是搖搖頭說沒什麼事,這個時候對方明明鬆了一口氣卻還是裝作很殷勤的樣子邀你多說幾句或是進家裡坐一下,不過是禮貌性的客套。
可能這就是大多數人的社交,根本沒有什麼可以交心的人。
人越長大越害怕交心,因爲小的時候被騙了可能哭一會兒或者發發脾氣就會好了,可是長大了之後就沒有了這些可以宣泄的方式,也漸漸的無法付出真心。
只得嘆一句,人生不過一出逢場作戲。
注意到了在自己眼前揮了好幾下的手,高錚這才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安旬甚是欣慰的說了句,“還好沒傻了。”
因爲是工作日所以即使在市中心也並沒有覺得特別嘈雜和擁擠,安旬和高錚就漫無目的的看見一個商店逛一個,無論商場、小店,無一遺漏。
商場和小店裡的工作人員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每次閒逛的時候安旬都覺得這很有趣,就像是舊社會的階級之分一樣,只不過舊社會是那些人確實身份顯耀,而如今那些身處大商場的人不過是自己擡高自己,以爲高貴。
進商店、購物中心的時候,營業員都會斜斜的把你從上到下斜一眼,估測一下你從頭到腳再到手上的包包價值多少,從而決定他們對你的熱情程度以及推薦何種價位的物品,很多時候還對你愛搭不理,和這些情況相比,小店的營業員就大不相同了。小店的那些人在你一進去的時候就極其熱情的走過來,你在逛店的時候一路跟隨,推薦的耐心又細緻,有的時候你甚至都覺得厭煩。
千差萬別的態度,卻都叫人不喜歡。
隨着安旬進了一家看起來很精緻和高檔的門店,在安旬慢慢看着櫃子裡的陳列品時高錚也有點好奇的瞥了一眼,在看到了那些飾品令人咋舌的價籤之後,忍不住咳了一聲,在看到店裡的營業員有點嫌棄和鄙夷的目光後才用手掩着脣清了清有點被嗆到的嗓子,自覺自發的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高錚不再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對於營業員剛纔的那個眼神很不滿,安旬轉着轉着不動聲色的坐在了櫃面前,看起來很累的捏了捏自己的肩膀,換上埋怨的神情對着高錚的方向就開始抱怨,“哥哥你也真是的,纔給我買的最新款項鍊和手鍊,現在又要送什麼給我啊?”說着,她還不經意的把手搭在玻璃櫃面上,好讓在場的幾個人清楚的看到她手上的手鍊和價值不菲的那塊手錶,捏肩膀的時候順勢把頭髮一捋,恰到好處的露出了脖子上閃閃的項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