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都不知道,我曾經還想過,如果我真的是他的女兒,真的是他的親生女兒就好,這樣的話無論是需要獻血或者是器官捐獻,至少我還可以幫的上忙,至少不是那麼無能爲力。”像是覺得自己傻氣,安旬覺得好笑的笑了起來,“我還想過,早知道我就不要這麼聰明瞭,這樣的話丁先生也就不會這麼放心,不會那麼輕易就能放開我的手。你看,多傻啊!”
握緊了拳頭,不知怎麼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高錚真的不敢去想象這樣的心情來自於面前的安旬。
多深的愛才能這樣設想,寧可自己是沒有辦法去愛丁先生的身份,只要能夠救他,什麼都不在乎。寧可自己不會被那麼多人欣賞和愛上,只要做他一個人的傻丫頭就好。拼命的忍住,沒有一個勁的往前走,因爲他不想看見她的擔心,所以她就不讓他看見。
從什麼時候開始呢,自己就已經察覺到了,可能就在那燈光一明一滅之間,可能就在丁圩走出病房的時候,自己無法理解的那個眼神,可能就在丁先生對自己說那些話的時候,可能還有更多的可能,只是結論是肯定的。
他們之間擁有,不容許第三個人走近的愛情。
就好像無論是自己或是陸璇,即使擠進去了,即使站到了他們的身邊,也改變不了他們心中只有彼此這一事實。
叫人無能爲力的除了命運,還有他們之間的愛情。
“我知道你可能都聽膩了,連我自己都快覺得矯情了,可我還是要對你說一聲謝謝。”握着手裡的杯子朝着身邊的高錚舉了一下,像是要敬他一杯,“能這樣不顧一切的呆在我的身邊,容忍我的任性,沒有一絲一毫想要走開的想法,真真實實的守護着我,可能在旁人看來這或許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我很明白,那太辛苦,太辛苦。”
偏過頭凝視着高錚,安旬有點愧疚於從沒能好好看看身邊的高錚,總是用自己出其不意的古怪想法去整他,叫他無法面對,讓他沒有辦法靠近自己,可他就像是生命力頑強的藤蔓植物,慢慢的卻是堅定的站到自己的身邊。
“擁有秘密的人很難熬,可我知道,知道太多的秘密的人才更加難熬。”用杯子傳來的暖暖的溫度給自己取暖,安旬都覺得自己近來的感慨似乎多了許多,連她都有點受不了自己的多愁善感,“你知道太多的秘密,而這些都是足以擊垮你的。你早就知道我對丁先生的心意,卻還假裝一無所知,沒事人一樣陪在我的身邊;你早就知道丁先生的身體狀況,我知道很多次你都想說出來,也給過我很多的提示,只是爲了忠於丁先生的意願,所以緘口不言;你也早就知道丁先生對我的心意,在他全部告訴了你之後,你該是怎樣的沉重,要去接受,還要去像一無所知一樣毫無怨念的守着我、愛護我。所有的這些都是秘密,戳破了其實並沒有多麼隱秘或偉大,可是知道且守住的人,該有多煎熬。”像是陷入了自己腦海中的那個世界,安旬仍舊在感慨,“全部的這
些,一聲謝謝真的太過渺小,微不足道到不值一提,可是我,能給的卻只有這樣。”
“這個時候是不是該問一句‘我究竟值不值得你們這樣付出’?”並不如高錚想象中那麼沉重,安旬此刻還拿自己開起了玩笑,“我從來不覺得自己不值得,因爲那樣的不確定是看輕了自己,更看輕了愛着自己的人。”不自禁的點起了頭,的確,在高錚心裡,這纔是安旬。
不會因爲任何痛苦或挫折否定自己,總是那樣驕傲。
不知是不是因爲有了丁先生的愛這個堅強的後盾,現在的她較之以前更加美好,光彩照人。
“原諒我任性到極點。”連需要原諒的話自她口中說出來,也是那樣的傲氣十足。“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丁先生。”
“那我可就貪心一點,替老師也給你個回答好了。”氣氛似乎一下子不那麼凝重,連高錚也被旬帶動的輕鬆了起來,“我們的愛給了就不會收回來,更不會後悔,所以不是你任性,是我們寵溺。”
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安旬雖然作勢瞪了他一眼,卻還是掩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
高錚很明白安旬的心情,那些只是她的獨特個性,並不是什麼錯。
她只是守着她的城,等她要等的人。
“小旬,老師好像醒了。”不知是因爲激動或是其他,高錚忽然像個小孩子一樣抓住了安旬的衣角,使勁的搖晃,恍如在夢中的安旬聽到他的話後才把視線投向了玻璃的另一邊,那裡,那個她記掛在心的人,正微笑着望着她。
因爲之前護士交代過如果丁圩醒了那麼他們就可以進入病房去探望,所以安旬推着高錚就往病房裡走,從兩個人的動作和神情都絲毫看不出是要探望病人。
“小旬,我有話想要單獨和小錚說。”只是簡單的說了半句話,安旬立刻很是會意的比了一個“Ok”的手勢,揮揮手退出了病房,轉過身就消失在了兩個人的視線裡。
“小錚,你會怪我嗎?明明把你想要的幸福親手交到了你的手上,現在卻又剝奪了它。”還是高錚記憶中的那個嚴師,到了現在,無論是怎樣的表達,高錚始終是沒有辦法指責他一句不是的,只因爲,他愛安旬,而安旬,也愛着他。“我是個太過自私的人,只爲了自己的不留遺憾,就傷害了那麼多的人。”苦笑了一下,丁圩聳了聳肩膀,也不知是不是和安旬在一起呆得久了,高錚覺得他的身上都帶上了孩子氣。
“老師,愛是沒有辦法去責怪的。你們心裡有彼此,所以本該是守在對方身邊的人,我只是暫時行駛了看護的權力,自打從你手中接過小旬的手的那一刻,我就想着總有一天要把她的手交還到你的手裡,要送她到她想要的幸福那裡。”也曾以爲自己會介意、會難過,可是真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做了,卻感覺到了幸福。
是不是交還了不屬於自己的幸福,才能感受到那份幸福?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欣慰的點了點頭,高錚很是認可他的這個得意弟子,“以後的日子,還是要由你牽着小旬的手繼續走下去。”
伸出手製止了高錚想要說的話,丁圩示意他讓自己先把話說完,“我們都是醫生,所以沒有必要去自欺欺人,忽然的暈倒、不時的意識模糊、嚴重的時候一下子昏厥,當出現了這些症狀的時候就預示着我的生命快要走到了盡頭,現在已經走到了第幾步,即使我不明說你也明白。”雖然早知道丁圩淡然的性子,可是高錚沒有想到直面死亡的時候他還可以做到如此坦然。“我不想要小旬回到過去的日子,所以我一直做的事情,你要繼續做下去。”
鄭重的對着他點了下頭,算是許諾,在看到丁圩滿意的頷首之後,高錚頓時感受到了肩上沉甸甸的重量。
老師,你是怎麼做到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答應你,會以自己的方式,做到,做好。
雖然從來不是個有勝負欲的人,可是不知爲何高錚忽然想要用一句與輸贏有關話來形容自己和陸璇。
勝負的衡量,從無規則可言。哪怕贏了半分,也叫完勝;即使輸了毫釐,也算徹底。
我甚至不敢把你稱爲敵人,與你爲敵,只有一敗塗地。
成天像個沒事人一樣活力四射的安旬總是叫高錚難免擔心,但是又不想傳達負面情緒,所有的話高錚全都憋在了心裡,對於說還是不說,再度陷入糾結。
某日,丁圩病房裡的鈴聲忽然響起,就像是敲在每一個人心裡的警鐘,引人悸動,叫人不安。
一大堆醫護人員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丁圩的病房,高錚則是把站在丁圩牀前一動也不動的安旬勸出了病房。
從安旬緊抿的嘴脣不難看出她此刻除了緊張還是緊張,整個面部僵直的線條準確無誤的泄露了她的這一心情。
“我有想要讓你知道的東西,和我去辦公室吧。”並沒有等待安旬的迴應,甚至在說完那句話之後都沒有去看安旬的反應,高錚頭也不回的就朝自己的辦公室方向走去。
不是因爲他的忍耐到了極點,只不過他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了安旬,因爲他始終舉棋不定。
若是安旬跟着他去了,他就完完全全的告訴她;若是安旬呆在了原地,他就把那些封存。
並沒有讓高錚失望,在他坐在椅子上等待安旬不久,她就推開門走了進去,坐在了高錚對面的位置。
“我知道現在你的心情會很複雜,也不會想被什麼無聊的事情所幹擾,可我覺得有些東西你必須要知道,我想讓你知道,你也會想要知道。”聽了他一再的強調,安旬感覺到他說的是很重要的東西,打起了精神對他點了點頭。“還記得老師醒來的那天把我留下了嗎?那天他對我說了很多,我悄悄錄了下來。爲了不讓老師察覺到所以沒能拍攝,可我相信即使只憑藉着聲音你也能感受到他的神情。”把手機放到了安旬的面前,高錚在她再次點頭之後,按下了播放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