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費雪莉生氣,可是,他卻怕她翻臉。在費雪莉的世界裡,自己的東西,哪怕是不喜歡的,別人也休想要拿走,寧可毀掉,也不容許別人來覬覦。他,於她而言,是一個大的‘玩具’,就算自己不想‘玩’也絕不允許別人來碰觸。現在,他已觸到她的底限,雖然,她表面上什麼也不會說,甚至還可能大大方方地對他的行爲表示支持,可是,當她背後掏‘槍’之時,他也許有餘力自保,而莫小桐,卻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這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後果,所以,他一直在猶豫。那一天,他之所以會提出那樣的要求,也是不得已的決定,沒有自己的殘忍,或者,她早已生無可戀,只是,如果現在自己真的上了樓,莫小桐既將要面對的未來,自己真的可以做到無動於衷麼?
答案是否定的,所以,他又悶悶地燃起了一支菸,吞雲吐霧間,看菸絲繚繞,直至,漸漸地消失於暗夜之中。很多時候,煙是個好東西,帶着淡淡的苦,淡淡的澀,卻能恰到好處的排解掉心頭的陰鬱,只是,這一次,似乎抽再多根菸,也消不去他的愁。
莫小桐,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a座16樓。
黑暗的房間,一抹淡淡的倩影,夜月之下,飄逸而孤絕。她就那樣靜靜在倚在窗臺,隔着拉開一條縫的窗簾,靜望着樓下那偉岸的男子,他一來,她便發現了他的存在,整整四個小時,他卻只是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裡,始終沒有上來找她的意思。
是他要她做他的情人,也是他提出要她搬來的要求,可現在,她來了,他卻退縮了。也許,現在的自已對他而言,便如洪水猛獸,所以,寧可一直在樓下吹風,他也不肯上來。
哪怕,只是上來打個招呼。
心頭,一陣黯然,她終是鬆開手,任厚重的窗簾遮下所有的視線,微微轉身,她仰靠在牆面嘆氣:肖奕,我又讓你爲難了麼?真是對不起!
整整三天,同一個地點,同一個時間。
有時候在車裡,有時候在樹下,有時候在那個靜坐的長椅,昏暗的路燈下,她總是能輕易地找到他修長挺撥的身影,那樣落寞地抽着煙,一根一根,明明暗暗地閃着幽光。
他從不上來,她也從來假裝不知道,只是一上一下地各自抑鬱,直到,凌晨的鐘聲敲響彼此的心門,他滅煙離去,而她,則會獨自上牀,緊擁着還殘留有他體香的棉被入睡。
這幾天內,她抽空處理了亞星的那塊地,得益於肖奕的幫助,那塊地被政府接收了之後,補償款剛好可以做爲員工的遣散費。雖然,她打心眼裡不願意父親一手打下的基業毀在自己手裡,但,從良心出發,那些馬上就面臨失業的員工,似乎才更打擊。所以,她將公司申請了破產,並將公司帳上所有的錢全都分給了員工,讓他們重新找工作。而自己,則只剩下空空的行囊和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
暗夜之中,她緊擁着棉被,當晶瑩的淚滴滾滾而落,她忽而便發現了自己的脆弱的源泉,或者,她早該清醒了,這個世界,誰也靠不住,唯有靠自己。多少年來的心結,似乎一夜想通,她突然便坐了起來,下牀,再衝向那熟悉的窗臺。昏暗的路燈下,空空如也的長椅,除了那一地的菸灰,竟是什麼也再找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