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貧窮的的地區,老百姓的思想觀念就越是守舊。那些貧困山區的荒野小村裡,總有幾個捨不得走的老人固守着先祖留下的這片土地。甘南地區就更不用說了,大家祖祖輩輩守着黃河,若不是發生滅族的大災大難,也絕不可能突然之間全部搬走。
咚……咚……咚……古村中的鐘聲再度傳來,這一次動靜更大了。
“小曼,看看錶。”
“十一點整!”
“這就對了,跟咱們上次在對岸發現古村中有活人是一個時間段。鐘聲代表什麼呢?單單是代表陰陽相隔?還是說是某種信號?”
那咻說以前我參加過江湖老前輩的葬禮,據說這老爺子一輩子都是虔誠信徒,家人請了八個和尚爲老前輩念往生經。在出殯那天,就安排和尚特意敲了幾聲鍾,好像是人是什麼時辰死的,就敲幾下鍾。
“我記得那次我還特意問過一個老和尚,老和尚說這鐘不是瞧給活人聽的,而是給死人聽的!”
“死人?喪鐘?”馬程峰停下腳步,沒着急再往前走,而是默默點着一根菸,使勁兒吸了一口,然後心中盤算起來。“小曼?你還記得老羊跟咱們講的他爺爺那輩的往事嗎?”
這朱家村規模如此之大,想必當時村中人口已然達到了數千人之衆了,這麼大的一個村子,真要是發生了什麼特殊事件,整個村子所有村民同時遷徙到對岸去住,絕對在當時來說是件大事。但對岸的老支書,和老羊都沒有跟他們提過。
“你是說,當時整個朱家村的人都……?”小曼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馬程峰的大膽猜測。
“至少朱財主被批鬥死後,整個朱家村的歷史就斷片了,沒人知道其他村民去了哪?這麼大的一個村子,只要沒有發生過瘟疫,絕對是戰爭時期屯兵的上上選,甘南雖然是紅區,可這裡並沒有留下有軍人後期接管古村的跡象。”
那咻說:“這不對呀,也不是沒有任何記錄好不好?至少老羊和老書記還依稀記得一些古村當時的事。”
“他們……他們其中有人故意隱瞞了什麼東西,在對咱們說假話!”
馬程峰上幾日在對岸時候不覺得什麼,只是覺得老羊和書記都很熱情,待人好客,現在想起來可是太不尋常了。如果這對岸古村真是不祥之地,他們絕對是想盡辦法千方百計地攔着三人不讓他們渡河的。但事實上,二人卻是千方百計的成全二人,助他們渡河而過,來到了這片被詛咒之地。
咚……咚……咚……咚……那詭異的鐘聲還在不停地迴盪在古村中。
“現在說這些沒用了,既來之則安之,見機行事吧!”馬程峰熄了煙屁,跟兩個小夥伴繼續朝朱家祖祠方向奔去。
可還沒等跑幾步呢,突然他又停住了。他的耳朵下意識抖了兩下。
“程峰,有人來了!很多很多人!”那咻轉身朝四周街道巷口看去,但古村中太黑了,月光彷彿並沒有繼續眷戀這座被詛咒的古村,已經躲到了烏雲後。
腳步聲很快清晰了起來,從腳步聲判斷,來的人數量還不少呢,怎麼也有上百號人。上百人的步伐出奇的一致,好似訓練有素的軍人一樣,每每踏下一步都會震的腳下黃沙揚起,那陣勢真趕上大軍屠城!
“不好!快走!”馬程峰拽着二人,趕緊躲到了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老屋裡。那老屋是個商鋪,以前應該是賣蜜餞的,屋裡還有個貨架子,貨架子被分作幾個小格子,每個小格子裡都殘留着已經風乾的蜜餞乾果。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最後震的這間老屋房頂上的黃沙都透過瓦礫掉了下來。
“程峰,咱們那晚就在對岸,這麼近的距離爲何就沒聽到鐘聲呢?”小曼問他。
“這個問題我也有考慮過,第一,可能是時間問題,今天是十五,十五是祭祖的日子;第二,咱們中間隔着一道黃河,黃河湍流奔涌聲勢浩大,完全隔絕了對岸的聲音。”馬程峰解釋說。
說話間,那震耳欲聾的整齊腳步聲已經從側面的巷子裡走了出來。三人的趕緊收聲,趴在門縫裡往外張望着。
三人的動作十分滑稽,就好像疊羅漢一樣,一個壓着一個趴在門縫往外看。
他們十分緊張,心跳比平時快了一倍,門外的景象簡直匪夷所思。這隊人渾身上下披麻戴孝,邁着穩健而又整齊的步伐正在從蜜餞鋪子門口經過。他們不僅走路的步伐一樣,就連走路時雙手的擺動頻率都是十分一致,這架勢恐怕連訓練有素的軍人都未必能做到。
馬程峰心想,這些人身上穿着孝服,難道是送葬的嗎?但整座古村已經沒有活人了,怎麼會突然之間就集結起這麼一支龐大的人馬?他們白天都隱藏在哪呢?
小曼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驚擾了門外詭異的送葬隊伍。
三人看了半天,雖然這些人像是送葬的,不過卻沒發現他們擡着棺材。這些人大概有二百多號,看輪廓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因爲身上都穿着孝服,孝服至少在近百年來並無改動,所以也無法判斷他們是現在的活人,還是民國時的冤魂厲鬼。
不對,如果是鬼的話,魂魄的質量很輕,就算人數再多,走道時候也不會這麼聲勢浩大。
這二百多號送葬隊伍並沒有往前繼續走,而是有條不紊地慢慢朝老街一側靠攏過來,然後原地踏步。他們好像是在等待某個時辰的到來。
“哎?你看他們這是要搞什麼名堂啊?”那咻小聲問馬程峰。
“不知道,再等等看。”
屋外的腳步聲並沒有停止,那整齊的腳步震的老屋都在微微搖晃。這絕對不是二百左右人可以達到的。
果然,過了沒多大會兒,老街對面,一條小巷子裡,迎着蜜餞鋪子又走出來一隊人,這隊人稍微多點,大概有四百多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