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爺早已在恭候多時,請程峰兄弟上樓上一聚。”
十來號小痞子立刻分作兩隊站在了門口,看的出,馬程峰的到來湯疤子早有準備。
老宅中撲的是大紅色的地毯,左右擺着名貴古董花瓶,上邊掛的是唐伯虎的真跡,和李太白的詩文。不過就是不知道湯疤子這等粗人認不認字了。不敢想象,這麼名貴的寶貝掛滿屋子,難不成沒有一件送的出手的嗎?
二樓會客廳裡,湯疤子慵懶地靠在真皮沙發上,嘴上還叼着一根雪茄煙,脖子上掛的那條大金鍊子足有二斤來沉。
“哈哈……程峰兄弟哎!我可是把你盼來了。”湯疤子站起身來親切地握住了馬程峰的手。
馬程峰不屑道:“前輩請人的方式還真是前所未聞啊?”
“沒辦法呀,兄弟不好請,我若不用這下三濫的法子你能來嗎?放心放心,你的朋友日後就是我湯疤子的朋友?不就是一千塊錢嗎?小意思,另外我再給他出一千的醫藥費你看這麼樣?”
他打了個響指,手下人立刻把來運的借據當着馬程峰的面撕碎,然後他從抽屜裡又拿出十張毛票。
“前輩,正所謂無功不受祿,來運那一千塊錢我會還上的。多的我一分不要。晚輩不敢收您的錢,還請看在晚輩的面子上日後不要爲難我的朋友。”說着話,馬程峰轉身就要走。一回頭,湯家下人已經退了出去反手把門關死了。
“別介兄弟,纔來咋就想走呢?來來來,坐下,都是江湖人嘛。日後免不了往來。也別一口一個前輩了,就直接叫我湯大哥,哈哈……”湯疤子是個粗人,說起話來也十分爽快。
馬程峰注意到,會客廳牆上掛着一面西洋畫,畫中是一個民國時期的將軍,那將軍生得豹頭環眼,磨牙鑿齒。嘴角上兩撇八字鬍,無怒自威。他身着一套綠軍裝,胸口掛着一排功勳章,肩膀上頂着的官銜是少將。
畫中人的長相兇惡至極,與面前的湯疤子多少還有點連相。
“哦,這是先祖,熱河都統湯二虎。”湯疤子爲他介紹說。
“怪不得看着這麼眼熟,原來疤爺是湯都統的親孫子。”
“都是陳年舊事,提他幹嘛?當年爺爺也是承蒙江湖人擡愛才謀得一官半職。兄弟坐下,大哥有個買賣想跟你合作。”湯疤子摟着馬程峰的肩膀,把他按坐在沙發上。掏出根雪茄晃了晃,被馬程峰推開了。
“疤爺是爽快人,咱們還是開門見山吧。”
湯疤子清了清嗓子說:“是這樣的,我琢磨着過幾天寬城子那邊董家要來人了,當年董家與我湯家乃是故交,多年未曾走動了。我就尋思着準備一份禮物。”
馬程峰心道,你湯疤子還不是想恭維董家?送禮就說送禮,非把自己爺爺搬出來。要是老爺子泉下有知非得被你氣的從墳窟窿爬出來不可。
一個月前,在棒槌山後當地農民發現了處墓葬。聽說那是處八百多年前的蒙古古墓。原本是文物局牽頭要發掘的,可考古隊四個專家挖開古墓後全都神秘死亡了,死相極其可怖。那年頭國家財力貧瘠,對古墓和明器的保護也不夠重視。
正好這時候江湖上得到消息,寬城子董家要派人來打理熱河生意了。湯疤子走了關係,花了不少錢就把這蒙古古墓的發掘權買了下來。
其實他這麼做屬於賭博,而且是豪賭。誰也不知道這古墓下邊到底有什麼東西,有很大可能性下邊挖出來的明器不值他開的價。但是爲了討好董家他也只能賭一賭,一般寶貝可入不了董老太爺的法眼。
豈料,古墓是挖開了,但怪事連連,死傷不斷,挖掘墓道的階段就死了幾十號人,一直到挖通了主墓室,見到了墓主人的那口棺材更邪乎的事出現了。
湯疤子也怕手下人見財起義,那天晚上進主墓室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他身邊的劉四,一個是本地風水先生白坨子。
這倆人進入古墓後一眼就瞄上了懸掛在棺材正上方的一面古銅鏡,那銅鏡在地下墓穴埋了這麼多年,竟然一絲灰塵也沒有,而且周身不生銅鏽。鏡面光滑剔透,藉着火光照的墓室中通明瓦亮。不僅如此,銅鏡後邊刻着一條五爪金龍,每每生人靠近,其中傳來龍吟瀟瀟。
“哦?真有此等寶物?”馬程峰也聽得稀奇。
“可不嘛,我本想取了這寶鏡送給東家老太爺當見面禮的,可沒想到就是因爲它纔出了禍事。”湯疤子回想起來現在背後都是一股股涼意。
那古銅鏡倒掛在墓室頂端,鏡面剛好垂直照着這口棺材頂,白坨子說此鏡非比尋常,在沒搞清它的來歷前不要妄動。可劉四立功心切,不信他說的鬼話。站在棺材蓋上伸手就要去摘那面古銅鏡。
他站起身來頭就得擡起來望着上邊的銅鏡光滑的鏡面,豈料這一看可不要緊,也不知道劉四到底看到了什麼,圓瞪雙眼站那好半天沒動。
棺材下邊的白坨子就催他趕快下來,此等寶物絕非凡人的肉眼可直視。但喊了他好幾嗓子,他還是不動彈。
“白先生,你去瞅瞅。”湯疤子掏出了槍。
白坨子走上前輕輕推了推棺材蓋上站着的劉四,那小子竟然直接一頭栽倒了下來。白坨子探了下他的鼻息,斷氣了!
白坨子皺了下眉頭,暗自在指尖中掐算着,不時口中嘖嘖。他微微擡起頭,用眼角餘光窺視着那面古銅鏡……
“白先生?白先生?你倒是說話呀?這到底是個啥寶貝?”湯疤子站在外邊等的着急,眼看都過了好幾分鐘了,白坨子依舊擡着頭用眼角盯着那面銅鏡一動不動。
“媽的,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老子花錢請你們來是看熱鬧的嗎?”氣的湯疤子舉起手槍扣動扳機。
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震的湯疤子自己耳膜生疼,可那倆人依舊不動彈就跟被點穴了似的。
湯疤子吞了口唾沫,心中狐疑,難道這鏡子有問題?誰看了它誰的魂兒就散了?他一邊琢磨,一邊低着頭不敢窺視古銅鏡,走到棺材前推了推白坨子。白坨子的身體慣性地倒了下來,再一摸已經冰涼了。
白坨子和劉四的死相極其可怖,倆人圓瞪雙眼,微微張嘴,臉部表情扭曲在一起,沒有分毫差別。嚇的湯疤子轉身就跑,再沒敢打這古墓的主意。
湯疤子是個生意人,花了那麼大的價錢才埋下了古墓的發掘權,誰願意讓大把大把的鈔票打水漂?多日來他也僱了幾個不要命的傢伙進去取銅鏡,但無一例外,不管是誰進去沒有一個活着出來的,死相也如劉四白坨子之輩。
“所以疤爺是想讓我去偷那面鏡子?”馬程峰問他。
“嘿嘿……程峰兄弟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怎麼能叫偷呢?我可是花錢買下來的,那裡邊的東西都是我的,你就是幫我跑趟腿兒而已。”
樓下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瞎爺您不能進去,我家老闆不在,真的不在!”
“小癟犢子玩應,老子混江湖時候連你爹還沒出生呢,給我滾遠點!”老瞎子連喊帶罵衝到會客廳前擡腿就踹門。“湯疤子,給我滾出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打程峰的主意!”
湯疤子對馬瞎子是又恨又懼,像他這樣的人誰也不敢得罪,指不定真畫個圈圈詛咒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是哪個不長眼的開罪了瞎爺?媽了巴子的!”湯疤子打開門假惺惺喊道。
“程峰跟我走!”老瞎子不願跟他多話,衝進去拽起馬程峰的手就往外走。
“別介別介,有錢大家一起賺,瞎爺您這是幹啥?”湯疤子一擺手,樓梯下下立刻被幾十號小痞子圍住了。
“湯疤子,你跟我來硬的是不是?我告訴你,就憑你這點人攔不住程峰!怎麼着?難道你還想一槍崩了我嗎?”老瞎子厲聲喝道。
“不敢不敢,遼西盲仙馬嘯風名聲赫赫,平時我湯疤子想請還請不來呢?不過……”湯疤子這口氣好像是吃定了馬程峰。他叼着雪茄煙往沙發上一靠又道:“那趙來運呢?那張慧芳呢?對對對,慧芳這姑娘長的水靈呀!合我的胃口!”
馬程峰狐眼怒瞪:“你敢傷我朋友一根汗毛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嘿嘿……程峰兄弟,咱還是繼續坐下談生意吧。”湯疤子拿出酒杯,給老瞎子和馬程峰倒了杯紅酒。
“湯疤子,我不止一次的警告過你,那墳窟窿裡的東西動不得,如今死了這麼多人,你竟然還賊心不改?沒有人能碰那面鏡子,因爲那面鏡子就不是給活人看的!”老瞎子一字一頓地說道。
“哼哼……瞎爺這話怕是不妥,我程峰大兄弟可不是那羣酒囊飯袋之輩,別人不信你還不信嗎?”他拿着酒杯輕輕與馬程峰撞了下,玻璃杯發出清脆的回聲,十分悅耳。“對了,慧芳姑娘早上好像跟同學去二道牌樓那邊逛了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