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馬程峰直覺得體內儲存的眼淚在那一剎那全都迸發出來了。他顧不得傷心,輕輕一甩手中的七星刃,七星刃化作一道寒芒,飛向半空中,在半空打了個弧線,斬斷兩根纏住屍體脖子的樹枝後又飛回馬程峰手中。
屍體應聲落下,他趕緊張開雙臂把奶奶抱在懷中。懷中的奶奶好像並沒有太明顯的腐爛跡象,只是……只是這死相?奶奶可不算是橫死的呀!老瞎子幫他算過,奶奶陽壽盡了,屬善終,自然死亡。他說,程峰奶奶活這一輩子就是爲了還債,還馬程峰的債,等把馬程峰養育成人後,她欠下的債也就還清了,勞累了大半輩子也就算解脫了。所以奶奶死的時候臉上是掛着慈祥的笑意,而沒有飽受病痛折磨的悽慘。
但再看現在懷中的奶奶,她雙眼圓瞪,嘴角依舊是有一絲笑容,但這笑容怎麼看怎麼覺得……怎麼覺得邪性!就像笑裡藏着一把刀子似的。可不管死相如何猙獰,那也是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的親奶奶呀!是他的至親!馬程峰抱着奶奶的屍體痛哭流涕,大喊着奶奶我一定要爲您報仇!
山溝子裡的風越來越大了,那大風帶起的砂石刮在人臉上如同刀割一般。
馬程峰哭了很久,一直到哭累了,再也哭不動了,眼淚都哭幹了,這才趕緊拿出裹屍布把奶奶套了進去。這屬於二次葬,按照他們遼西的習俗應該跟遷墳一樣。用裹屍布,包裹好私死人的遺骸,必須露腦袋。
馬程峰一邊抽噎着,一邊把裹屍布套在奶奶身上,奶奶的身體冰冷刺骨,幾乎只有最後一層皮包着骨頭。
突然間,他就覺得後脖頸子汗毛倒豎而起。他是個賊,太知道出現這種第六感時象徵着什麼了。他猛地擡頭朝上一瞅……可頭頂上什麼都沒有。不對,有人,一定有人在附近窺探着自己的一舉一動!是那傢伙來了嗎?
“黃師傅,麻煩幫我把奶奶入殮!我還有點私事要辦!”馬程峰抽出七星刃,一步步走進了那茂密的野高粱地裡。
“程峰!回來!不能去!”黃扎紙瞭解馬程峰的性格,這小子的爺爺可是鬼手賊王馬老二,那是一代鬍子王。馬程峰骨子裡流淌着的是他的血脈!平時這小子嘻嘻哈哈,可你若把他激怒,真激活了他血脈中隱藏着的殺意,那可就誰也攔不住了。他衝上去直接把馬程峰撲倒在地,死死按住了他。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殺了這個畜生!!!我今兒要不殺他,我特麼就不姓馬!!!”他就跟發了狂一樣手舞足蹈着。這也不能怪他,任何一個人遇到這樣的深仇大恨,又有幾個選擇繼續做他的小綿羊呢?更何況馬程峰本就不是羊,他是隻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
“程峰!你聽我說!你先別激動!”黃扎紙體格子不錯,他雖說是手藝人,可這麼多年也結交了許多江湖義士,沒吃過豬爪還沒看過豬跑嗎?所以也會點武把式。他死死卡住馬程峰的膀子就不鬆手。
可馬程峰是誰呀?鬼盜傳人!他想走,誰也攔不住!他渾身骨頭這麼一緊,黃扎紙就覺得自己雙手卡住的肩膀竟好似抹了蜜糖一樣光滑無比,沒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馬程峰掙脫了。縮骨功是人家馬家人的看家本領,想抓他,除非五花大綁。
“你去吧!去吧!我攔不住你,明兒早上我就替你收屍去,跟你奶奶埋一起,等你下去了見着你奶奶了可就有都是時間孝順她老人家了!”黃扎紙也是急壞了,上去狠狠就抽了他一個打耳光,指着旁邊老太太的屍體大喊:“你擡頭仔細看好了,你奶奶在天上看着你呢,她想看到的是你快快樂樂的活着,是你早日娶妻生子!不是妄送性命!”
馬程峰一隻手捂着火辣辣疼的臉蛋,胸口粗喘着,跟黃扎紙支吧這一陣子背上的傷口好像又掙開了。他說的沒錯,自己不能意氣用事,對方是何用意,是什麼來歷自己還沒搞清楚呢,我明敵暗,血氣上頭貿然去追,只能是自尋死路呀!
以前他眼中的江湖,還全都是電視裡報紙上看到的,他沒去熱河唸書之前,一直以爲現在的江湖,其實就跟電視裡的黑澀會沒什麼區別,早就沒有武俠小說裡那麼多詭異莫測的蓋世神功了。可自從他認識了盲仙馬嘯風,可是真長了見識。江湖上的能人異士太多了,他馬程峰確實厲害,可以說年青一代裡只有盜門少主無雙可與之相提並論。但除了無雙外,江湖上還有太多太多一身詭異莫測本領的高手在,甚至,他們的本領可殺人於無形,讓你防不勝防。這可不是兩個小痞子街邊廝鬥,跟這樣的高手過招稍不留神小命就搭進去,更重要的是,自己現在壓根就不知道敵人是誰,敵人在哪!
“我……我真不是他對手?”馬程峰把心緒平靜下來問道。
“別說你了,就算把我和瞎子加一起,咱三都不是人家的對手。你的心情我理解,可現在還不是你報仇的時候,隱忍知道嗎?什麼叫隱忍?你還記得出發前我給你算的那卦嗎?等你的貴人出手相助,他可能有所圖,但有所圖是好事,至少說明他有本事幫你對付那傢伙!”
馬程峰緊緊攥着拳頭,一下下使勁兒捶打着地面發泄着胸中怒火。
“前輩!!!您是我馬程峰最敬重之人,您能不能給我句實話,我到底惹了誰呀?”
黃扎紙搖了搖頭,只是說你惹了一個不該招惹的東西,他不是人,他是活閻王。這個人別說是你馬程峰了。就算是董三立來了也得讓他三分呀!我之所以不告訴你他的名字就是怕你去找他報仇,你去了就回不來了!
“孩子,我能幫你的就只有這麼多了,明兒一早馬上走,去寬城子吧。盜門纔是你的家,只有董家才能庇護你。”黃扎紙拍了拍他的肩膀,抱起裹屍袋,把奶奶的屍體重新裝進了棺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