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子冉……”
魚兒的呼喚那麼遙遠,她的身體那麼冷。怎麼還曾經感覺到溫暖呢,他根本不準備讓她活着啊!木蘭圍場裡的慄貴嬪,佛堂後得瑾妃,每個人,都是他守護的人。而她,只是他手中最微不足道隨時用來犧牲的工具,輕而易舉的用她父母的性命就可以掌控,不需要的時候就可以讓她去死。
本來就該是如此,她只是個奴婢啊!一個,連人都不算的東西。所以,何苦報什麼希望又怎麼會失望?她不該失望,更不該絕望。爹孃哥哥的性命都在她手裡,就算是死路,她也必須走下去。
子冉睜開眼睛,魚兒略有些蒼白的臉在她眼前,她哭了,還是她哭了?子冉感覺到了冰涼的眼淚。她恨着自己,然後慢慢釋然得發覺哭的人是魚兒,雖然她的哭聲和追問仍然那麼遙遠。
“子冉,他對你說什麼了是不是?子冉,子冉,他對你做了什麼?”
他?怎麼會對她做什麼呢?從她出現在永壽宮的那天就該明白,即使她幫助他獲得一切想要的,能保住的也只是父母哥哥。她身上有太多龍瑾蘭的秘密,不該活下去。子冉蒼白無力得扯着笑容,擡起同樣冰涼潮溼的手指擦乾淨魚兒臉上的淚痕,搖了搖頭。別哭,魚兒,被太后發覺,子冉保不了你。
她哀傷的垂眸魚兒似乎明白了,漸漸鬆開她讓她可以在山洞的石頭上坐下。相對無言,卻都漸漸放下了冷凍了心的痛苦。
“子冉,別信他。”
她側臉,看着魚兒。她蒼白的臉在她的注視下更加蒼白:“我拒絕不了,子冉,我愛他,
我愛他!我不想把你拉進來!”
魚兒,你真傻,我們彼此誰都沒有牽連誰。可我明白,他能讓你活下去,絕不會讓我活着。
子冉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魚兒的手背,第一次在魚兒面前張口說話:“魚兒,我早就是他的人。你安心吧,我希望,你安心的活下去。”
活下去,我唯一的,夢。
三日之期已到。
六月十八晨寅時,薊門攻破,龍錦溪帶領剩餘不足一萬士兵向陵安城北部的蒲州撤退。王惟敬自宣府一路撤退至陵安城南部江州五百里駐防。同時,桂雲叛軍向城內進攻,雖遭遇頑強抵抗於黃昏時敗退,然已向前推進十餘公里,距離陵安城皇城僅五十公里,陵安城外百姓死傷數百,叛軍再次送‘國書’入內,逼迫龍瑾蘭退位。
然,龍瑾蘭已半月不曾上朝,大臣恐慌,百姓出逃,黑雲壓城,肅殺的氣息漸漸開始瀰漫在夏季裡五彩斑斕的皇宮。
六月十九,遼東叛軍遭遇大風及遼東鐵騎夜襲,被逼迫逃入山崖遭遇包圍,悉數投降。同日,桂雲叛軍內突發鼠疫,一夜間死亡過半。城外桂雲叛軍送入‘國書’,政局再次陷入僵持。
乾清宮裡靜的唯有更漏的聲音滴滴答答的數着死亡的時辰。子冉靜默立在太后身邊,看着她上下嘴脣碰在一起念着不知什麼經文。她擡眼看了看眼前的泥塑菩薩,諷刺得想若是龍錦洲真的攻入皇宮,怕是這尊塑像連自己都不能保護,又憑什麼能保護別人呢?什麼金身,都是假的!
“子冉。”
太后叫她了,子冉忙垂首行禮,待命
。
太后看了眼早就進來的小潤子,他立刻從懷裡取出只鐵板,子冉餘光瞟到在昏暗的燭光下熠熠生輝的光芒,太后親自接過來,遞給到子冉手裡:“你知道這是什麼?”
子冉屈膝,行禮,雙手過頭頂。雖然她沒有見過,但至少從書裡知道,北涼兵符因有夜光石,在夜間也能散發出光芒,堪比滿月。約莫兩個時辰前,當太后秘密叫進來小潤子吩咐的時候,子冉已經知道他必定是去兵符了,所以即刻通知了小允子和魚兒,讓他們務必想辦法讓慄貴嬪準備於今夜保護周全瑾妃娘娘。
之所以確定是夜裡,只是通過子冉的推斷而已,因爲任何秘密的事情都不會發生在白天,而必須是晚上。更因爲叛軍遭遇挫敗,而薊門軍隊暫時不明傾向,如果太后仍然不準備決斷,龍錦洲的處境將十分危險。
“哀家讓小潤子陪你去,無論如何,務必把那妖女帶到哀家面前!”
子冉心底略作猶豫。難道太后不去麼?但她立刻點了點頭,接過兵符跪拜在地上,將手指放在牙間咬破了以血在手絹上書寫:“子冉誓死效忠太后。”
“子冉,哀家相信你。”
太后親自扶起她的時候,精明的眼睛裡甚至閃着光,他拍了拍子冉的手:“事成之後,哀家自會實現承諾。”說完攤開掌心,一枚黑色的藥丸在裡面打着滾。子冉心底冷笑,原來她在這兒等着,她伸出手,將那枚藥丸毫不猶豫的吞下去。沒有疼痛,沒有難受,她知道藥還不到發揮效果的時候。
“兩個時辰後,哀家見到兵符,自會把解藥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