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到痛處,子冉恨恨的盯着他的腳,再也不打啞語,拿起經文就要走。後面夏言又發話了:“我可是司禮監掌印,我訓話,你敢走?”
規矩子冉是懂得的,只好站住,低着頭等他說話。
贏了子冉,夏言更高興了,他進屋拿着只盒子出來,塞在子冉手裡:“打開看看。”
子冉不解,只好打開,裡面竟躺着只晶瑩剔透的如意玉佩。她握着盒子的手竟開始顫抖,呆呆的望着玉佩,再呆呆得看夏言。
這,是她進宮時被人奪去的玉佩。她出生的時候爹爹正在雲南任上,特地找了這塊玉,讓人打磨成如意。如意磨成,爹爹自雲南調任陵安府府尹,親自將玉佩帶回家,攜着全家老小到了陵安。
想着爹爹,想着世事變遷,子冉眼眶一紅,淚珠子在眼裡打着轉,只是倔強的不肯落下來。
她擡眼看夏言,眼皮一動,淚珠子劃過臉頰,卻也只有那麼一滴而已。因爲不是感傷的時刻,她想知道夏言是什麼意思。
“要過春節了,把玉佩還給你,方便你寄託思鄉之情。”夏言也是被她的倔強搞得愣愣的,回答的時候玩笑的語氣也沒了。見子冉並不相信,只好又解釋:“你不必謝我,還是謝陛下吧!”
龍瑾蘭?他會這麼好心,會記得自己這個差點死在他手裡的宮女?也不奇怪,她活着便是他的心頭大患。
夏言見她眼裡燒出的火,冷笑着道:“
陛下饒你性命,又送你玉佩,你不心懷感激,還敢怨恨嗎!”
她一愣,已經知道自己泄露了情緒,卑微的垂首,再也不給自己暴露情緒的機會。她實在是太傻了,閒了這麼久,竟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若沒用,皇帝遲早還是會要她的性命!
“若非陛下,你現在早死一百回了!”夏言冷着教訓:“陛下如此用心,你該感恩纔是。”
她行了禮,意思奴婢知道,奴婢不敢。是,她只是奴婢而已,怎麼敢怨恨皇帝?
夏言滿意的點點頭:“知道就好。”略停頓,又道:“玉佩拿回去,仔仔細細的看看。別忘了你的身份。”
子冉又行了禮,夏言打開門,放她出去,給她指了條路:“記住,以後若有事,就到這裡找我。”她看那條路,正是自己剛剛有意無意走得小路,便低頭要走,沒想到夏言竟在她耳邊說:“自己小心,太后絕非善類。”
說完,他就關上門了。子冉看着手裡的玉佩,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走了幾步,回頭望過去,平坦的小路上已經積滿了雪。終於大了,而她以後的路,卻再也不能那麼幹淨了。
拿着經書到乾清宮寶華殿,這個時辰應該是太后剛剛午睡醒來,正要去佛堂唸經前。門外遇到當值的阮芸,子冉站住互相見禮,笑眯眯的雙手握拳:“拜早年啦!”
阮芸輕輕推她一把:“就你急着過年。”看她手裡的經書
,悄然道:“太后剛醒,快進去吧,別讓太后等急了!”
子冉告辭,掀開棉簾進入外堂。她並沒有看到背後阮芸羨慕的目光,而是認真聽太后正對元裕說話:“怎麼說也是父母,過年該回去看看。”
“我只想陪着太后。”元裕的聲音悶悶的,不大高興。接着太后便嘆了口氣:“也難爲你,陪着哀家這個沒人喜歡的老太太。又是一年了,若是瑾妃還活着,也四十有六了!”
“好好的,太后又提着個。”元裕聲音輕輕的,像是有種安慰的效果。
子冉正猶豫着是不是該進去了,聽到太后說:“怎麼能不提啊!若不是瑾妃去的早,蘭兒怎麼會和哀家這麼生分!”
若在往常,聽到這些話子冉肯定覺得自己該死了。
可在太后宮裡呆的久了,就明白有些秘密是公開的。太后並非龍瑾蘭的親生母親,這是大多數皇帝都要面臨的問題。所以有東西兩宮太后。
現在的太后就是高皇帝的皇后,龍瑾蘭的嫡母。而太后口中的瑾妃則是龍瑾蘭的生母,卒於天啓四十二年,龍瑾蘭登基的當年。太后膝下還有個兒子,是現今鎮守宣府的宣王龍錦睿。
北涼本的是立嫡立長的太子原則,龍瑾蘭是長子,卻不是嫡子。但因瑾妃深受高皇帝喜愛,不僅連兒子名字中的瑾都沿用母親的,連蘭字都是從高皇帝的瀾的諧音中衍生出來。立爲太子,繼承皇位,實在是毫無爭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