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曉太后的用意,還要自討苦吃。這會兒延休殿的見了你,明日她定然知道,你是想就此拿一條命抵罪?”
子冉沒想那麼多,她原只是想把東西放在延休殿的門口便走,想着劉常在和小杏兒或者能看到。卻不想太后耳目何其多,她若讓人看到,則是必死無疑。
“大殿上倉皇已是不該,此番又要找死。”龍瑾蘭咬了牙:“商子冉,你果真是死十次也不冤枉!”
子冉心下一驚,擡頭看他,龍瑾蘭卻早已背了身子,徒留修長的身影在月色裡斑駁的立着:“去吧,若再有下次,朕必不保你。”
她看看手中的東西,縱然心有不甘,卻不敢再做停留。兩次出手相救,子冉心中記下了。她再回頭看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是朝着延休殿的方向。她何其糊塗!他這一去,豈不比她更有力些?
卻不知爲何,心底裡零落了些她不知道的東西,那東西暖暖的,軟軟的,令她眼眶紅了,淚要溢出來。
次日,聽聞陛下昨日竟去了延休殿。那延休殿本就是半個冷宮,多數妃子發配到那裡,基本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然也不過是去了而已,並未過夜,倒是慄貴嬪,不但得了個賢良淑德的名聲,還成了近日皇帝的新寵,連着三四日,陛下都只在她那裡。
大約那時候,子冉的身體也大好了。便仍舊回太后身邊兒。
“既已經捱了罰,便記住罷!”
這是太后唯一給她的一句話了。
子冉愈發肯定,其中定是太后授意,連同皇后那日來,也必定是說過什麼的。只是再見到阮芸,倒是她訝異的瞪大眼睛,直到子冉笑了笑,她咬着嘴脣,別過頭去了。子冉暗自好笑,也並不理會。
恰好太后要她去給慄貴嬪送些和尚進貢的素餅來,子冉錯身走開,往潤泉殿去。
潤泉殿不似玉堂,玉堂雖離太后的寢宮近,卻熱鬧,花樹紛紛。慄貴嬪雖離太后遠,卻住的清清靜靜,一路竟只有綠竹修林,鬱鬱蔥蔥的涼爽,風吹來,簌簌的竹葉拍打,竟有些蕭索的秋意了。
早有侍女通報過,子冉跟着進來,卻見龍瑾蘭正側身在棋盤前,捻着枚黑子兒捉摸棋盤。
她自知來的不是時候,忙上前行了禮,便要告辭。倒是慄貴嬪和她熟絡了,也沒有攆她的意思,自吩咐宮女惜月端來新制的幾樣糕點,又讓她坐下。
“素知你不喜歡那麼味兒重的,上回你送來的那些薄荷膏又極其清涼爽口,依樣畫葫蘆的做了幾樣,你倒也嚐嚐,我們誰做的好。”
子冉拿手指小心翼翼的捏了一塊,是粉兒膏,切的半個拇指大小,入口即化,再配上那用薄荷檸檬做的茶,清涼爽口,極爲舒坦。子冉眯着眼睛笑了笑,伸手打了個手勢:“娘娘靈慧,做的吃食也極精緻,奴婢是比不得了!”
偏生慄貴嬪是個少有能看懂啞語的,只笑着對仍舊捉摸棋
盤的龍瑾蘭道:“皇上瞧瞧,這丫頭難怪招太后喜歡,一張嘴兒可真巧。”
不料龍瑾蘭竟是茫然的擡起頭,掃了眼子冉:“一個啞巴罷了,哪兒來的巧嘴。”
慄貴嬪一愣,只溫和的對子冉打了眼色。子冉便知了,起身施禮後跟着惜月出門。
再路過那片竹子,惜月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卻偏偏往竹林小道里去,又說:“這裡近。”子冉只好跟着。
半道了,惜月才嘆了口氣:“我家娘娘原以爲陛下喜歡你,特特的請你坐坐,卻不料陛下的意思。”惜月一笑:“你別誤會,我家娘娘是什麼人,你最清楚不過的。”
原是如此。慄貴嬪在宮裡名聲極好,莫說是劉常在這件事,便是往常對奴才們也是疼愛有加。至於太后跟前,更是謹小慎微,如今深受聖寵,卻更加小心。原來惜月故意帶她來這裡,是要解釋這個。
子冉本就沒有多想,龍瑾蘭在旁人面前與自己面前,從來都是兩個樣子。只是這慄貴嬪是何等聰敏之人,竟似發現了什麼。想來惜月一番話,不只是解釋,也是告誡她,莫要以爲仗着太后的寵愛便可胡作非爲了。
她早知道這罵名必然得背上,也難爲慄貴嬪竟替她着想。
子冉俯身施禮:“替我謝謝你家娘娘,只說子冉亦無心聖寵,娘娘一心爲我籌謀,子冉感激不盡。”
惜月瞭然笑道:“既如此,我家娘娘也算放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