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不禁暗中祈禱王惟敬不要贏,饒彩蝶一條活路。可是她心裡又分明知道,王惟敬雖然粗暴,卻驍勇善射,乃是一員猛將。又有太后做後臺,本來已經岌岌可危的皇后,無論如何不會救彩蝶。
至於纖兒,她今兒倒還沒怎麼見她,難不成,她偷眼看龍瑾蘭,卻不想第二次被他掃過來凌厲的目光,甚至比剛剛愈發多了層冷意,她慌忙垂下頭了。
王承祖說自己老了,要陪太后,鄧衝便挑了禎婕妤和她的宮女元喜。
不到一刻鐘,龍錦溪便讓人急急的送來帖子,龍瑾蘭只看了眼,便揉起紙團捏在手心裡,笑道:“老三也是個急性子,一聽說選女人,立刻跑來跟朕要了皇后黎氏和慄貴嬪的惜月。可惜皇后不宜坐車顛簸,便只好讓王貴人跟着他了。”
“老三可真是個怪人,那個惜月有什麼好的,無鹽醜女罷了!”
王惟敬翻了翻眼皮,甚是看不起龍錦溪的模樣,龍瑾蘭竟也沒有反對,只將那團紙隨手團進袖子裡。
子冉心下冷笑,惜月臉上的確有塊胎記,然若除了那塊,合宮裡確實無人可與她相比的。
如此,六個人分別如下:
太后、王承祖、皇后黎氏留守大帳。
龍瑾蘭李靖帶慄貴嬪、子冉二人;龍錦溪帶王貴人、惜月二人;鄧衝帶禎婕妤、元喜二人;王惟敬帶纖兒、彩蝶二人。共四組,定在明日上午出發狩獵。
夜已深沉,繁星似雨點落在湖面上,天空裡繞着一個又一個的圈圈。春季草地裡特有的香氣撲到鼻端,子冉隨手摘了只剛剛冒頭的狗尾巴草兒胡亂的在手裡玩兒着,
另一隻手抱着她時常帶的那本外集,雖然龍瑾蘭喜歡時不時的拿她的書說事兒,卻畢竟沒有拿走,更沒因此罰她。
她就愈發大膽,此時趁着龍瑾蘭已經睡了,乾脆抱着書到營帳外看。後來來來往往的,人多麻煩,她就躲到這裡,也不再看書,躺在草地裡,嗅着草地的香氣兒享受難得的自由舒適。
“鳳額繡簾高卷,獸環朱戶頻搖。兩竿紅日上花棚。春睡厭厭難覺。好夢狂隨飛絮,閒愁濃,勝香醪。不成雨暮與雲朝。又是韶光過了。又是韶光過了……”她低低吟唱着,全然沒有注意到正在離她不遠處立着的兩道修長身影。
龍瑾蘭瞥到那抹淡粉色的裙裾和翻開的書頁,正猜到是誰破壞他們的談話,卻無意打擾,只一雙鳳眸兩處脣角噙了笑意,雙手背於身後,仰面看她看着的那片繁星,若桃花落滿了頭頂肩頭,香氣馥郁……
又是韶光過了,她可記得韶光如何?怕是早就忘記了吧?
音節落下時,龍瑾蘭無奈的搖了搖頭,心頭跳過的是她昨夜潛入他手指裡的脈搏,正浴上前,卻發覺,龍錦溪聽得癡了,忘記了正站在身邊的皇兄。擡起的腳緩緩落回來,他有片刻的猶豫,然後轉身,默然離開。
臣弟錦溪叩啓,望皇兄念及兄弟之情,準子冉、彩蝶隨臣弟狩獵。若不可,萬望皇兄保全二人,臣弟錦溪再叩!
手中的紙團再次收緊,他掀開火盆,將它投入其中,看着紙片化作灰燼,青煙嫋嫋,長長得在熱氣裡吸了口帶着煙燻味道的嗆人氣味。睜開眼,他等的人已經站在大帳門口,小心翼翼得看着他。
那雙鳳眸裡的失
落瞬間隱去,邪魅的笑容瞬間便展開:“怎麼不進來,就那麼怕朕?”
魚兒握着籃子的手緊了緊,終究是硬着頭皮進去了,但因爲他坐在牀上,她刻意的離了有些距離。龍瑾蘭好似並不介意,單手伸出,黑色繡龍廣袖裡修長手指彷彿觸及她的心臟,頓時那裡一團冰融化成水,籃子墜落,紅帳蔽目,帳內似泣似訴的叮嚀中,五色的糕點,散了一地……
待龍錦溪發覺皇兄已經不在四下尋找時,子冉已經起身捻着手裡的狗尾巴草朝大營而去,龍錦溪慌忙幾步追上,正巧在她回頭時撞到她面前,子冉驚得蹬蹬後退兩步,卻在沒來得及行禮時,已經被他扶起時。
“皇兄說你是啞巴,你怎麼會唱歌?”
子冉頓時有些慌了,掙脫開龍錦溪握着她的手,不知所措的退了兩步,浴蓋彌彰的將手中的書向身後藏了藏。
她能說話的事兒連龍瑾蘭都不知道,居然在此時此刻就因爲唱了首小曲兒被人發覺,怎麼能不緊張?何況龍瑾蘭當初毒啞她就是爲了讓她保守住那個秘密,如果龍錦溪告訴他她已經能說話,她會不會被滅口?
“你的小曲兒唱的真好,就是柳永在世,也要誇你的。那是西江月吧,好生動聽,我已許久沒有聽到女子唱他的曲子了。那些道學家們,恨不得天下女人都只供他們玩樂,害得女子都不會唱歌了!”
龍錦溪卻好像根本沒覺察出子冉的緊張,一個勁兒的自說自道。直到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他才莫名其妙的停下,卻旋即笑了:“你不必對我行禮!”
子冉卻已經拜下去:“求王爺給奴婢一條活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