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貌似從來沒有哪個皇帝只給糧草不給兵的吧?難不成讓他家王爺在那兒招兵買馬?那可是邊關,荒無人煙之地啊!
“陛下的意思很明白了。”夏言眉端一挑:“你不明白,王爺明白就好,快馬加鞭,儘快去回話,別耽誤了時辰。”說着便回去,夏語正發愣,夏言又轉身回來:“再點播你一句,押送糧草的將軍姓劉,即日出發。”
押送糧草的將軍姓劉?這算什麼呢?夏語抓着腦袋往奉天門走,他得到那兒去找另外一個人,才能完成龍錦溪的託付。想起王爺瘦了兩圈的身體,夏語就覺得心裡被貓爪子給撓了,疼的心煩。那苦寒之地簡直比遼東還差,冬季裡下了雪能要人命,他過去報信,九死一生,馬死了三匹,殘了三匹,都是凍得。要不是走之前雲翳給的藥,他恐怕沒到就已經死了。可是那時互不通信,也只能他親自跑一趟。
想着已經到了,從奉天門右拐,就是親軍都尉府。單是擡頭看見那道黑漆的門,夏語就不禁打了個寒戰。這地方從龍錦洲叛變後就簡直變成了地獄,多少人死在這裡無人知曉。而最爲例外的是,下令的不是皇帝而是首輔張仲庭。連夏語都知道,因爲首輔力量過於強大,龍瑾蘭的權威遭到的是史無前例的挑戰。
可是那也不能,只給糧草吧。
但好歹這裡面熟人還有挺多,何況宮裡多多少少人人都知道夏言有個同時進宮在太后眼裡地位同等的小兄弟夏語,所以他報上名字,立刻受到以禮相待。
“公公稍等,奴才去向都指揮使報告。”
說着門口的小太監就匆匆忙忙小跑着進去了。
夏語又開始琢磨,只給糧草
,這不是授人把柄麼?萬一被張仲庭發現,私自招兵買馬,上書說王爺謀反……
“怎麼這麼久纔回來?”清朗沉鬱的聲音傳來。
夏語看到他,立刻鬆了口氣,把對親軍都尉府後面詔獄的那點恐懼完全拋在腦後了。笑眯眯的上前:“已經是快馬加鞭得趕了。”
說着二人已經進入都尉府,到內堂裡坐下來。
“我本以爲接到信那日你已經出發了。”
男人笑着,錦衣衛的飛魚服穿在他身上恰到好處,尤其是衣飾花紋,愈發增添了幾分超塵脫俗的氣質,令他與整個都尉府格格不入,又不至於過於突出。他面色蒼白,笑着的時候灰色的眸子眯起來,想來那份與衆不同便是從這裡來的。
夏語曾經多次暗自想,龍瑾蘭是非同尋常,用的人也跟常人不一樣!
“本是準備出發的,不料王爺的病突然反覆,好在並無大礙,過了七八天也就痊癒了。我纔出發,快馬加鞭,也不過晚了三日,林公子卻急成這樣!”
被喚了林公子,林清夜面色微微一變,卻終究沒發脾氣。這宮裡敢如此跟他說話的,除了皇帝夏言夏語,再沒有第四個。皇帝夏言肯定不會,夏語便是唯獨沒大沒小的那個了。何況人人都習慣了他那樂觀的性子。
“一切只等你的消息,怎麼能不急?”林清夜無奈的嘆了口氣:“究竟如何?”
夏語看看外面,壓低聲音:“戰事是確實吃緊。去年還好,雪下得大,俺答也不敢隨意出兵,隔上三五日到城門下騷擾兩圈也就罷了。尤其是王爺往城門上澆的水凍冰之後,他愈發不敢來了。”夏語喝了口茶:“誰知道今年開春,麻煩
就來了。城門上的冰融化,冷也就罷了,城牆也多處裂縫。互相不通消息,俺答居然在冬天又拉攏到兩個部落,如今加上叛軍,足有八萬人!”
說到這裡,夏語的愁容愈發深了:“我們有多少?除去病殘,加上遼東鐵騎,勉勉強強能湊夠六萬,都是大同宣府的守軍。”
等待片刻,林清夜沒有發表意見的意思,夏語便有些急着說話了:“王爺讓我向陛下要兵,我說了,你猜怎麼着,陛下竟然說,只給糧草,不給兵。這,這不是要人命嗎!如今那位在朝上,王爺受制得跟小媳婦似的,要糧草有什麼用!”
他說完這些話,林清夜依然一言不發。側着的臉在陽光下像是變成了雕塑,一動不動的坐着。
夏語本來是替龍錦溪問子冉的情況,忍不住抱怨兩句,卻沒想到換來的是他嚴肅的沉默。也不想打擾,只默默的喝茶。
畢竟林清夜如今不同往日,平叛後方知早在龍瑾蘭還是太子的時候,大約也就是天啓三十年左右,林清夜十三歲,就被龍瑾蘭選中進入錦衣衛親軍。到他十五歲的時候,已經是龍瑾蘭的心腹大將。平叛後,龍瑾蘭親自賜了飛魚服,後又賜蟒袍,若不是林清夜生性低調,此時便是夏言也不能與他匹敵。
但林清夜和夏言有着本質的區別,夏言是龍瑾蘭的心腹,但林清夜的作用絕非如此。
“陛下還說了什麼?”
突然林清夜低沉着聲音問,目光凝聚在夏語身上。他天生長了張少年臉,蒼白的面孔和灰色的眼眸雖然增添了幾分特殊的魅力,卻沒有在他臉上剝削走容易讓人誤解的天真和魯莽,雖然夏語肯定現在林清夜已經不那麼魯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