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跪下:“奴才該死,陛下還曾交代過要把那宮女調到跟前伺候,竟然讓奴才給忘記了。如今卻不知道那宮女去了哪裡。”
夏言的話好理解,叛亂剛剛平息,又在宮裡有過一場宮變,之後許多宮女都被集體處罰不知去向嗎,其中多數是前太后的。
然太后愛子心切,也就無所謂那些,問起夏言:“不拘在哪兒,你只需說出名字,哀家命人去找。”
龍瑾蘭的體寒症是自小結下的。據說寒冬臘月,瑾妃重病,皇后藉此機會指使欽天監說龍瑾蘭乃不祥之子,會連累到瑾妃,先皇輕信欽天監的鬼話,將還在襁褓中的龍瑾蘭扔出殿外,任他自生自滅。
龍瑾蘭在雪地裡躺了一天一夜,瑾妃醒來,找不到兒子,急切下病得更重,先皇慌忙命人將龍瑾蘭帶回來,他已然奄奄一息,瑾妃用了南疆的冰蠶才救回他的命。但那以後便染上了寒症,每到春夏之交就會復發,發病時渾身冷若冰霜,任是大麾包裹也無濟於事。這病導致龍瑾蘭即使在平日身體也是涼的。
對此不僅先皇,太后也一直十分愧疚,所以聽說有人能對症龍瑾蘭的寒症,也顧不得許多,立刻就問。
夏言略作思考,半響才爲難
得回道:“只怕,會惹太后生氣。”
太后目光一收,已經料到必定是原先太后的人:“只要她能爲陛下盡心,就還有救!”
龍瑾蘭隨手拈了塊糕點嗅了嗅,才放在脣邊,略微勾起個不經意的笑容。夏言立刻低頭下來。
“太后聖明,奴才只記得,這宮女是個啞巴,宮裡都喚她子冉姑姑。”
驟然空氣凝固,太后的笑容也完全收了,唯獨能聽到的只有酥糖在嘴裡嘎嘣嘎嘣的細微響聲。太后低頭看了看正在咀嚼着一塊花生酥的龍瑾蘭,冷笑着坐直,目光下垂盯着不敢擡頭的夏言。
“陛下這麼急匆匆的下朝,就是爲了一個親手害過陛下親生母親的毒婦?”
責備已經十分深刻了,龍瑾蘭停下咀嚼花生酥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下,甚至脣角的笑容也濃烈了幾分,他放下手中的半塊花生酥起身,在太后腳下隨意行個禮:“兒臣惹母后生氣了,不打擾母后。”
說着竟然轉身就要走,夏言微微一呆,也慌忙跟上。陛下這到底,真的不救了?夏言心裡卻有些過不去了,子冉的情況不好,不是不好而是生命垂危。可陛下不想惹太后不高興,也能理解。也許他們都猜錯了,陛下之所以對子冉上心,多半是,多半是她能做到的旁人做不到。
從某些客觀的角度來說,夏言必須承認,子冉做的其實,很好,她的堅忍無人能比,她也聰明,犀利,細緻入微。
“陛下!”
正在夏言自我檢討的時候,太后竟然開口了。
龍瑾蘭停下,躬身恭敬得對着太后。夏言相信他聽到細微的屬於太后的嘆息聲,但龍瑾蘭問:“母后還有什麼吩咐?”
“夏言!”
太后似乎有些生氣了,夏言慌忙上前壓下腰身對着太后,頭也不敢擡。
“那個什麼桃花酒,確實對陛下的寒症有效?”
夏言略作遲疑,答道:“論起醫藥之學,宮裡哪個太醫都比不得太后。此事還要太后論斷。”
這話回答的很是巧妙。早先夏言就特地將桃花酒的配方道出,其中竹葉解毒,桃花活血,酒暖身,三種材料配在一起,只要配比得當,對龍瑾蘭因毒而產生的寒症十分有用。所以太后比他們更清楚子冉釀的酒對龍瑾蘭是否有好處。
“哼!”太后從胸腔裡發出一聲,卻並不是生氣,更多的是無奈了,她盯着龍瑾蘭看了半響,才道:“哀家今日讓你帶走她,但是有言在先,她只是奴婢,安分守己伺候陛下,再有逾越,哀家必不饒她!”
龍瑾蘭脣邊的笑容漸漸擴大,但回頭對着太后的時候,卻依舊如常的冷漠,只淡淡回了句:“兒臣謝過母后。”便翩然告退。
子冉其實已經沒有意識了,她只覺得冷和疼,而那種感覺也越來越麻木,離她很遠很遠,她甚至不知道空氣中的血腥味和棍子抽打在皮膚上的聲音從哪兒來,還有時間,她最想知道的是她在這裡到底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