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決定不是會投入,那他做不來的,畢竟趙匡胤對他不算惡。當然,自己對趙匡胤更不惡,做爲一個臣子,自己做了很多,馬上又要替宋朝做出貢獻。
他也不敢進入,這些猛人兄一個比一個狠,明面上看到的是數人倒下,這些都大大佬,倒下醒目,下面此起彼伏的人更多,甚至許多無名小卒因之而死。自己捲進去是送死的,而非是謀富貴的。
所做的決定僅是旁觀,不參與,不提醒,順其自然發展。
三月十四,宋九匆匆忙忙回到京城,再不回京城,丈母孃要找他算賬了,馬上潘惟固大婚,卻找不到新郎,事兒就會鬧大了。宋九帶着一大堆圖紙,文字記錄,進了皇宮。
趙匡胤看了,搖頭,只能證明宋九有心了,他也沒那細功夫慢慢翻看,於是說道:“你就稟報吧。”
“喏,陛下,想要解決牛的問題,微臣想過,一是肉價便宜,多,價格下跌,否則以後國家發展,有錢的百姓越來越多,吃肉的人也會越來越多,牛肉只能越來越貴。這個貴,意味着宰牛的人也會多起來。其次就是讓牛貴。”
“讓牛貴?”
“陛下,牛再貴,養的人還是養,不養的人還是不養,現在不是牛貴賤的問題,而是阻止百姓宰割,使牛數量增加,就象琉璃一樣,纔出來很少,於是貴,貴得我都無法想像,我售出一件器皿是五十貫,眨眼就變成一千多貫。蔬菜我是一斤四百文左右售出來的,市上還不知變成幾貫錢一斤。無他,太少了。牛價未起來,是朝廷在控制調控,而且朝廷以它計稅,或者將百姓財富增加達到增稅用意,飼養的人積極姓不高,所以牛價未起來。若是牛肉價格是五十文錢一斤,牛價是七八緡錢一頭,朝廷又不用它來增稅,會將是如何?”
“這個很難。”
“是難,所以它成了千古以來未解決的課題,朝廷所能做到的只是下禁令不讓百姓殺牛,死牛讓里正做證明。於是中原一直缺少耕牛。而且微臣又想到一件事,馬價很貴,爲何馬又不多?”
“說說看。”
“這是微臣看馬監用意,朝廷飼養馬成本很高,儘管有了牧場,大麥需要購買,還有其他飼料也要購買。大麥便宜,但從產地運到牧監,官吏再撈一點,就變得不便宜了,中間還役使了百姓,若將這個人力也計入成本,成本更高。反過來若是百姓飼養呢?一天只要幾升大麥,大麥就種在地裡,成本只要幾文錢。一年不足兩緡錢成本,至於牧草,可以讓孩童放牧,或者割草回去過冬,這又不可計入成本。爲何沒有多少百姓養馬呢?微臣到處看了一下,很少有百姓養馬,一是馬太貴了,儘管它比牛作用更大,能拉東西,能跑,能耕地。而且馬又計入財產徵稅,本是五等戶,一匹馬出來,馬上變成四等戶,相差一個等級,徵的稅務截然不同。因此這個馬在民間也有,要麼象微臣這樣的,不缺這幾個錢,平時又用到馬,於是養上幾匹。要麼就是用它來拉貨物,或者拉車子載客。但這種用馬,都是城鎮用馬,皆需要昂貴的成本。因此馬雖貴,得養馬人不多!”
“有理。”
這就是一個論證的過程。
說牛賤,又徵稅,殺是不敢殺,所以養的人不多,那麼馬呢。
有了它就可以證論若是將牛價提上來,免去稅,就會有更多人願意養牛。
宋九又說道:“牧監也有許多不妥,首先地利的影響。唐朝養馬西起蘭州涼州秦州,內達涇寧岐處,東接銀夏南河套與樓煩(山西西北部)。我朝養馬主要在開封、鄭州、洛陽、大名、滑州、衛州、澶州,利用幾萬頃荒田作爲牧監。這就是第一個問題。陛下,周邊良馬有三,一是青海馬,青海馬以青海湖一帶爲佳,洮岷處又多是矮小之馬。西北馬以涼州馬與河套馬爲佳,府州馬也爲良馬,往內陸來則次之,包括河東馬。三是契丹馬。”
“契丹馬不佳。”
“陛下,微臣以爲佳,特別是契丹西北烏古敵烈等部所產的馬,雖奔跑速度不快,但它們能吃苦耐勞,能適合遠征,長途跋涉,持久力長,能入平原低窪地帶,能入雪域寒城。”
“就算它佳吧,”趙匡胤一笑,居然退步,主要他想聽宋九往下繼續說。
“最好的是青海馬,這是唐朝的說法,但它們有一個顯著缺點,與吐蕃人一樣,適合在高原缺氧環境中奔跑作戰,到了低窪平原區或者炎熱區也不行,故吐蕃一直對大理虎視眈眈,只撥掉大理臨近高原西部地區,而不能南下深入。西北馬最好,跑得快,能高能低,故爲唐朝牧監場所。但陛下,你來看地圖。”
宋九指着地圖詳解。
青海湖產良馬,可在赤山以西,更高更冷,天氣更涼爽。
涼州與南河套產良馬,但也有一條線,隴山(六盤山)到兜嶺到橫山一線以北以西地區,與青海湖一個道理,天氣更冷更涼爽。烏古敵烈產良馬,也是一個道理,金山(大興安嶺)以西,水汽不足,雖冷天氣乾爽。
宋九又說道:“桔子在南方爲桔,在北方爲枳。我朝的馬僅有一小部分是從契丹私販過來的,還有一部分是從回鶻那邊得來的,大部分還是來自西北馬,是良馬。可在我朝飼養若干年後,開始變異,到下一代馬力會更弱。甚至到了北方戰場上不適應那種寒冷天氣,眨眼就能凍死。我還做了比試,去了府州地界,未與折知府的大姐發生衝突之前,與一個牧民比試馬力。微臣養的馬不差,但牧民的馬眨眼之間便將微臣的馬丟下。只是朝廷還一直未用騎軍直接與契丹或者西北羌人發生衝撞,大家皆不得而知。”
“繼續說。”
“這是地理位置的差異,其次是人,馬的飼料是規訂數量的,一匹馬吃多少,上下浮動不大,想多報,三司也不會同意。一些官吏想要貪墨,於是剋扣馬的飼料,馬養不好,甚至發生許多馬死亡現象。再說地,牧監所佔的地雖是荒地,多是水草豐美之所,這些地適合用牧監也適合耕種。現在人口不多,一旦國家安定,人口數量增加,必然會侵地。”宋九忽然想到以前他不知在哪裡看到的一組數據,說王安石推廣保馬法是迫不得己,宋朝一年僅是養馬費用就達到了五十多萬緡錢,還不計買馬成本一百多萬貫,一年所出馬只有一千來匹,真正能供騎馬當戰馬的只有兩百來匹,一匹戰馬成本達到兩千貫!汗血寶馬!
“那你說怎麼辦?”趙匡胤慍怒道,但在心中說道,這個問題得派更多官吏下去查一查,若真的是如此,事情可不小。
“陛下是想要南唐那樣的溫順百姓,還是要唐初、戰國時秦朝,或者漢文景漢武時的開拓進取之百姓?”
“與馬有何關係?”
“租馬。”
“租馬,如何租法?”
“必須派良吏主持此事,到各牧監將一些矮小,受傷殘疾的馬剔出來,這些馬也不能養,早晚得讓小吏養死,將它們分成公母租給各大戶人家。無論死活,不管不問,一戶人家一雄二雌,十年後交適當齒齡馬兩匹,二十年後復交兩匹,以後朝廷不會再讓他們交馬,也勿需交納任何稅務。讓他們飼養耕地,繁育。”
“二十年……”趙匡胤猶豫不決,算是百分之五年利息,二十年下來也不止四匹馬,況且還有三匹本馬。
“陛下,不給百姓還是會死,將這些馬挑出來,牧監因爲小吏貪污或者管理不善,依然繼續死馬,不如交給百姓,百姓養馬的人多了,會騎馬的人也多了,若是鼓勵百姓業餘之時練練武藝,到用兵時就是沒有禁兵,也能挑出一些精兵出來。唐朝府兵制敗壞,主要原因是均田制敗壞,府兵制原先不是不好,培養了大量戰鬥力極強的兵士。微臣不是鼓勵恢復府兵制,而是擇其精華,讓民間出現大量可用的兵源,說不定還能刺激禁兵平時的訓練。同時藏馬於民間,非是藏馬於西北,西北全部是羌人,蕃人,陛下認爲他們可靠嗎?唐太宗乃是千古一帝,他一生最後悔的是征伐高麗,微臣以爲非是征伐高麗,其過錯一是嫁文成公主,和親不提,反而送去幾萬工匠,由是吐蕃強大,自毀長城。二是遷各族胡人散於西北幽州,這些本是中原的籬笆,現在到處是一片胡音,說不定將來就成爲我朝一大害。”
“藏馬於民?”
“是啊,並且也沒有那麼簡單,若不派良吏,想來領養的大戶人家未必能得到,得到的說不定非是育期馬,而是將要老死之馬。或者一些有關係的大戶人家,小吏將能上戰場的壯馬當弱馬饋贈。或者將一些嚴重殘傷或者病得奄奄一息的馬強行攤派給百姓。那非是藏馬於民,而成了國家的弊政,嚴重憂民。”
實際也不大好,交給百姓,百姓一定用來拉車耕地,馬一拉重,而不是經常奔跑,到了戰場上還是息菜,但總比現在諸牧監胡亂養馬要好。宋九此議非是爲戰馬,還是解決耕地問題,以及使國內馬數量增加起來。
“這與牛有何關係?”
“有,馬多了,又是用來耕地的,保護牛還不是用來耕地的?並且養的馬多了,就會有馬老死,它也是肉食,也能取皮革。當然,它是微臣附帶的想法。主要還是使肉類價格下降。因此真正的辦法是養,大規模的養。我朝牧監幾萬頃,幾百萬畝,養了多少馬,一百畝地只能養一匹馬。而且是一等一的好地方。若是這些地方種紫苜蓿,一畝地能收乾草近兩千斤,能養四匹馬。懸差是四百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