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莊子裡燈火通明,王侯公卿府裡的小姐們齊聚在花廳,聽說鄭青然死了,近來殘殺女子的那兇徒到了斷崖山上,小姐們無不惶然。
元鈺懷抱暖爐,捧着薑湯喝了口,蹙眉道:“寧姐姐,這回都是我的錯,若不邀你們出城來莊子上,哪有這些事?”
寧昭與元鈺一同坐在上首,烏髻堆雲,華簪玉釵,傾雲髻下飾一朵宮粉茶花,襯得面盤圓如滿月,富貴端麗,“別人遇事都是往外摘,哪有你這樣往身上攬的?若不是我這些日子懨氣難消,你哪會張羅此事?再說了,那兇徒要來,誰又事先知道?倒是你,說要去水師大營求援,策馬就出去了,追都追不上!幸虧平安回來了,不然可叫我如何跟太皇太后和郡主交待?”
寧昭這頭兒斥責着元鈺,那頭兒又吩咐身後的婆子,“去拿氅衣來給她披上,再去催催府醫,問藥熬好了沒?”
元鈺淋了雨,爲防她着涼發熱,回來沐浴更衣後,寧昭便喚了府醫來爲她診脈開了方子,這會兒藥已熬上了。
“寧姐姐,這都開春兒了,哪需氅衣?”
“還不是怕你着涼?你若不肯聽從,我必將你去水師大營之事回稟郡主,看她不罰你!”
元鈺一聽,縮了縮脖子,乖乖喝薑湯。但想起獨去水師大營的事,便想起少年親手遞來的蓑衣斗笠和他那被雨水澆溼的戰袍,不覺一笑,莫名覺得薑湯有些甜。
寧昭吩咐着婆子,沒瞧見她這神情。
過了會兒,元鈺將薑湯喝了,才道:“對了,都督說他先驗屍,待會兒許會過來。”
寧昭一愣,“此乃盛京府的案子,死的又是鄭大人之女,英睿都督乃是武將,查察此案怕是不太合適吧?”
“盛京府?”元鈺喝完薑湯,把翠玉小碗往桌上一放,冷笑一聲,“盛京府要是有能耐破案,那兇徒還能逃到斷崖山上來?鄭廣齊白吃着朝廷的俸祿,今兒夜裡把自個兒的女兒都搭進去了!他若來了,悲痛哭號還來不及,寧姐姐指望他破案?”
寧昭低頭沉吟,一時無話反駁。
“英睿都督是我哥哥賞識之人,武能殺敵報國,文能驗屍斷案,寧姐姐不信我,還不信我哥哥的眼光?”
“這……自是信的。”寧昭垂眸笑答,面含春粉。
“那就是了。你放心,都督若查此案,興許一夜就能抓着那兇徒。早日抓着人,咱們也好早些放心,省得提心吊膽的,不知誰會是下一個死在那兇徒手上的人。”元鈺看向花廳裡坐着的貴族小姐們,那些小姐們聽聞此言,皆露出驚惶神色,紛紛稱是。
衆意如此,寧昭只好答應了,“那我在此等着,你和她們都回房歇着吧。”
“爲何?”
“鈺兒,你們皆未出閣,夤夜私見男子,於禮不合。我好歹……”寧昭沒說下去,那神情不知是羞是怨,燭影晃着,看不真切。
“都督興許有話要問,都回去了,誰來答話?”元鈺不想回屋,她看向那些小姐,“讓你們的丫頭回屋取面紗來,都將面容遮上,再傳侍衛們在花廳外守着,如此光明正大的,還有誰能傳出閒話去不成?”
小姐們猶豫着,既怕那兇徒抓不着會危及自己,又怕夜會男子之事傳出去敗壞了閨譽,可想着今夜在莊子裡的人都未出閣,所謂一損俱損,有誰會往外傳閒話?因此便紛紛命丫鬟取面紗去了。
面紗取回來不久,暮青便到了,她只帶了月殺進府,其餘人圍在莊子外頭。
“都督。”元鈺起身相迎,她也戴了面紗,平日裡喜愛穿騎裝的少女,今夜回來後換了身襦裙,鵝黃高襦,嫩綠裙帶,嬌俏靈動。
暮青進了花廳,聞見花廳裡有淡淡的薑湯氣味,見元鈺眸子明亮,未見病容,心裡鬆了口氣,面上卻依舊冷淡,只微微頷首。
元鈺頓時低下頭去,那冷淡的目光不知爲何讓她心頭一撞,少女捏着帕子,薄紗覆面,眼簾微垂,平添了幾分嬌柔。
這模樣誰也沒留意,一屋子的貴族小姐打量着暮青,暮青也掃了一眼花廳,知道坐在元鈺身旁的那少女應該便是寧昭郡主了。
寧昭道:“此案有勞都督了,來人,給都督看座!”
元鈺醒過神來,頓時有些懊惱,她竟忘了此事。
“不必了。”暮青謝絕了婆子搬來的椅子,問元鈺道,“小姐請來的人都在?”
“都在!”元鈺笑答,有些雀躍,似在邀功。
“都在?”暮青掃了眼花廳,“鄭青然的隨身僕從也在?”
元鈺一愣,臉兒一紅,忙低聲吩咐身後的人,“去把那婆子找來!”
那丫鬟從命而去,稍時帶回來一個面色悲痛的婆子,那婆子顯然聽說鄭青然已經死了,進了花廳便噗通一聲跪下了,道:“郡主,小姐,可要爲我家小姐做主啊!”
鄭青然的死是飛來橫禍,若元鈺不請她們來莊子上,也就沒這事了,但那婆子卻不敢這麼說,她家小姐雖死了,鄭家卻不敢得罪相府。
元鈺卻道:“你家小姐在我這兒出了事,我自是要負責,我把英睿都督請來了,他定能抓到那兇徒,爲你家小姐報仇。”
那婆子聽了,這才趕緊給暮青磕頭。
暮青從身上拿出條帕子來,其餘部分握在掌心裡,只將那繡着的圖案給婆子瞧,問:“你瞧瞧,這可是你家小姐的帕子?”
那婆子拿袖子擦了擦眼裡的淚,盯着那帕子仔細一瞧,點頭道:“沒錯!正是小姐的帕子。”
“爲何如此肯定?”
“這……小姐的女紅針腳,奴婢怎會瞧不出來?再說,這帕子上繡着的小荷是前些日子小姐剛繡好的,奴婢曾與小姐說過,說春日裡用這繡圖不合時節,小姐卻說成日看那滿園的杏花桃花看得都厭了,再有兩個月便入夏了,春用夏圖,夏用秋圖,倒也新鮮。”
暮青看那婆子回憶的神色,這纔信了,將帕子遙遙給花廳裡的小姐們看了一眼,道:“我驗屍時,並未在鄭青然身上發現這條帕子,這帕子是在姚府前的果林裡找到的。”
貴族小姐們一愣,面面相覷,神色有驚有怔。
“經驗屍,鄭青然死在三個半時辰前,她是酉時末走的,到了姚府放下補品就走了,即是說,她死在從姚府出來後。於是我剛纔過來之前去了趟姚府,從姚府外的果林裡一路過來,在那林子裡發現了這條鄭青然貼身用的帕子,以及兩塊帶血的石頭。經驗,鄭青然是被石頭砸中後腦而死,隨後被移屍馬車中的,那輛馬車也是姚府的。”暮青如實道。
花廳裡卻靜了靜。
鄭青然到姚府去送補品,死在姚府外的果林裡,又被移屍進姚府的馬車裡,此事處處沾着姚府,莫非……
“都督此言何意?殺鄭小姐的難道不是在盛京城裡犯下兩樁案子的兇徒?”寧昭問。
“該不會是姚府的人所爲吧?”這時,又有一人出了聲,暮青循聲望去,見那小姐薄紗覆面,容貌看不真切,只瞧着身量略見高挑。她邊猜測邊看了其他小姐一眼,似在求認同,“鄭小姐之死,處處沾着姚府,這也太湊巧了些!”
此話雖沒人附和,但貴族小姐們互相望了望,人人目光閃爍,別有深意。
暮青挑了挑眉,問:“小姐爲何如此說?”
那小姐看向暮青,只是睃了一眼,那目光卻如箭般寒厲,暮青未待細看,那人便低下頭去,瞧着似是避忌着男女之防,不敢多看她,只聽她道:“小女不懂斷案,不過是覺得奇怪,隨口猜測罷了。”
其餘人也紛紛低頭,似是怕暮青問起緣由。
這衆人避忌之態讓暮青挑了挑眉。
元鈺看了寧昭一眼,“寧姐姐……”
寧昭面色淡了些,坐回椅子裡,把臉轉開,神態有些失意,自嘲笑道:“沒什麼不可說的,盛京城裡無秘事,還有誰不知此事的?說吧,抓着兇手,大家都好安心。”
元鈺聽她如此說,這纔對暮青道:“都督可還記得爲我哥哥剖心取刀那日?”
暮青不答,只聽元鈺說。
“那日,我哥哥昏睡之時曾喊了個‘青’字,都督以爲我哥哥說的是青樓,事後姑母和我娘卻都不信。其實,我也不信,我哥哥乃英雄兒郎,怎會流連那些煙花之地?姑母和我娘猜測,許是哥哥心中有意中人,閨名裡帶個青字,因此便在朝中廣問此事,查找誰家小姐閨名裡帶此字,結果找出兩人來,便是鄭姚兩位小姐。”元鈺沒提元修曾對家中說過他有意中人之事,只說許是有,此話也是爲了給寧昭留些臉面。
暮青倒是頭一回聽說此事,正思量時,元鈺接着道:“我娘……我娘曾拿着鄭姚兩位小姐的閨名給哥哥瞧過,問他是哪一人,哪知哥哥大發雷霆,要娘莫再提此事,我娘怕哥哥惱壞了身子,便沒敢再提。”
元鈺撒了謊,她沒說鄭青然和姚蕙青曾在某日夜裡被偷偷送進侯府,此事儘管已傳得人盡皆知,但傳言歸傳言,當面說出來,無疑是打寧姐姐的臉。再說,嫡妻未娶,先擡妾室進府,說出來相府也臉上無光,因此她避重就輕,只說拿了閨名給元修看過。
但她不說,暮青也看得出來。元鈺直率,心裡不藏事,她說話時那糾結遲疑的神態,哪怕面紗覆了半張臉,瞧她的眼神都看得出來!此事定不像她說得這麼簡單。
元修當時傷勢危重,元敏和華郡主爲了要他歡喜,八成是自作主張把人給擡去侯府了。
暮青心中冷笑,原來動機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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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起來刪了一半,重新寫的,先發一更,今天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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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篇古言
悍妻之寡婦有喜/農家妞妞
孟夏醒來後,恨不得立刻再死一次,眼前是什麼情況?
十六歲的蘿莉卻挺着一個大肚子,未曾謀面的夫君已墜崖身亡。
幸好,家人惜她如命,讓她有了振作的動力。
她爹是真漢子,視她如掌上明珠,護家有力。
她娘知書達理,但若有人欺負她,定不手軟。
大哥護短,二哥精明,大嫂溫柔,二嫂麻辣。
她就是家人手心裡的寶。
十月懷胎,鬼門關前走一遭。
幸好!
兒子的降臨,好運也跟着來,從此孟家唱起了【幸福就像花兒一樣】。
……
看簡介應該是篇治癒系暖文,喜歡的妞兒們可以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