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公子,服毒自盡了!”
“何事?”
“主子,月殺來報,恆王府出事了!”
“何事?”步惜歡面色微涼,冷聲問。
剛要離去,窗外忽然倒懸下一道人影!
“好了,睡吧,明兒你又得查案。”他說着便爲她掖了掖被子,起身放了帳簾。
“你無需信我,只需看着。”步惜歡淡淡笑着,那笑容與往常無異,她卻覺得春已暖,花已開,心頭萬般平靜。
他與她……都是不懼這世間險阻之人。
暮青怔怔望着步惜歡,恍惚間她想起那夜從軍,她曾與他說過,不懼千難萬險。
“青青,你曾說承諾無用,我亦如此認爲。”男子望進她的眼裡,不訴衷腸,只讓她記住一言,“我若不夠強大,承諾不過空話,我若足夠強大,承諾實屬多餘。你若想要,我願用一生去強大,不懼逆流而上。”
她說,此生絕不納妾,他在聽到月部傳遞此言時便已知她的心意了。
他雖不似她那般會察言觀色,但論觀人,他在御座之上近二十年練出的眼神亦是毒辣的。
暮青一愣,雖未開口,那怔愣的神情落進步惜歡的眼底,也使他懂了。
“誰說說完了?”步惜歡掰着她的肩將她轉過來,在她皺眉睜眼時,笑着望進她的眼底,“可是在想那納妾一事?”
暮青翻了個身,佯裝睏倦了,“累了,今夜要與你說的事已說完了,你回宮去吧,如今不能動武,莫要節外生枝。”
步惜歡見她神色淡了下來,不由問:“怎麼了?方纔還好好的。”
暮青閉上眼,她知道,她是不願意的。若有那一日,她定會遠走。
志不可奪,她的驕傲亦難放下,待他日天下大定,她當真能願意成爲他後宮嬪妃裡的一人?
有些時候,她寧願步惜歡不是這天下之主,他不爲君纔有可能許她一生之期,白首不離。可她知道,他有明君之能,亦有明君之志。他能接受女子爲官,放她遠去西北,尊重她的職業,哪怕是在她驗男屍時。他給了她如此多的寬容與尊重,她又怎能奪他之志?
父子反目,兄弟鬩牆,夫妻成仇,君不君,臣不臣,這天下江山真的就如此重要?
暮青眉頭緊皺,每次聽到恆王府的事,她總忍不住皺眉頭。
“我不是說過,他的眼睛盯着我的御座江山呢?”步惜歡笑意微涼,理了理暮青的髮絲,漫不經心道,“他並非我的胞弟,不過是異母所生。我母妃過世三年後,太皇太后給我父王做主指了門親事,是當年的太子太傅宋家。先帝在時,太子夭折,直至先帝駕崩也再未立太子,故而宋家賦閒已久。但宋氏在盛京城裡卻甚是有名,她是太子太傅的老來女,寵得很,性子甚是跋扈善妒,二十有二了還未嫁得出去,太皇太后便指給了我父王。宋氏過府後,杖殺了不少姬妾,與我父王時常吵鬧,步惜塵的性情自然也就乖戾些。我與他甚少見面,他應是覺得父王庸懦不堪爲帝,五伯父體弱亦不堪爲帝,而我不過是個傀儡,身爲步家皇族子弟,他纔是那應該得到這天下江山的人。我倒要瞧一瞧,他如何奪這天下江山。”
本來她昨日是要問步惜晟的,但是發現步惜塵的敵意後便多問了一句。她知道今日沈家來求親後,步惜歡夜裡必來,她一直在等他來,其實就是爲了提醒他此事。
“當時,我問步惜晟可曾時常出席各府的園會,他答話時提到了你初登基那幾年,但話沒說完便住了口,看起來頗爲忌憚步惜塵。我接着問話時又故意提起了你,發現他眉峰暗壓下巴微沉,還有環臂握拳之舉,這些都說明他對你有敵意,且敵意強烈。”暮青簡述了問案時的情形,對步惜歡道,“你日後要小心他。”
元隆五年時,步惜塵才六歲,因此他不是兇手,昨日她詢問步惜晟時也特意觀察過他的神態,他對她問的那些與案情相關的問題都無甚反應,說明他不知當年的事,但在提起步惜歡時,他的反應很排斥,並且敵意很大。
“步惜晟無甚嫌疑,但步惜塵對你很有敵意。”暮青道。
步惜歡顯然已經知道此事了,笑容淡了下來,順手將衣衫幫暮青裹上,拉過錦被來爲她蓋上,漫不經心問:“瞧出什麼來了?”
“哦,對了。”這時,暮青想起了別的事,“我昨日見過恆王府裡的人,步惜晟和步惜塵。”
步惜歡聞言輕輕揚眉,目光有些戒備,是他近來疑心病重了?怎麼總覺得不會有好事?
“還沒想好,日後想到再說。”暮青道。
“那除此之外,你還想研究何事?”將她方纔那句話收在心底珍藏之後,他又問。
有的時候,他真愛她的誠實!
她誠實的話,讓他眸底忽然便生出明光,愉悅佔滿心頭,險些要甜化了一顆心。
“那倒不必,這隻能說明,你對我來說甚是特別。”
“如此說來,我還應該覺得甚是榮幸?”
“當然,只是少有人能讓我心血來潮。”
他還以爲她事事都冷靜自持。
“你還會心血來潮?”步惜歡聽後一笑,忍不住打趣暮青。
她不是喜歡玩笑之人,但對於他,她總忍不住會生出這些心思,這種心態她覺得甚是幼稚,但不可否認,她覺得愉悅。因此,此事在無傷大雅的情形下,她會拿來開個玩笑,但僅是他與她之間的私房事。
“比如雌伏,你對此事反應甚大,但並未真的惱我。考慮到天下人在此事上對你的誤解可能讓你不快,我日後會少提此事,但不保證心血來潮時不提。”
“哪方面?”
“各方面。”
“如何研究?”她把他當成刀下的屍體了?
暮青道:“我只研究過犯罪心理,尤其是變態者的犯罪心理,但對正常人的心理沒有特別研究過。爲了更多的瞭解你,以及增進我們之間的默契,我覺得你應該讓我研究一下。”
研究?
“嗯?”步惜歡揚了揚眉,心裡忽然生出不妙之感。
“我只是想研究一下你的反應。”暮青實言道。
“沒有還說!”他沒好氣地道。
“我知道你沒有。”她道。
“屬什麼也比你這小沒良心的強。”步惜歡笑罵一聲,放開了暮青,“你還真以爲爲夫雌伏過?”
又咬又扯的,她是他嘴裡的玩具嗎?
步惜歡氣得一笑,若非修養甚好,當真要氣得背過氣兒去。他輕斥地看她一眼,咬着她的青絲懲罰般的扯了扯,她頓時疼得嘶的一聲,怒道:“步惜歡,你屬狼狗的?”
“竟還不錯。”她難得肯如此說,他眸光微亮,心中剛生出喜意,便聽她又道,“怪不得你喜歡。”
不知多久,他輕輕擡頭,咬一截青絲在脣齒間,啞聲笑問:“如何?這雌伏滋味可好?”
半帳微攏,燭光幽黃,她青絲半溼,還沾着桃花皁角的清香,他隔着青絲摩挲她的玉背,帳中漸生汗香,少女的玉背上覆了層薄光,那光景難述,只見青絲、薄脣、雪背,豔色交織,滋味蝕骨。
少女伏在榻上,眸底鬥志未休,惱意未盡,又生出些讚賞,諸般情緒皆在眼底,如黑夜裡綻開一簇煙火,絢爛遮了清冷,終見一絲人間熱鬧顏色。
她原以爲他百日內不能動武,應與普通男子無異,若戰一場,他不該是她的對手,卻未曾想到世間還有這等化力之法,甚是無恥,也甚是……聰明!
這一勾,纏綿婉轉,和着男子噴薄的氣息,溫熱撓人。她如被雷電擊中,麻軟了一條胳膊,再使不上半分氣力。
看着她試圖反擊的小模樣,步惜歡伏在暮青肩頭悠悠一笑,任她手上使力,他不慌不忙,只咬着她的玉肩不鬆口,舌尖兒輕輕一勾。
她拳頭忽鬆,掌心一翻,反手握住了步惜歡的手腕,使力便擰——格鬥術有些日子沒用了,今夜正好練練!
但刀未動,暮青卻動了手。
男子低低一笑,一口咬住了她的玉肩!他笑意如風,溫柔繾綣,下口卻重,疼得她嘶的一聲,拳頭握着,明明可以將袖甲裡的解剖刀拿出來威脅,卻愣是忍着沒動——他內傷未愈,百日內與世間普通男子無異,解剖刀鋒利,她實不想誤傷他。
少女胸口存着的空氣霎那被壓盡,氣息不足,清音低啞,“你……”
男子往榻旁懶洋洋一坐,半個身子一傾,重量盡數壓在了她身上。
少女玉背半露,眸底躥出火苗,“你說你……”
步惜歡將她的後腦勺一壓,重新將她壓回榻上,一手將她的衣衫刷的一扯!
暮青怒而起身,“你說你要雌伏……”
步惜歡笑得漫不經心,手上卻動若雷霆,將那衣帶一扯,少女被迫在榻上一滾,他手中提着條雪帶,而她已趴在榻上。
暮青目光一變,眼刀嗖嗖的,“你說你要雌伏的!你想食言?”
步惜歡不接話,將暮青往榻上一放,順勢解了她的衣帶。
暮青仰面朝天,盯着步惜歡好看的下巴,問:“不是你要雌伏?抱我作甚!”
話音落,他將她抱起便往榻上去。
他微怔,燭光一晃,眸底霎那掠過金光,電般懾人,隨即點頭一笑,也道:“好!”
不知多久,她道:“好。”
小舟卻偏不懼,迎着風浪而上,與他相搏,勝負難分。
兩人靠得極近,男子低着她,眉眼好看得如一幅春畫,眸光如夜湖,湖心似有風浪翻涌,彷彿輕易便能覆了她這一葉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