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草民今晚回去便是!”皇宮之內整日提心吊膽戰戰兢兢,方大夫早已歸心似箭。
“既如此,我等也不便再挽留於你!待我叫頂轎子來,送你回去!”鄭御醫說着便差下人安排了轎子。
“有勞鄭御醫,草民感激不盡!”見鄭御醫等人如此熱情,方大夫的確有些許感動。
平日裡太醫局的人與方大夫往來不甚密切,且太醫局一直暗中將其拘禁,限制其活動範圍,再加上鄭御醫等人今日於皇上面前將方大夫製藥之功方搶了去,方大夫對這些人並無好感。但見此刻他們如此熱情,方大夫又不禁有些懷疑自己錯怪了他們,或許他們亦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未可知。
“倘若方大夫不嫌棄便由我送您回去吧!”姜御醫熱情地道。
“也好,夜裡行路不安全,就讓姜御醫與你同行吧!”鄭太醫也附和道。
“多謝姜御醫、鄭御醫,那草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方大夫推辭不過只好從命。
夜色如墨,一輪圓月高掛浩空,方大夫與姜御醫乘了太醫局安排的轎攆前往蘇府。明亮的冰輪總叫人安心,方大夫歸心似箭但心情格外舒暢。
出了宮門,繞過一道道小巷,約摸行了一半的路程,方大夫突然聽見幾聲悶哼,轎子便無端墜落,方大夫也摔坐在硬邦邦的石板路上。
“哎呦!”毫無防備的方大夫頓覺身子骨似是散了架,好在方大夫知道這一摔並未傷及筋骨及內臟要害。緩了片刻,方大夫便起身探出頭去意欲一探究竟,卻不想剛一伸頭便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架於自己的頸間。
“好漢饒命!”方大夫第一反應便是遇上搶匪了,立即掏出新得的所有銀票保命,“我的銀兩全歸你,望好漢留老朽一條賤命!”
那人冷笑一聲,收了銀票卻並不將刀移開。
“好漢今日放我等一碼,日後必當感恩戴德,涌泉相報!”這時同樣於轎中跌落的姜御醫走上前來相勸道。
“好漢,請好漢放老朽走人吧!”見那人遲遲沒什麼動作,方太醫以爲自己已脫離危險,遂抹了把冷汗,探身挪開那匕首準備離開。
“站住!”方大夫剛邁出兩步,那人突然凶神惡煞地一個箭步追過來。
“爲什麼!”方大夫腿一軟便跌坐於地上,頸子上被極鋒利的匕首劃過,留下一道不深也不淺的傷口,有看不清顏色的液體自頸間滲出,方大夫頓感一陣火辣辣地疼,“老朽不是把銀兩都給您了嗎!”
此時鄭大夫矗立原處冷眼看着二人,似是此事與自己毫無關聯一樣。
“銀票固然要回收,你的命也要留下!”那人蹲下身來,僅漏的一雙眼睛散着兇光,“你知道得太多了!”
說着那人手上一用力,那刀便向方太醫的頸間劃去。
“住手!”一聲斷喝使得那人一愣,心下大喊一聲“不好!”便轉身意欲逃走!
“哪裡逃~”龍月傑似是知道他欲逃走,腳一點地飛身攔於那人
前面。
那人見狀轉身又往回跑,剛跑出三兩步便見一明晃晃的暗器自其前上方而來直插其咽喉,那人隨即“撲通”一聲向前撲倒在地,沒了氣息。
姜御醫見此一言不發,轉身便欲奔逃而去,只見另一枚暗器破空而來,直衝姜御醫心口刺了下去,龍月傑與其相距甚遠,待龍月傑飛奔過去,姜御醫亦已悶聲倒地。。
龍月傑方欲向那暗器所出之處追去,方大夫面色凝重,立即叫住他說:“太子莫追了!”
龍月傑心想,此人唯獨不傷方大夫恐是忌憚自己伴其左右,倘若自己貿然去追反倒有可能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於是回過身來查看方太醫的傷勢。
“草民此傷無礙,多謝太子相救!”方大夫拱手道謝,然後嘆了了口氣將自己阻止龍月傑去追那人的原因娓娓道來,“草民倒認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倘若查出不該查的人,太子恐也會受連累!”
顯然,方大夫已然猜到何人加害於他。
龍月傑並未搭話,而是面色凝重地將那蒙面人的黑色面紗挑開。
雖然方大夫早有心理準備,但湊上前去一的一瞬,仍是大驚失色:“居然是周御醫!”
“周御醫?”龍月傑聽聞見方大夫如此反應頓覺似乎在哪聽過這個名字,而立即斷定方大夫與此‘周御醫”相識。
“此人乃太醫局一名新進的御醫,平日裡不善言語,爲人尚且和善。”方大夫解釋道,“他便是近來代替老朽爲晨兒小姐醫治風寒的御醫,老朽與他有一面之緣因而認得他!”
方大夫接着說道,“老朽本以爲是鄭御醫殺人滅口,竟沒想到會是周御醫!他素來與我無冤無仇何以下此毒手?”
而龍月傑卻未聽進此言,而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大驚失色道:“晨兒怕是有危險!”
說着便拉了方大夫疾步往蘇府而去。
“小姐,您醒醒,該喝藥了!”玖然輕喚已然睡了幾個時辰的蘇若晨道。
“呃,這兩日,我覺得身子愈發睏乏得厲害了,是不是我快要不行了!”蘇若晨氣若游絲,連日來食慾不振,已瘦得皮包骨,連眼睛都已凹陷,眉骨明顯突出,面色蒼白毫無血色。
“小姐莫要亂想,只管按時吃藥,保持心情舒暢便好了!”玖然安慰道,“這是皇上欽賜的方子而抓的藥,據說很是有用,您趕緊趁熱喝了,說不定您的病立馬便好了!”
“但願吧!”蘇若晨沒有力氣也不想多說其他的話。
“此藥斷不能喝!”方大夫匆忙闖進房中,面色焦急。
龍月傑緊跟其後,也進得門來。
玖然不曾想到突然有人闖進來,心中一驚,手中的藥碗差點未拿穩,碗中的藥汁險些灑了出去。
“蘇小姐所患並非時疫,此藥萬萬喝不得!”方大夫立即接過玖然手中的藥碗,將碗中的藥汁全部倒掉並解釋道,“‘是藥三分毒’,況且,此時疫之方乃是採用了以毒攻毒之法,藥性極烈,
蘇小姐倘若喝下此藥不但於病無補,反而更染劇毒,輕則導致頭暈、嗜睡、癲癇,重則因此失去意識甚至喪命!”
“幸虧太子與方大夫來得及時,如若不然……”玖然後怕地捂住了胸口。
“蘇小姐只是偶感風寒,按理說早已該痊癒,爲何臉色如此之差?”方大夫疑惑道。
“奴婢不知!”玖然亦是心中困惑不解,“奴婢與紅葉日日按時煎了藥親自看着小姐服下,不曾有所耽擱。”
“煩請方大夫再替晨兒診個脈!”龍月傑急道。
玖然聽聞此言立即拿了方凳置於蘇若晨牀前,又拿了帕子覆於蘇若晨腕上。
“好!”方大夫正有此意,於是立即坐於方凳之上爲蘇若晨號脈。
約摸半盞茶的功夫,方大夫松了蘇若晨的手腕,起身兀自搖了搖頭,面色略顯凝重地對龍月傑道:“咱們借一步說話吧!”
於是玖然留下來照顧蘇若晨,龍月傑與方大夫步入庭院之中。
“方小姐乃是被人下毒了!”方大夫一鳴驚人。
“啊?”龍月傑吃了一驚。
看蘇若晨面色並不像中毒之態,怎的就被下毒了呢?
“此毒名爲‘百日紅顏’,是一種極爲少見的慢性毒藥,其症狀開始時只是發燒頭痛,極像風寒,之後便四肢無力,身體虛弱,並逐漸消瘦,直至死去。死狀極像此番時疫之症,只是中此毒者死去一段時間內屍體不腐,看起來如生前一模一樣,因此被稱作‘百日紅顏’。更爲奇特的是其成分與治療風寒的方子及其相似,只是多了一味無色無味的藥引——駐顏露而已。因此,極難被發覺。”方大夫面色由凝重轉爲悲慼,“我母親便是遭人暗算,中了此毒而不知不覺中歸西的。”
“實在抱歉,讓方大夫記起傷心往事了”龍月傑面露愧色,繼而推斷道,
“這也便是你專心從醫的緣由?”
“草民習醫因此而起,但說起緣由倒不完全爲此,”方大夫突然憤然道,“老朽臨走之前,蘇小姐所感乃是風寒決計不會有錯,草民爲小姐所開藥方也的確是醫治風寒之藥,如今卻不知爲何變成了此種毒藥!”
“定是那周大夫!”龍月傑怒火中燒。
“只是那周大夫已死,現如今則是死無對證!”方大夫遺憾道。
“這便是了,周大夫雖醫術高明卻只是一個棋子,最終的幕後黑手仍藏於暗處!”龍月傑分析道。
“此人倒是心狠手辣,一心治蘇小姐於死地!”方大夫沉吟道,“解除時疫之方必當有一味‘蒼朮’在內,而‘百日紅顏’最忌沾染蒼朮!”
“倘若‘百日紅顏’沾染蒼朮當如何?”龍月追問道。
方大夫向蘇若晨房中看了一眼痛心道:“必將立即七竅流血全身爆痛而亡!”
“是誰對晨兒下如此毒手!”龍月傑憤然道。
“方大夫既然通曉此毒必然知曉此毒應當作何解?”龍月傑急切地詢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