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宇輕嘆一口氣,露出一副兩個丫頭不願起身自己亦無辦法的模樣,轉而詢問楊桃與阿麗瑪道:“倘有一人偶爾睡至日上三個倒亦可以理解,但兩人同時沉睡不知時辰,豈非怪異?說吧,你等如此酣睡,原因是何?”
“回王爺的話,昨日我等午夜之後方睡下,估計是睡晚了傷了陽氣,所以……所以才睡至紅日三尺……”遲疑片刻,阿麗瑪支支吾吾地答道。
“這就是了!”拓跋宇點頭道,“那你等昨夜爲何會如此晚方睡下?”拓跋宇繼續問些無關緊要的,此時烏木達穆娜、烏日託納馨等人早已焦躁不安、面色灰白——拓跋宇這唱得是哪一齣啊!
見拓跋宇避重就輕、拐彎抹角,他人不敢出口頂撞甚至提醒拓跋宇,但拓跋琥卻是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突然直截了當地質問拓跋宇道:“此刻最爲重要的是晨兒阿姊身在何處,攝政王叔問些無足輕重的細枝末節作甚!”
拓跋琥面有對蘇若晨失蹤的焦急之色,又有對拓跋宇此爲的不滿,小臉由於氣惱略有些漲紅,大有掀桌子摔凳子的架勢。
“王爺請息怒,小孩子不懂事,也都是我教女無方,還望王爺大人有大量莫與阿琥計較!”雖然拓跋琥道出了在座多數人的心聲,但見拓跋琥對拓跋宇出言不遜,烏木達穆娜連忙習慣性地給拓跋宇賠不是,並呵斥拓跋琥道,“阿琥,你豈能與你王叔如此說話,快給你王叔賠禮道歉!”
說着烏木達穆娜便作勢要教訓拓跋琥。但烏木達穆娜哪裡捨得動拓跋琥一根汗毛,心裡期盼着有人能突然站出來阻止自己,自亦好有個臺階下,但自己高高揚起的巴掌離拓跋琥不足一尺之時仍不見有人前來相勸。
得罪了拓跋宇,哪有人還敢來勸!且不說周遭這些丫頭自身都難保,即便借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亦難以有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好歹有烏日託納馨這麼一個說話稍有些分量的又與拓跋宇沆瀣一氣,甚至有時爲了自保不敢違逆拓跋宇。用眼角的餘光快速掃視一圈周圍這些人的一舉一動,烏木達穆娜突然有些絕望又有些心寒。
拓跋琥自小被烏木達穆娜嬌寵慣了,烏木達穆娜何曾捨得打過她,如今見烏木達穆娜如此陣仗,心中一片空白,早已忘了反抗,只緊緊閉了雙眸,等待巴掌落下。
烏木達穆娜見狀極爲心疼,高高落下的巴掌貼近拓跋琥時竟突然變換姿勢,柔軟地微彎起手指,一把抓住拓跋琥肩頭的衣裳往前一拉一推,向拓跋宇面前一送:“跪下!”
烏日託納馨阿麗瑪與楊桃等人看得出烏木達穆娜細微的動作變化,卻並未心生鄙夷之情,只是有感於烏木達穆娜對拓跋琥的護犢之情,心下略略鬆了一口氣。
而拓跋琥自方纔的驚嚇之中突然反應過來竟“哇”地一聲便哭了起來。哪裡還聽得進去烏木達
穆娜的要求,只愣愣地立在那裡抹眼淚。
“罷了!”拓跋宇對孩子的苦惱聲頗爲反感,亦有些心慌意亂,有些不耐煩地道,“莫要哭了,我不再追究此事便是了!”
“還不快快謝恩!”烏木達穆娜見拓跋宇鬆口,連忙催促拓跋琥道。
“謝……王……王叔……”誰知拓跋琥雖然幾乎都忘了爲何哭泣卻愈發委屈,淚水不停地滾落,單薄的身子隨着刻意壓低的抽噎聲而強烈抖動,根本無法開口對拓跋宇謝恩。
“王爺,”烏日託納馨見拓跋琥抽噎不停,亦不願折騰於她,遂急中生智對拓跋宇請求道:“可否請求王爺允准阿琥出去散散心,興許她便能想明白了!”
“也好!”讓拓跋琥如此一鬧騰拓跋宇頗覺心煩意亂,將拓跋琥攆出去正好落個眼不見爲淨,因而爽快地便答應了。
“多謝王爺、王妃體諒!”烏木達穆娜對拓跋宇與烏日託納馨賠笑謝過,心中如被大赦一般心潮澎湃,卻不願於拓跋宇面前顯露半點欣喜之色,只轉而板了臉對拓跋洋道,“阿洋,帶阿琥出去走走!”
烏木達穆娜近來愈發覺着自己對拓跋宇只剩阿臾逢迎了,於拓跋宇面前一點尊嚴都沒有,倘若讓外人看見自己身爲可敦卻對一個王爺如此奴顏媚骨、低三下四,日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豈不笑話!烏木達穆娜心內長嘆一口氣:拓跋宇便是依仗烏木達穆娜依賴於他而讓烏木達穆娜將拓跋宇給慣縱地無法無天了!烏木達穆娜如今真是悔不當初不該找到拓跋宇作爲自己的依靠!不過如今說什麼都已爲時已晚,烏木達穆娜能做的只能是忍受,以及暗中尋覓一位更好駕馭的左膀右臂。
同樣爲拓跋宇的專橫跋扈、爲所欲爲而鬱悶的除了烏木達穆娜與拓跋琥自然還有拓跋洋,隨着年齡的增長拓跋洋愈發覺着自己只是被拓跋宇所操縱的一個傀儡,甚至連傀儡都算不上,只是掛了一個可汗的名號而已,根本不受重視與尊重。因此拓跋洋翻身爲主的心思一日較一日強烈,但同樣是苦於自己與拓跋宇相較幾乎可以算得“腦無深思之智,手無縛雞之力的,肩無抗祡之骨”的廢人,任拓跋洋使出渾身解數亦不能奈拓跋宇如何,因而拓跋洋心中苦惱萬分,亦只得一再忍讓。
拓跋洋帶拓跋琥離開後蘇若晨寢殿內果然安靜了不少,拓跋宇再次開口卻是直奔主題。
“大家都仔細想想,太子妃可能去往何處?”拓跋宇環視一週,詢問道。拓跋宇指令一下,衆人皆爭先恐後作冥思狀,只有楊桃與阿麗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疑不決、欲言又止。
“這王宮裡裡外外皆尋了好多遍都沒有太子妃的蹤影,而且太子妃於拓跋又沒什麼親戚朋友可以前往小住,太子妃平日裡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如今又能去哪兒?”烏木達穆娜心中既然混亂,遂其
想法只能於這個小圈子裡週轉。
“你說!”楊桃與阿麗瑪的小動作與與衆不同的神態自然逃不過拓跋宇的火眼金睛,拓跋宇面無表情地打斷烏木達穆娜,手指一點,稍一遲疑便指向了阿麗瑪。
見拓跋宇手指向這邊,猝不及防的阿麗瑪身子輕輕一抖,但很快便穩住了身形。阿麗瑪努力壓制住內心的忐忑,佯裝鎮定低聲道:“昨夜太子妃曾吩咐奴婢提前準備,說是今日一早便前往上次太子妃與王妃遇險的那個懸崖一趟!會不會是太子妃突然改變主意獨自前往了呢?”
“嗯,這個倒極有可能!”烏木達穆娜聽了阿麗瑪隻眼立即應和道,眼眸中有了神采,似乎突然看到了希望一般,“還等什麼,現在咱們便前往尋找吧!”
烏木達穆娜說着便準備吩咐下人備車。
阿麗瑪見狀立即阻止烏木達穆娜道:“但是太子妃說過會帶上楊桃與我二人同行……而且昨夜楊桃與我爲太子妃收拾的包裹太子妃亦未曾帶,此刻仍原封不動地擺放於原處!”
“或許太子妃起牀後見楊桃與阿麗瑪睡的正香,便未忍心叫醒她們,而獨自一人前往亦未可知!”印象中,烏日託納馨覺着蘇若晨對此事還是相對比較重視的,因而烏日託納馨亦打心底中覺着蘇若晨極有可能單獨去了那個懸崖處,“而這些東西則更好解釋了——一種可能是太子妃覺着這些東西無用,根本不需要帶;另一種可能則是太子妃覺着一個人前往帶着這麼大個包裹太過繁重,自然會將此包裹當作累贅丟棄了。”
“王妃所言有理!”見烏日託納馨與自己的看法一致,烏木達穆娜亦顧不上自己素來與烏日託納馨敵對的立場,立即附和道。
但不等烏木達穆娜說完,楊桃便淚珠再次簌簌滾落,梨花帶雨帶着哭腔抽噎出聲:“都怪我……昨夜太子妃問我二人是否願意一同前往,都怪我莫名其妙地猶豫不決,惹太子妃氣惱……對,太子妃定然是由於生我的氣方丟棄阿麗瑪與我獨自離開!”
“楊桃莫要自責!”阿麗瑪見楊桃鑽了牛角尖,有些不忍,遂低聲安慰楊逃道,“這並非你的錯,太子妃昨夜並未因此而惱怒,而且太子妃找到之前一切尚無定論,你亦莫要爲此太過傷心!”
“沒用的賤婢!”烏木達穆娜氣急敗壞地呵斥道,“讓你們來伺候太子妃,你們竟能將太子妃給伺候丟了!你們還能幹點什麼!”
“奴婢該死!可敦饒命!”阿麗瑪立即向烏木達穆娜磕頭認罪,楊桃見狀亦抹了一把淚,立即跟了阿麗瑪有養學樣地口中唸唸有詞地向烏木達穆娜討饒。
“好了,只要有一線希望咱們亦要前往找找看!”拓跋宇默默對着幾個歇斯底里的女人看了半晌,突然開口給出了自己的決定,結束了眼前有人苦苦哀求,有人冷漠以對的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