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小傷無礙,阿姊無需緊張!”拓跋洋與拓跋琥方纔只顧着因蘇若晨的突然折返而高興,竟忘了身上還有新添的鞭傷。此刻突然聽蘇若晨重又提及受傷之事竟突然感到疼痛難忍。不過雖然拓跋洋與拓跋琥雖暗暗痛得齜牙咧嘴,但仍是強扯出一份“輕鬆”的微笑。
拓跋洋與拓跋琥畢竟並非尋常人物,聽聞他二人受傷,大夫幾乎頃刻間趕到蘇若晨寢宮爲拓跋洋與拓跋琥處理了傷口。
而此時烏木達穆娜亦是過了興奮勁兒重又記起了拓跋洋與拓跋琥受傷之事,一陣揪心的疼惜與後悔,立即差人送來了極好的傷藥,並捎了些叮囑過來。
烏木達穆娜離開後,蘇若晨寢宮中氣氛鬆弛了不少,衆人紛紛入座,阿麗瑪早已爲衆人備上了茶水與點心等並立於原地待命。
拓跋琥仍是忍不住好奇心,一再追問蘇若晨突然折回的原因,蘇若晨無奈,只得如實相告:“阿姊實在是捨不得你們幾個!而且,阿洋的救命之恩阿姊尚未報答,怎能輕易離開?至於太子殿下的下落,此刻即便我回了水月國亦定然難以打探得到,早些晚些回去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其實蘇若晨心中還是擔憂龍月傑的,但眼下蘇若晨更擔憂的是幾個孩子的安危——蘇若晨明白拓跋眼前的處境,亦見過呼延飛暴戾的性情,明白眼下的危機一觸即發,不容小覷。
即便如此,蘇若晨卻莫名地對烏木達穆娜於中秋宴上私自請來呼延飛等人,破壞了衆人期待已久的歡宴毫無責備怨恨之心。或許是經歷事情多了,蘇若晨已能夠理解烏木達穆娜身爲拓跋可敦,不得不爲拓跋鞠躬盡瘁、鋌而走險的緣故吧!
“阿姊偏心!”聽完蘇若晨此言,拓跋琥佯裝惱怒地嘟了嘴道,“人家爲了幫助阿洋救阿姊回來差點丟了小命,阿姊卻只念阿洋的好!”
“對啊!”普跋並未發覺此乃拓跋琥博取蘇若晨疼愛的技倆,反倒亦跟着附和着爲拓跋琥說情:“倘若不是阿琥回來宮中搬救兵,僅憑我們幾個怎打得過那幫刺客,恐早已成了他們的刀下亡魂亦未可知啊!”
“呵呵!”蘇若晨被她們的話語逗樂了,一疊聲地應道,“你們的好阿姊都記得!阿姊就是單衝你們對阿姊的好也要與你們同舟共濟、共同度過難關!”
“好!”見蘇若晨如此自信地模樣,拓跋洋心裡亦撿回了十足的希望,更加篤定地相信蘇若晨能夠爲拓跋扭轉乾坤,“有阿姊在,咱們還有何可畏懼!”
“阿姊,”到底還是拓跋琥聰明伶俐,只一句話便適時打消了蘇若晨的後顧之憂,“爲了阿姊能夠安心與我等在一起共進退,我等定然會用心幫阿姊打探太子殿下的下落!”
“對!哪怕出動整個拓跋所有密探亦要爲阿姊找到太子殿下!”自然,拓跋琥只負責動動口,做個提議,具體的事宜仍需拓跋洋安排。因此,這承諾自然是拓跋
洋許下的!
水月國,烏城。
龍月傑所帶領的水月大軍與庫狄雨帶領的鮮卑大軍已僵持了多日。勒城久攻不下,龍月傑屢戰屢敗。
“太子殿下!”遊刃夜半闖入龍月傑寢殿之中,“事情已有眉目了!”
雖半低着頭,遊刃俊逸的臉色仍舊隱約顯露於龍月傑桌案上油燈微弱的光輝所及範圍之內,遊刃臉上難以掩飾的得意之色早已曝露了事情的進展情況。
龍月傑尚未睡下,正身披一件厚實點的便衣伏於桌案上筆走龍蛇,昏黃的油燈搖曳不定,猶如深夜的幽靈,以誇張的肢體動作默默絮叨着一個個古老的秘密。
“坐吧!”龍月傑聽聞遊刃此言立即擡頭,面如冠玉的俊臉被左前方蔓延而來的油燈並不刺眼的光輝勾勒出剛毅而不失柔和的面部輪廓。
遊刃並不推辭,謝了恩坐於龍月傑早已差人準備好的軟座上等待龍月傑發話。
停頓片刻,龍月傑優雅地擱下手中尚且溫熱的筆管,面色淡然而饒有興致地問遊刃道:“說吧!”
“太子殿下請看這個!”遊刃並不直說,而是將一個掌心大小的毫不起眼的木盒呈給龍月傑,“此物乃末將自左中郎房中搜到的!”
相隔不遠處的另一間寢殿中,仍是閃爍不定的燈光自薄如蟬翼的窗紙透出來。龍月傑與遊刃並不知道,此刻左中郎已發現了端倪,正心情焦躁地翻箱倒櫃。左中郎寢殿之內,一片狼藉不堪。
“將軍!”小和顯然被左中郎狼狽的舉動驚呆了,眼見左中郎瘋了一般獨自翻找了許久,小和才小心翼翼地問左中郎道,“將軍,您到底在找什麼!讓卑職幫您尋找吧!”
左中郎一向穩重,小和從未見左中郎如此急躁與狼狽過,無論人前還是私下。而且左中郎本也是不喜操心之人,左中郎的吃穿用度一向是由小和親自操持張羅,平日裡根本不用左中郎親自動手翻找什麼。
小和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同尋常之事將要發生,但又毫無憑據,似乎只是臆測而已。
見左中郎似乎並未聽見自己的探問一般,依舊獨自低頭翻找,小和只得立即拋開自己雜七雜八的想法,稀裡糊塗地加入了翻找的“隊伍”——雖然小和尚不知道左中郎要找的乃是何物。
見小和與自己一同翻找,左中郎突然意識到身邊還有小和這個可以十足信任之人——平日裡左中郎寢殿皆是由小和收拾,小和定然知曉木盒所在!想到此處,左中郎遂擡頭急促地問小和道:“你可曾見過掌心大小的一支木盒,木紋清晰,不飾一物,盒側有栓,栓上有鎖?”
只見左中郎只披了件單薄的寢衣,似乎絲毫不覺的寒冷的模樣,但身上卻明顯略帶一絲本應緊張、憤怒纔會有的戰慄。他緊縮雙眉,額上、鼻端滿是細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紊亂,眼中縱橫着明顯而密集的血絲,表情糾結而略有
些混亂,整個人身上流露出一種駭人的氣息。
恍然間小和似乎看到左中郎眸中淚光點點,但待小和使勁眨了眨眼再定睛看時,卻見左中郎眼眸略顯渾濁而暗沉,哪有什麼淚光!
見小和遲疑,左中郎火氣噌然而上,眼眸中瞬間燃氣一股熊熊火焰:“是你!是你將那木盒藏了起來對不對!說,你爲何要藏起木盒?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左中郎憤然怒吼,全然不顧自己吼了什麼,亦不管自己所言是否條理清晰、易於理解,更不顧什麼君子之道、紳士之風雲雲。
小和根本不知左中郎所云是何,眼見左中郎瞬間由謙謙君子化身爲暴怒的瘋狗,小和呆立原處有些不知所措。
“快說,你將木盒藏到了何處?”左中郎立於一堆狼藉的桌椅什物之中,身上的白色寢衣鬆鬆垮垮,墨色的亂髮散亂無章地散在皴黑的臉上,使得左中郎於小和看來像是牢房中逃出的惡霸,又如地獄跑出來的羅剎,更似滿臉戾氣橫空出世的魔王!
“將軍,小和冤枉!”小和撲通一下跪倒地上,抖抖索索戰戰兢兢地哭喊道:“小和從未拿過將軍所言掌心大小木盒!”
是啊!左中郎自己將那木盒藏得如此隱秘,有誰能找得到!小和一向忠心耿耿,怎會無端偷拿自己藏匿之物!
左中郎仍記起自己一個時辰前自己自龍月傑那裡商議幾日後再次出戰的策略回來,立即將小和支走,便旋動機關,打開牀洞欲取出那隻木盒。
左中郎不知爲何自己牀榻下會有個牀洞,亦不知爲何房中燭臺竟是與牀洞相連的機關。
這個機關是左中郎第二次遇襲後無意中發現的。剛發現之時,旋動機關,牀榻上半部移開,下半部幾乎平滑無暇,美中不足的是在這塊平滑的牀榻板不起眼的一個角落卻有一個明顯的老鼠洞。
對!的確是個老鼠洞,左中郎還曾發覺一隻肥碩的老鼠從中出沒。後來左中郎滅了老鼠,將那洞拓寬至能放下那個木盒,又將底部的老鼠洞以黏土堵死,便將那木盒放了進去。
左中郎自龍月傑寢殿回來房中,打開牀洞,木盒赫然入目,卻已不是原來的那隻木盒。
左中郎身形一滯,頓時腦中一片空白。
接下來便是小和所看到的左中郎翻箱倒櫃的一幕。
小和忠心護主的一幕幕在左中郎心中翻飛而過,左中郎怒氣逐漸消減——左中郎相信小和不會做出背叛自己的事來。
“這幾日可有人趁我不在之時擅自進入我的寢殿?”左中郎臉色雖仍殘留一絲若隱若現的不悅,但說話的語氣已然完全恢復平和,對小和問起話,就像平日裡詢問他人“用過膳了沒有”一般毫無波瀾。
但左中郎所言,字裡行間卻又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一種不容隱瞞的威嚴,似乎左中郎已然知道內情,只是向小和再次確認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