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日託納馨倒也想時刻跟在拓跋宇身邊,寸步不離,但略一思忖,終究沒有起身跟了拓跋宇離去。
畢竟對於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留於蘇若晨房中與前往烏木達穆娜房中並無不同,而且即便留於此處或許不受某些人待見,但總比撞見烏木達穆娜與拓跋宇眉來眼去要心中清淨地多!
拓跋洋一臉不悅地睨了烏日託納馨一眼,似乎欲替蘇若晨下逐客令一般。只是烏日託納馨卻並不以爲意,別過頭去看向窗外,佯裝不曾看到一般。
既然烏日託納馨打定主意要賴於此處,拓跋洋亦無可奈何——總不能不顧拓跋宇的顏面主動與烏日託納馨鬧僵吧!畢竟拓跋宇這棵大樹是不能撼亦撼不動的,惹惱了拓跋宇對拓跋洋乃至烏木達穆娜皆沒什麼好處,因爲這點小事搞砸了這重關係便更是得不償失了。
“事情是這樣的。”不等蘇若晨開口,拓跋洋便急忙將其所知詳細奉告,“京城之中出了大事!不少人染了不治之疾,由於染疾之人會將疾病傳於家人甚至鄰里,且傳播速度極快,自發現時至今日,京城之中已有幾千人染疾!鑑於此,衆郎中皆懷疑是瘟疫所爲。但後來卻證實此症與瘟疫並不盡相同!”
拓跋洋滿面疑團的臉上隱約浮現出幾分急躁不安與幾絲真切的疼惜之色,竟使得拓跋洋稚氣未脫的小臉顯得格外沉穩。
“如何不同?”通過拓跋洋之言蘇若晨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看來拓跋近來流年不順啊,人禍未除,天災卻又迎頭而上!蘇若晨蹙眉,仔細傾聽拓跋洋順着蘇若晨的追問所進行的進一步解釋。
拓跋洋聽聞蘇若晨之言眉頭緊鎖,面上換之以難過而恐懼的模樣,彷彿之前他親眼所見的慘烈情景依舊曆歷在目:“郎中們絞盡腦汁、翻閱典籍,拿來各種歷來治療瘟疫的方子用於這些人身上卻全然不見效果,所患此疾之人的病症依舊不斷加重,死亡人數不斷攀升。衆郎中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着染疾之人於難以忍受的痛苦中慢慢死去!如今城中已染疾甚至死亡幾乎近半,城中人心惶惶,雞犬不寧!四處洋溢着絕望哀傷的氣息,讓人不禁哀慟萬分!”
拓跋洋顧不得飲茶,動情地講述着疫情的慘烈,腦海中時時縈繞着黎民百姓無助的哭嚎聲,心內一軟,竟忍不住紅了眼圈。
衆人陷入沉默。
雖然拓跋洋此番舉止並不得體,但並無一人心生嘲笑或是輕蔑之意,反而心內格外沉重。
“自發現第一位染疾者至今已過了多長時日?”烏日託納馨突然打破沉寂問拓跋洋道。
蘇若晨看向烏日託納馨的眼睛一亮,心中爲烏日託納馨叫好:對!這城中幾千人染疾定然並非一蹴而就,此事定是被人隱瞞不報方釀成如此後果!
“已有月餘!”拓跋洋只緊緊攥着拳頭,有些憤恨地道,“疫病初發之時極似輕
度風寒,因而不易被察覺,一個月前城中有人因染此疾不治而亡,城中管事怕擔責,將疫情強壓下來,不敢上報,如今局勢一發不可收拾,而又無對症之藥,眼看城中衆人皆面臨坐以待斃,那管事再不敢隱瞞只得上報!”
“豈有此理!”烏日託納馨聽聞此言將茶杯狠狠放置桌案之上,憤憤然道,“可汗定要將那爲了一己私利而置拓跋子民性命於不顧的管事捉拿歸案,嚴懲不貸,以泄民憤!”
隨着茶杯“咚”地一聲,清茶四濺,帶着烏日託納馨的憤恨摔碎於桌面之上。
“此人已然處置,”拓跋洋反而面色稍事緩和,重新端起旁邊桌上的茶盞輕抿一口,認真地思索着說:“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儘快找出對症之藥以減輕染疾之人身上的病痛!”
“可汗所言極是!但僅憑可汗描述無法直觀得知疫病詳情,所做出的判斷難免會有些出入!“蘇若晨思忖片刻似做下重大決定一般問拓跋洋道,“可汗能否帶本宮前往尋了那些染疾之人仔細查看一番,再做定論?”
“不可!”拓跋洋與烏日託納馨難得如此默契,豁然起身異口同聲出言拒絕,“此疫極易感染,倘若太子妃不小心染上疫症該如何是好!”
說完此話烏日託納馨自覺失言,臉上不經意間閃過一絲窘迫的神色。
“此事詳情王妃已然提前得知?”如此一來拓跋洋的注意立即被烏日託納馨吸引了去,側歪着頭,雙目緊緊盯着烏日託納馨的雙眸似乎欲自烏日託納馨眼中看出什麼來似得,警惕性十足地詢問烏日託納馨道。
拓跋洋雖然話只說了一半,但烏日託納馨明白拓跋洋所表達的意思是既然烏日託納馨已然知道詳情還假惺惺地待於此處聽拓跋洋與蘇若晨討論此事作甚。
烏日託納馨不成想拓跋洋一個半大孩子竟也十分敏感地捕捉到烏日託納馨此言中所蘊含的潛在的訊息。
方定下心神的烏日託納馨被拓跋洋突如其來的一問瞬間復又心內慌亂起來,不過烏日託納馨畢竟是也是曾經古靈精怪如今穩重仔細的攝政王王妃,怎能讓一個十歲的娃娃將心中的情緒看了去!
“怎會呢!”烏日託納馨面色如常地一口否絕道。
“那王妃何以得知此疫極易傳染?”拓跋宇口中憋着一口氣,繃着臉極不服氣地質問道。
烏日託納馨此刻心中的慌亂早已消失地無影無蹤,表情頗具玩味地冷笑道,“我也是方纔聽聞可汗所言方知此疫竟這般恐怖!”
“你……”拓跋洋雖知烏日託納馨此言僅是託詞,且烏日託納馨的神情令拓跋洋極爲不爽,但或許是由於氣極,拓跋洋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蘇若晨知道烏日託納馨與拓跋洋初衷皆是出於對自己的關心,況且此時也並非討論哪個先知哪個後知的時候,因而蘇若晨連忙替烏日託納馨圓場,亦是爲拓
跋洋解圍道:“好啦!這些事都是對此次疫情於事無補的,咱們還是商議一下如何解除疫情吧!”
“阿姊!”拓跋洋神情擔憂地央求蘇若晨道,“我不同意阿姊去冒這個險!”
這一次拓跋洋立即搶先說出自己的態度,以防再次與烏日託納馨相沖突,而烏日託納馨本也沒有欲與拓跋洋爭先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着拓跋洋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其實倘若烏日託納馨不在,因着拓跋洋與蘇若晨之間親密無間的關係,拓跋洋定然會上前拉着蘇若晨的衣袖央求蘇若晨。此時拓跋洋深覺烏日託納馨分外礙眼,拓跋洋甚至有些後悔方纔沒有出言將烏日託納馨激走。
“無礙,阿姊自有分寸!可汗無需爲我擔心!”蘇若晨並非不知拓跋洋與烏日託納馨只見的關係已近乎劍拔弩張的地步,但刻意視而不見,溫和地笑着寬慰拓跋洋道。
“不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拓跋洋擔心蘇若晨安危,仍舊放心不下讓蘇若晨親自前往查看,強硬態度絲毫不減,堅持拒絕道,“要不咱們先去可敦那兒商議一番再做決定亦不遲!”
“好吧!”蘇若晨拗不過“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拓跋洋,只得妥協道。
臨窗的位子,一位年近三十的俏麗女子,滿面愁容,坐立不安。窗外不時飄落的梧桐葉將空闊的庭院渲染得靜謐而閒適,與女子的心境形成鮮明的對比。
“格雅,”遲疑半晌,那女子終於開口道,“攝政王果真第一時間便得到了消息?”
“千真萬確!”格雅生怕烏木達穆娜不相信一般,肅穆其貌、鄭重其辭道,“大約半個時辰前,攝政王便前來詢問此事!”
“這可如何是好!”當真是盼什麼沒什麼,怕什麼來什麼,烏木達穆娜不想讓拓跋宇知曉此事,拓跋宇反倒立刻得知了消息。
面色焦慮地來回踱步半晌,烏木達穆娜突然擡頭急問格雅道:“那攝政王可說過什麼話?”
“不曾。”見烏木達穆娜反應竟如此強烈,格雅有心安慰烏木達穆娜卻不知從何說起,“攝政王只問了下奴婢是否知道詳情,聽奴婢說不知他便與王妃一道去了太子妃那兒!”
格雅自是不會向烏木達穆娜提及烏日託納馨對其暴力相向的事。即便格雅並不喜歡烏日託納馨,卻並不想刻意挑起烏木達穆娜與烏日託納馨之間的爭鬥矛盾。
不過烏木達穆娜倒是對“王妃”一詞格外敏感,聽格雅提起烏日託納馨,烏木達穆娜立即將罪責懷疑到烏日託納馨身上。
“又是她!定是她在我們這而布了眼線向攝政王告了密!”烏木達穆娜暗暗咬牙切齒。
心中怒火攢動,烏木達穆娜霍然起身,目光冷得嚇人。
“走!”烏木達穆娜被心中的憤恨所牽引,提步便出了寢殿,“咱們去趟太子妃那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