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我不要緊!”龍月傑知曉玖然的心意,反倒安慰玖然道。
“要不這樣,”猶豫片刻,玖然鄭重地對龍月傑道,“咱們一同前去藍姐兒房中,讓她與我一同給您描述那些時日發生的事情!”
“好!”龍月傑一口答應。龍月傑此刻只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至於是誰講述,龍月傑並不在意。
原來玖然於逃生途中再遇藍姐兒,橫豎藍姐兒亦無甚住處,便隨玖然一同回了東宮,這段時日以來兩人相互照應,玖然方纔那碟打碎在地的點心便是要送去給藍姐兒吃的。
“奴婢斗膽將藍姐兒這個外人帶進宮中住了這麼多時日,還請太子殿下責罰!”前往藍姐兒所居的西香閣路上,玖然對龍月傑提及此事,不由地對龍月傑請罪。
“無礙!”此時龍月傑心中繁雜,下意識地答了一句,便又陷入混沌的思緒中,不再吱聲。
可汗宮興師動衆,烏木達穆娜、拓跋洋、拓跋琥,連同拓跋宇與烏日託納馨一行人帶了大批人馬坐了華貴的馬車前往那處峭壁,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心急難耐的一行人全速而行,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便到了那塊早已荒草蕭索的草地上,其中的顛簸自是讓人不願回首,但這點顛簸與尋找蘇若晨的急迫心情卻是“小巫見大巫”,難以相提並論。拓跋宇與拓跋洋甚至拓跋琥與一同前來的人馬皆魚貫而出,沿着幽境仔細探找,烏木達穆娜、烏日託納馨由於長期養尊處優,早已柔弱無骨,不堪跋涉,遂只能等侯於馬車中或馬車旁邊時而攥了粉拳焦急難耐,時而心中憂慮來回踱步,心中緊緊期盼着有人突然帶回蘇若晨完好無損、安然無恙的消息。
天漸漸暗了下來,不但蘇若晨不見人影,連前往尋找的人馬亦不見回來。烏木達穆娜有些擔心,幾次欲言又止方開口問烏日託納馨道:“阿妹,阿洋與阿琥他們不會有什麼事吧!”
聽聞烏木達穆娜喚自己作阿妹,烏日託納馨微微一個戰慄。多年前烏木達穆娜也曾如此親暱地喚自己作“阿妹”,只是拓跋洋的可汗阿耶離世後,烏木達穆娜纏了拓跋宇去,深愛拓跋宇的烏日託納馨便明裡暗裡對烏木達穆娜冷言相向,時日久了,烏木達穆娜便亦難以堅持總是對烏日託納馨方冷言冷語視而不見,甚至以德報怨,便亦對烏日託納馨不再待見,二人之間的這份情分便徹底斷了,猶如陌生人甚至仇家一般,自然不會再以阿姊阿妹相稱。
時隔這麼長時日,烏日託納馨再憶起那些與烏木達穆娜親密相處的情景竟恍若昨日,不禁觸及心中的柔軟,平素言語間的戾氣亦盡數抹去:“阿姊放心便是,阿洋與阿琥乃可汗的兒女,本身便是祥貴之身,又受到先可汗在天之靈庇佑,再加上攝政王此去一路隨行保護,定會安然無恙!阿姊
放心便是!”
烏日託納馨故意提及先可汗,用以安慰烏木達穆娜,並提醒烏木達穆娜無論何時何事,“人在做,天在看”,不禁要對得起自己,還要對得起先可汗。
烏木達穆娜自然明瞭烏日託納馨之意,但是烏木達穆娜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輔佐拓跋洋理政,又疲於應付整個拓跋大大小小的政事,還要自那些反叛的朝臣之中周旋,僅憑烏木達穆娜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應付過來呢!即便烏木達穆娜晝夜不停,一日當作兩日用亦是難以維持幾日的。只怕不消幾日烏木達穆娜便會精疲力竭而放棄,反倒讓那些虎視眈眈的人趁虛而入,互相殘殺,禍害百姓,那是任誰皆不願看到的。
衆所周知,拓跋宇的手段強硬,無人敢於不服,烏木達穆娜只有依附於拓跋宇,讓拓跋宇代理朝政,將來拓跋洋長大成人自然可以輕鬆接過拓跋宇理順地安安穩穩的大權。但是有誰會甘心情願大公無私、不求回報地爲別人操勞半生,到頭來卻是替別人做嫁衣?拓跋宇如此精明之人自是不願!而且拓跋宇這般藝高人膽大,野心與膽量、謀略一般無人能及的拓跋宇豈是一些金銀財寶便能收買的了的?烏木達穆娜萬不得已纔會使用美人計,對拓跋宇溫言細語、投懷送抱,並不停地施以大量罕世奇寶,當初烏木達穆娜不惜冒着天下之大不韙而利用蘇若晨斂去大量奇珍異寶並非完全是由於烏木達穆娜愛才,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烏木達穆娜要有更爲不尋常的寶物慷慨解囊贈予拓跋宇,方能稍稍牽制住拓跋宇不羈的內心。
可是烏木達穆娜又怎知道即便自己付出如此之多,拓跋宇仍舊“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烏木達穆娜不求烏日託納馨原諒自己,只是見烏日託納馨忽似以前那般溫言細語,烏木達穆娜心中便已溫暖至極、激動難耐。烏木達穆娜輕輕攥起烏日託納馨的玉手,鄭重地握於心口,烏木達穆娜眼圈略有些紅潤:“好阿妹,謝謝阿妹的安慰,託阿妹的洪福,阿洋、阿琥與攝政王、太子妃皆會平安歸來!”
烏日託納馨並未說話,她面上看似平靜,但實際內心早已心亂如麻,只是阿洋與阿琥乃兩個孩子,拓跋宇卻是一位壯碩的成年男子,自然不像孩子那般令人擔憂罷了。
見烏日託納馨不開口,又略略蹙了眉,像是滿滿的心事,又似不滿的神情,烏日託納馨有些緊張起來:“阿姊不求別的,只求阿妹能夠摒棄前嫌,莫要再恨阿姊,阿姊在此向阿妹致歉,還望阿妹能夠原諒!”
原諒的可能並不大,這個烏木達穆娜心中亦清楚得很,任誰被情敵暗搶了夫君去,還會有如此寬宏大量,去原諒那個人!但是烏木達穆娜那仍舊懷有一絲期冀,退一步講,即便是烏日託納馨不原諒自己,只要是能夠不將自己當做敵人亦好。
“阿姊放心便是!”烏日託納馨思索片刻,紅脣翕動,貝齒隱約,“我本不是斤斤計較之人,過往之事,能過去的倒也可以‘睜隻眼閉隻眼’過去,只是將來我不希望再看到類似的事發生!”
烏木達穆娜倒也真心敬佩烏日託納馨,烏日託納馨竟有這般胸襟與氣魄不與自己計較,倘若換作烏木達穆娜自己恐也難以做到如此的。
“但是……”正在烏木達穆娜暗中感動地涕淚交零之時,烏日託納馨卻又突然自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烏木達穆娜的心咻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中,攥了烏日託納馨玉手的柔軟的手心中早已汗露津津。
烏木達穆娜知道烏日託納馨心中的恨,亦聽得出這恨恨到骨子裡——換做誰,受到自己最愛的夫君與自己最爲信任的好姊妹同時背叛,仍能心如泰山、面若磐石般不爲所動?
“但是那些咱們不願提及的往事該算的還是要算的,早點做個了結,免得心內總向一塊巨石壓着,喉頭總似一塊棉花堵着,讓人難受得很,讓人不小心記起便心如刀絞,意似油煎!”
烏木日託納馨說着,便哽咽了,冰涼的淚亦跟着簌簌滑落如玉般白潤剔透的臉龐,看得出這淚中瀰漫的是十足的委屈。
烏木達穆娜倒也是個心軟的,尤其是看不得曾經親密無間的好姊妹咻然落淚,見烏日託納馨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烏木達穆娜那心中更是心內一軟,酸澀隨之涌上鼻頭,淚不禁亦滾落下來。烏木達穆娜順着烏日託納馨之言說道:“的確如此!讓妹妹受委屈了!這些事我的確應當自責,只是耽誤了妹妹大好年華,豈又是阿姊我能夠擔當得起的!昨日的一切,讓人想來不免心如刀剜一般痛——是阿姊不懂事,還請阿妹原諒阿姊!不過今兒個並非談論此事之時,太子妃不知所蹤,攝政王、阿洋、阿琥到這個時辰仍未回來,讓人好生擔憂,等改日找到太子妃,阿姊定會到王府上親自給阿妹賠罪!”
烏木達穆娜面色愧疚,又梨花帶雨,讓人見之不忍動容。
烏木達穆娜之所以願答應與烏日託納馨“算賬”,倒非完全由於她與烏日託納馨這份姊妹情感。姊妹情感固然重要,但先可汗留下的江山亦同樣重要,烏木達穆娜目光犀利,知道蘇若晨定然有能力輔佐自己與拓跋洋成功治理拓跋、鎮住羣臣;更重要的是近來拓跋宇明顯與自烏木達穆娜有些疏遠,這讓烏木達穆娜心內極爲不安,烏木達穆娜覺得原本苦心經營的局面似乎大勢將去,急於倒轉心思另謀出路,方敢對烏日託納馨許下此事。但畢竟蘇若晨生死未卜,尋覓無蹤,烏木達穆娜不得不以找到蘇若晨爲期限,給烏日託納馨許下此事,亦好讓烏日託納馨對此有個希冀,以求保住自己與烏日託納馨之間的姐妹情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