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山這些日子以來,因着孟元珩與沈千沫二人的盛情挽留,便一直住在煊王府。
自上次煊王府宴客之後,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乃至後來的無數次都變得水到渠成了起來。
只要沈千沫在煊王府,寧嫿和付月嬋二人便時不時的跑到煊王府來找她。當然還有云翳,簡直就像是一塊牛皮糖似的,任憑孟元珩再如何惡言相向,冷面相待,他還是巴巴的貼上來,賴在煊王府不肯走。
也難怪,這裡既有美食可以品嚐,又有美女可以戲弄,雲翳當然要想盡辦法,抓住一切機會死皮賴臉了。
寧嫿和付月嬋也逐漸消除了對孟元珩的懼怕心理,橫豎只要沈千沫護着她們,煊王就是再怎麼冷臉以對,她們也不怕。
有時候,她們真的是很佩服沈千沫。這煊王爺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千沫到底是怎麼忍受他這樣的怪脾氣的?
冷清了多年的煊王府,也日漸充斥了歡聲笑語,變得越來越有人氣。
自墨嫣死後,墨青山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其樂融融的天倫之趣了,因此,他也難得的在煊王府小住了半月有餘。
果然人老了,就應該多跟年輕人打交道。與這幫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在一起,似乎自己的心態也變得年輕了起來。
煊王府花園涼亭中,墨青山正與孟元珩對弈。
“珩兒,多年不見,你的棋藝是越發長進了,這一局,義父輸了。”墨青山拂鬚淺笑,面露讚賞。
孟元珩在習武方面天資聰穎,又深諳兵法之道,處事殺伐決斷,絕不拖泥帶水,而他的棋藝同樣如此。
“義父過獎了。”孟元珩只是神色淡淡的笑了笑,不以爲意。
墨青山看着面前這個清冷如玉,神色淡然的男子,暗暗嘆了口氣。
想當年在墨門學藝之時,他是如何的意氣風發,傲視一切。如今,卻不得不韜光養晦,隱忍而爲。
墨青山與前任煊王孟朗青是多年好友,雖然那時候他忙於墨門事務,而孟朗青常年征戰在外,兩人相聚的時間不多,但是孟朗青一直對他信任有加,還把自己的獨子送來墨門學藝。
不過讓墨青山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孟朗青與他的王妃之間竟然還有這樣一段往事,而孟元珩居然還是當今皇上的骨肉。
現如今,孟元珩這不尷不尬的身份,還真是有些麻煩。
“珩兒,你將來有什麼打算?”墨青山試探的問道。
既然身爲皇帝的骨肉,是否也有謀奪帝位君臨天下之心呢?
孟元珩依舊面色淡然,語調毫無起伏。“珩兒現在只想查清七年前一事的真相,以慰父親和十多萬死難將士的亡靈。然後便與沫兒一起共度餘生,她想做什麼,我便陪着她。”
提起沈千沫,他的語氣輕緩了一些,眼神也帶上了幾分柔和。
墨青山點點頭,覺得這樣也不錯,沒有這份爭位之心是好事。人一旦被權利和地位的慾望所矇蔽,便容易失去自我,最終踏上一條不歸之路。
這些年來,這孩子失去的太多,日子過得太苦,幸好今後有沫兒這丫頭陪着他,兩人夫唱婦隨也好,婦唱夫隨也罷,總之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兩人正閒聊間,長東如鬼魅般的身影一晃,出現在亭外,稟報道:“主子,王妃跟刑部陸大人一起來了。”
沫兒怎麼會跟陸子卿一起來?莫非這個不知死活的陸子卿又把沫兒拉去幫他查案了?孟元珩臉色一沉。
“走吧。”一聲淡淡的吩咐。
沈千沫與陸子卿一起站在煊王府門口,遠遠的見到長東推着孟元珩而來,心裡有些發虛。
今日本是小乖取血的日子,可是她卻跟着陸子卿遠赴關村查案不說,還早早的便命何清將小乖送來了煊王府,藉機將何清支了開。
她原本以爲很快便會回來,到時她再上煊王府跟孟元珩解釋也不遲。
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演變至此。
孟元珩遠遠的見到沈千沫與陸子卿並排站在一起在王府門口等候的一幕,心中很是不爽。
他的沫兒,怎麼可以跟別的男人並肩站在一起,來共同面對自己。
輪椅緩緩推至,他冷冷的斜睨了一眼向他低頭行禮的陸子卿,轉而對沈千沫沉聲說道:“沫兒,過來。”
能夠與沫兒攜手並肩面對一切的那個人,除了他,別無第二人選。
沈千沫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悅,自知理虧,應了一聲,便乖乖的來到他身邊,蹲下身與他平視。
“阿珩,義父可在府中?”
察覺到沈千沫語氣中的嚴肅,孟元珩微微皺了皺眉。莫非是出什麼事了?
墨青山卻在這時恰好走了出來,見陸子卿一身官服,表情嚴肅,顯然是爲公事而來,說道:“刑部陸大人到煊王府來,不知找老夫所爲何事?”
沈千沫起身,叫了他一聲:“義父。”
墨青山朝她點點頭,神色淡定坦然。
沈千沫當然絕不相信,墨青山會做出這種殘害幼兒毫無人性之事,但是她也理解陸子卿,查案時自然是不能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既然現在暫時只有墨青山這一條線索,他當然要順着這條線查下去了。
陸子卿拿出沈千沫剛纔根據關五的描述繪製而成的畫像,對墨青山說道:“墨長老,請恕晚輩無禮。只因關家村出了命案,多名幼兒被殘害致死,而有目擊者指證,他曾在現場遭到這名男子的襲擊。”
他將畫像展開,與墨青山對比了一下。
沈千沫的肖像畫水平顯然極好,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這畫像上的男子,活脫脫就是墨青山。
然而,看到這副畫像,最吃驚的人不是別人,卻是墨青山本人。
他死死的盯着畫像,不確定的問道:“剛纔陸大人說的可是……關家村?”
“正是。”陸子卿點頭。
墨青山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語道:“這……這怎麼可能?難道寒山還活在人世?可是當年,我明明見到過他的屍體……”
寒山?沈千沫腦子轉了一下。難道這墨青山還有個雙胞胎兄弟?
果然如此!墨青山接下來的解釋隨即印證了她的猜測。
墨青山的確有個孿生兄弟,名叫墨寒山。
其實說起來,這墨寒山的天資遠比墨青山要高,處事能力也比墨青山更強,所以早早便被作爲下一任墨門長老來培養。可惜,墨寒山心術不正,貪慾太盛,自認爲天賦異稟,無人可敵,竟然暗暗修習瞳術,妄想成爲墨門有史以來的第二任掌門。
可是這瞳術之法由於缺少系統的心法,極難修習,墨寒山又急於求成,練到後來便走火入魔。
要是換成一般人,或許早已癲狂失常,成爲廢人一個。可是墨寒山沒有,他是個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誤打誤撞之下,竟然被他琢磨出了一門新的功夫,他自稱爲紫魅神功。
紫魅神功?好像有些耳熟,沈千沫略微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個無極教的妖孽教主殷湛不是也會這門功夫嗎?原來這門功夫是由墨寒山所創。
她記得當時孟元珩是稱它爲紫魅魔功的。
因爲這紫魅功陰毒至極,並非正派功夫,前任長老爲壓制墨寒山的魔性,不得已將他囚禁於墨莊寒潭,讓他面壁思過。
誰知墨寒山卻利用寒潭之氣勤加修煉,功力更爲精進,那日他衝破寒潭屏障,打傷前任長老,逃離了墨門。
墨青山奉前任長老之命率墨門幾名師兄弟沿路追趕,終於在關家村外,衆人聯手將墨寒山拿下。
那一夜,衆人在附近的關帝廟內休憩,卻遭逢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火,待墨青山和其他幾名師兄弟外出採買食物回來,關帝廟已成一片廢墟,留下看守的幾名墨門子弟死的死,傷的傷,而被綁在柱子上的墨寒山被活活燒死,只餘一具焦黑的屍體。
墨寒山的屍體還是他親自運回墨門安葬。
不過那具屍體被大火燒的面目全非,難以辨認,莫非那不是他,而真正的墨寒山還活在人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