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解釋
直到此刻葉寧薛才露出些許輕鬆的笑意,她到底還是說出來,將這兩年來的憤懣和委屈以這樣直接的方式出發出來了。
“是我錯了。”葉寧薛抱着她低聲道,這樣說起來,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然而這樣子抱住她還是第一次,因爲,她已經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女孩子了。
爾雅整個人忽然一陣顫抖,她曾經多麼期待這人能夠說出這句話啊,能夠說他錯了,他並不是真的想要對她說那種話的,他是喜歡她的。然而真聽到了這句話的時候,只是一種心酸,如今這麼容易說出這句話,那她那兩年算是什麼呢?像是被人愚弄了一般,這種不甘心使得她眼睛發酸,眼淚止不住掉落下來。
並不只是賭氣,她並不只是想要賭氣而已吧?
這個時候腦海裡卻忽然想起那個男人的用着輕描淡寫順理成章一般地語氣問得話:所以呢,他爲什麼不要你?
她倒是也很想要回抱着葉寧薛說,好吧,她就原諒他吧,不過是無心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而已,不需要在意。然而若是真說出了口的話,她想她永遠會在那個漩渦裡面無法上岸,而那個男人也會在對岸嘲笑着她。
“所以呢?”爾雅出聲道。
葉寧薛不解她此話何意,他認錯了,他不想要這樣子與她相處,她是喜歡他的不是嗎?正因爲喜歡他所以纔會有今日種種表現,纔會轉身出門兩年至今方回。別再矯情了吧,和好吧,要問“所以呢”是什麼意思?
葉寧薛放開她,她也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他的疑惑,她是矯情,她心裡是有他,但是這不是簡單的感情的事情,她是喜歡他。可是沒有愛到那種程度而已。
也許很久千秋說的話就已經印入了她的腦海中,從千秋帶着她走遍各個宮最後到達鳳儀宮的時候,千秋道:“對於女人來說,這條路其實無比艱辛。”
所謂的無比艱辛的路,懂事之前好像沒有太深的體會,即便在西南的兩年其實也沒有多大感觸,大多數時間還是在糾結於葉寧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的屈辱和不甘,直到昨日進京時候。看見葉寧薛的朱蓋華車之後跟着的孫楚怡的馬車,心中才有了切實的體會。
她回來,並不是想要來挽回什麼,只是想要叫自己堅定地面對。並不要因爲葉寧薛的一句話而否定自己和自己賭氣而已,因爲這奉昌城裡頭,可不只是一個葉寧薛而已。
她依舊喜歡他,到底他和她一起長大的情義在那裡,這十七年來,她幾乎都沒有注視過別的男人,可是那並不代表,她可以這樣子輕描淡寫地將一切都一筆勾銷,不代表她就會回到她的身邊。而後跟孫楚怡,或者跟別的女人搶男人。
自己總是不太喜歡聽嚴厲的母妃的話,可是認真想起來的話,她似是每次都能說中呢。
“福生,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葉寧薛目光中露出一絲懼怕,她懼怕突然安靜下來的爾雅,她可以俏皮地笑。可以大聲地宣泄,但是請不要這樣安靜下來,出現如同那個女人一樣的神情。
兩年前就是因爲被她所激,他纔會說出那樣的話,這兩年來其實無時無刻不在後悔。那個時候,在端王府的後院裡,端王妃盧千秋就如同尋常閒聊一般說起來,問道:“殿下如今已經十五歲了。說來來年春天應該要選妃了吧。”
葉寧薛被千秋這麼一問,自然有些緊張,千秋似是並不期待他的答案,只笑着說道:“我瞧着常常在太子面前走動的幾位姑娘都不錯,比起福生來說,那些個姑娘應該更適合太子殿下呢。”
葉寧薛一愣。不知道千秋這話是什麼意思,只道:“我的太子妃,只有福生一人而已。”
“太子妃?”千秋嗤笑一記,信手摺下一朵海棠,“殿下若是真喜歡福生的話,還是不要將她囚禁在宮中爲妙。”
葉寧薛心頭微怒,道:“王妃是什麼意思?”
千秋肅色道:“你若是真心對她,憑你的身份,便不要娶她爲好,寧可如今狠狠傷害她,也不要讓她到時候與衆多女人搶一個你。到時候你後宮佳麗三千,福生那樣的性子估計能做出驚人的舉動,到時候我端王府保不住她,你也憎惡她,這時最糟糕得結局。”
葉寧薛面上轉冷,斥責道:“不要以爲你是端王妃就可以對孤說這樣的話。”
千秋並沒有因爲葉寧薛的威脅又絲毫退縮,只道:“那你願意只娶她一人嗎?若是不能,你就打消了娶她的念頭吧。”
葉寧薛一震,只娶福生一人?這他倒是沒有完全想過,母后陳魚與父皇關係十分好,也算是帝后和諧的表率,然而順帝后宮中卻也不只陳魚一人,且皇家子嗣需要女人開枝散葉,身爲儲君,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女人,卻不可能只有自己喜歡的女人。
“我會只喜歡福生一個人。”葉寧薛賭氣地說道,恍惚間似是有些明白了千秋所說,然而他還不願意面對千秋所述的景象。
少年總是能夠很輕易說出這樣的話來,然而能夠遵守誓言的少年卻太少了,隨着時間的流逝,環境的改變,有些話說出了口也做不到吧。千秋是經歷過的人,所以只是對於他的話一笑置之,道:“若是你真喜歡她的話,便將她從來年選妃的名單上除去,由你自己對你母后開口這件事情,就當是我求你。”
葉寧薛看着她平靜的臉,卻是說出瞭如此狠心的話,如今那張臉與面前的少女重疊,當時自己的想法,因爲賭氣和不甘說出的那句話,成爲了束縛了爾雅兩年的桎梏。
“我們重新開始,你忘了之前的事情吧。”葉寧薛話音剛落,卻是見一小滿頭大汗跑過來。
小太監乃是東宮太監小喜子,忙給葉寧薛與爾雅行禮,葉寧薛心頭對於突然出現的第三者有些不耐煩,道:“什麼事?”
小喜子回話道:“殿下,康樂公聽聞您爲他孫女受了傷,而來請罪,已然在東宮有一些事後了。”
“康樂公人到東宮?不知道孤今日裡陪着母后在鳳儀宮嗎?”
爾雅道:“恐怕就是因爲殿下在鳳儀宮,所以纔會趁着這個時候來請罪吧。”說完,便一把拂開葉寧薛的手,就此離開。
葉寧薛心中滿是怒火,一張摑向小喜子,這沒有眼色的奴才。小喜子只道一直讓康樂公在東宮等待不太對勁,便過來給葉寧薛報信,卻不知道如此讓葉寧薛的事更爲不妙。
葉寧薛眼看着爾雅離開,這得追上去,回頭對小喜子道:“回頭說孤在鳳儀宮同着皇后和福康郡主用午膳。”
爾雅快步向宮外走去,不理會葉寧薛在身後的追趕,說來葉寧薛先自愛能耐是越來越大了啊,既然和孫楚怡還不清不楚呢,卻來同她說什麼重新開始,忘記所有,她阮爾雅原來是這麼容易欺騙,這麼容易對付的人嗎?
早知道如此,其實根本不必在意,他葉寧薛是不值得她這麼做的人而已。
到了南宮門,葉寧薛遠遠地喊道:“給孤攔住她!”
爾雅目光一凜,冷聲道:“滾開!”
侍衛們很是爲難,想來是太子殿下惹得福康郡主不快了,人家年輕男女吵架,反正他們做什麼都是錯的,不過太子到底比福康郡主大不是,然後只要太子降服了福康郡主就沒事了,因而還是將爾雅攔住。
爾雅可不想再這種大庭廣衆之下沒有了臉面,便又不得不端出笑臉,道:“殿下,還有何指教?”
“你先跟孤回去再說。”葉寧薛自然也不想當着侍衛的面談論兒女私情。
“回東宮嗎?”爾雅刺了一句,葉寧薛皺眉,只低聲在她耳邊道:“孫楚怡的事情,我會與你解釋。”
侍衛們各自都離得遠遠地,裝作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纔好,不然事後不論是誰來和他們找麻煩他們都要倒黴。
爾雅想了一下,若是此刻故意鬧將開去,不顧太子顏面一走了之的話,倒是顯得她不是了,既然他要解釋,便讓他好好解釋清楚,而她也正好看看清楚,這事情總要有一個瞭解,到時候他就沒有話說了吧?
“好。”爾雅應聲道,葉寧薛鬆了一口氣,爾雅問道,“去東宮吧,我就去看看康樂公怎麼請罪的,也好聽一聽你昨日裡的英勇事蹟不是?”
葉寧薛微有些尷尬,不過爾雅既然能夠鬆口,便好商量。
葉寧薛看了看爾雅,只聽着爾雅道:“康樂公竟然親自來東宮賠罪,真是叫人吃驚,而且偏偏挑選在今日,若是我還在鳳儀宮中,想來皇后娘娘也該知道,真是……”
葉寧薛哪裡能聽不出爾雅話中的意思,只道:“我說過我會給你解釋的。”
爾雅點了點頭,然而心中卻道他雖然能解釋,可是孫楚怡恐怕不會給他太多解釋的機會吧,況且她要的可不是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