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夕拿着那個殘破的華服衣料,看着逐溪道:“我們救你,可是花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財力,你拿着這個,怎麼看都像是糊弄吧。”
逐溪看着那東西笑笑:“當年我被關進牢房之後,除了這件衣服,其他的東西都被巫若讓人以各種理由搜走了。我能留下的只有這個東西,你拆開看看,你就知道了。”
慕容夕撕開那塊破布,發現裡面還真藏着玄機。在那破布的下面,是一小卷圖紙,上面顯露着一些圖案。
“你已經得到了完整的九州神機圖,只需要將此圖放在圖的尾頁,應該可以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逐溪最後看了一眼被慕容夕收回到袖子裡的圖紙,她用自己的十年,守護了這張圖紙,現在,她要去做她想做的事了。
慕容夕也不知道這到底可不可信,但是逐溪已經出來了,就算不是,她也不可能再把她送回去。
“前面就是出宮口了,你換上這個宮女服,跟着我走吧。”
逐溪看着這個宮女服,撫上這個料子,對着慕容夕點點頭。
慕容夕在假山外面把守,讓逐溪換好衣服自己出來,可是她卻久久未出,慕容夕輕聲呼喚也不見人答應。
她預感到可能出事了,急忙跑到假山後面,發現早已經是人去樓空,不見逐溪的身影。
慕容夕四處找尋逐溪的蹤跡,直到宮裡的禁衛軍有所察覺,纔不得已放棄。
宇文堯此時正在爲政事煩憂,一大堆宮人都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生怕宇文堯因爲心情不順,而責罰於他們。
一個宮人穿着青綠色的宮衣走上前,緩聲道:“皇上,請喝茶。”
宇文堯正煩着,哪有心思喝什麼茶,只是道:“放下吧。”
宮人沒有動,依舊站在那,宇文堯批完了幾個摺子,看着旁邊依舊站着一個綠衣宮人,不禁呵斥道:“朕說了,下去。”
總管太監見這個宮人不甚得喜,連忙讓她退下。
宮人幽幽開口道:“以前,你最喜歡的,便是這青色。”
宇文堯聽着熟悉的聲音,擡起了頭,他慢慢的轉過頭,看着眼前站着的人,眼裡突然不知道該涌出什麼神情來看她。
逐溪將茶碗放在了几案上:“你之前說,我穿青色最好看,我就日日穿青色,只爲得你歡心,如今,滿宮的女子都是青衣白衫,我見猶憐,我也不是你眼中的唯一了。”
宇文堯愣愣的看着逐溪:“你怎麼會在這?”
他突然想起今日皇后來稟,說是天牢裡的那個人死了,他當時還沒反應過來是誰死了,就讓他們隨意葬了便是,可是現在靜下想來,除了逐溪,還會有誰會讓皇后親自來稟告。
“你不是死了嗎?”
逐溪笑笑:“見着我沒事,你好像很失望。”
總管太監看着這倆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進宮比較晚,並不知道逐溪是誰,但是看着宇文堯複雜的表情,就知道這個人不一般,那就是不能趕出去的,可是宇文堯的眼中分明還藏着一絲恐懼,能讓天子受俱的人,他到底是該叫禁衛軍還是不叫。
正當他這樣想走的時候,宇文堯對着總管太監道:“叫所有人都出去,都出去。”
他怕逐溪等會兒會講出什麼不同尋常的話,讓他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可是……”
此女子來歷不明,萬一她謀害宇文堯,這讓總管太監該如何是好。
逐溪看了她一眼道:“你放心,我進來之前,已經被搜過身,害不了這皇帝。”
這樣說,總管太監才放下心來,帶着人統統出去了。
偌大的宮殿之內,一時只剩下了逐溪和宇文堯。
宇文堯向逐溪伸着手,隔着遠遠地距離,摸着逐溪的臉:“朕,有十多年都沒見過你了。”
逐溪聽着宇文堯的稱呼,嘴角諷刺一笑:“朕,呵,你最終還是當了皇帝。”
宇文堯垂下了手:“是,我最終還是當上了這萬人之上的皇帝。”
逐溪在遠處的席上坐下,看着宇文堯道:“那你這皇帝當得可快活?”
見着逐溪用從來沒有的諷刺語言對着他說話,他微微帶着些不虞道:“你可是在怪我,這十多年,沒有使用我的權利,放你出來。”
逐溪仰頭笑了笑:“我就沒想過你會放我出來,讓我猜猜,你這皇帝是怎麼當上的。你當時在衆位哥哥中,並不算最優秀的,可是最後勝出的確是你,那一定是立下了很大的功勞吧。殺了叛亂的戰將戰復臨,想必父皇肯定很開心。”
宇文堯被逐溪戳到了痛處,辯駁道:“我也不希望這樣,他畢竟是你的夫君,可是他的罪證白紙黑字,不容反駁。”
“你在狡辯,你殺他,是因爲他知道了我們的事,你擔心他說出去,不殺他,你整天提心吊膽,殺了他,卻可以得到這個王位。什麼白紙黑字,證據確鑿,難道你真的就以爲我睡了那麼多的男人嗎?”
宇文堯閉上了眼:“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
逐溪點點頭:“然後呢?你就自己造了一個文字鎖,將我困在裡面十年,整整十年,我每天除了從小窗子裡面看外面滲進來的光亮,連個活人都不曾見,你告訴我這是爲什麼?”
宇文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逐溪也攔住了他:“你不用說了,我幫你說。你之所以把我鎖起來,是因爲怕我說出我們之間的關係,說出你的罪孽,所以你怕了。”
“宇文逐溪!”
宇文堯一聲怒喝,換來了逐溪的淚流滿面:“宇文堯,是你毀了我,是你犯下的錯,爲什麼要我來揹負,本來我就已經打算放棄你了,從此不再糾纏,可是你爲什麼要殺了戰復臨,他見我與你的事,沒有打罵我過半句,還對我一如既往的好,你殺了他,你讓我在九泉之下怎麼去見他。”
宇文堯撫了撫額頭,頗爲頭疼的對着逐溪道:“當初巫若找你要一件東西,你死活都說沒有,如果我不將你關起來,你以爲他們放過你嗎?我當時尚還無權無勢,根本無法保護你。”
其實宇文堯越說,他越像是在推卸責任,如果說之前他無權無勢無法保護逐溪,但是經過了這麼多年,連他的兒子都開始朝想他的皇位,他還是沒有將逐溪放出來。
逐溪已經受夠了宇文堯的虛情假意,她將那把文字鎖拿了出來,喃喃念着:“鬆月生夜涼,風泉滿清聽。這是你之前最喜歡的詩,你與我說過,皇位你已經不在肖想,只是想攜着一人,在清風明月之下,攜手一生。”
她握緊了文字鎖:“可是,你卻像拋棄我一樣,拋棄了自己的心願。”
宇文堯緩慢的起身,顫巍的走在了逐溪的面前,他看着逐溪道:“當年的事,我有錯,可是你不該在後面,還在勾引我。”
逐溪的眼裡不停的掉下眼淚:“我這一生做的最錯的事,就是一直沒有放下對你的情,害了那麼多的人。”
逐溪將文字鎖放在宇文堯的面前,將鎖芯和鎖拆成了兩半,掉落在地上。宇文堯的眸子抖了抖。
他看着文字鎖這樣被人拋在地上,好像毫不被人在意。他冥冥之中,似乎也感覺到了被拋棄的滋味。
宇文堯擡頭看着逐溪,突然就紅了眼,對着逐溪道:“把它撿起來。”
逐溪不說話,只是笑:“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撿不起來。”
但是宇文堯這次變得特別執着,他反覆的對着逐溪道:“我讓你撿起來。”
逐溪反手將几案上的錦布扯了下來,上面的茶杯全都摔碎在地。
外面的侍衛聽到動靜,即刻奪門而入。總管太監早在外面叫滿了兵力,一旦裡面有什麼異動,就立刻衝進去。
可是他們沒想到自己衝進去的時候,卻看到宇文堯紅着眼,對着他們怒斥:“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外面進來的人都呆住了,宇文堯感覺這短短的一個時辰,這些人連他的聖喻都不聽了,他再次道:“再不給朕出去,全都拉出去斬了。”
總管太監吞了一口唾沫,對着宇文堯道:“皇上,那位姑娘……”
他指了指宇文堯的背面,宇文堯轉過身,看見逐溪居然躺在了一片的血泊裡,頸部上不停的冒出了血,她已經不在年輕了,可是躺在血泊之中,那樣的笑着,卻好像回到了孩童時期。
宇文堯衝上去,捂住她的頸部,對着宮人道:“快起請御醫,快去。”
逐溪一把抓住了宇文堯的手:“沒用了。”
宇文堯卻搖頭:“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不是覺得我虧待了你嗎?從今以後,我便一直對你好,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什麼。”
逐溪笑笑:“我要的,你早就沒有了,你給不了。不過,能死在你的懷裡,一直都是我最大的心願,如今,我實現了,也沒什麼遺憾了。”
宇文堯看着逐溪到如此地步還保持着對自己愛意,對着逐溪保證道:“只要你沒事,朕的懷抱,永遠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