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午夜時分,草原小鎮內唯一一家有熱水供應的小旅館內,文昊滿頭是汗喘着粗氣,蒼白的臉頰,眼中滿是驚駭恐懼之意。
臨近天黑進入這小鎮,洗了個熱水澡飽飽的吃了一頓,本想着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卻被那充斥夢境的畫面驚醒,試煉之路上的一切文昊並沒有完全適應,某些與普通人經歷完全不搭界的東西,致使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的他依舊無法接受。
剛進入山區之時的積雪,當體內的熱量漸漸流失掉之後,每一步的踏出都是傾盡全身氣力,積雪帶給他的不止是行路的艱辛,覆蓋之下究竟是何種狀況唯有試探過纔會得知,很多時候積雪深達膝蓋,可在某些特定區域,一腳踏出去整個人都會被雪覆蓋,剛進入山區的文昊身邊如果沒有南宮,也許第一天就成爲了積雪的‘食物’……
行之後即是住,深山老林之中可想而知度過一個夜晚有多麼難,開始的時候即便有南宮守夜不會受到野獸的襲擊、持續填充火堆燃燒物,文昊還是差點挺不住放棄,沒有睡袋只有每半個小時或是一個小時起身不斷運動增加體內熱量後短暫的繼續睡眠,累了一天文昊鑽入到避風山洞中就響起微微的鼾聲,睡的正香被南宮喚醒,身上臉上頭上早已處於僵硬的邊緣,再睡下去只有一個結果不知不覺成爲一具屍體……
吃更不必說,水源就是無盡的積雪,最初的幾天南宮負責尋找食物自不會缺,到了幾天後文昊自己出動才知道有多麼難,吃上一頓不算飽的飯所需要消耗的能量遠比補充本身要多得多,實在弄不到食物周遭一切東西都會是食物,文昊嘔吐拉肚,身體機能越來越差,而這顯然是野外生存需要超越的第一道生死關……
衣,進山時的棉服根本不適合在山區內穿着,不說別的踩踏積雪正午陽光足的時候融化,傍晚解凍,就足以因爲穿着而殞滅在這深山老林之中。文昊也因此看到了南宮背囊內的東西,除了禦寒之物和少量的佐料藥品之外,兩套皮裝將整個身軀全部擋住,沒有一絲縫隙,沒有棉服的禦寒能力卻不再懼怕寒風的侵襲,讓身體適應零下的溫度,南宮告訴文昊這是最基本,必須適應。爲此,文昊的肌膚上開始浮現淡淡的凍瘡,咬碎鋼牙只爲成功躍於峰頂,成功的道路沒有捷徑,想要獲得領域內的絕對成功,付出遠超出他人的汗水是必然,一定程度的天賦也必不可少。文昊沒有繼承文運昂的絕世天才大腦,卻繼承了羅雅靜身體素質的先天條件,加上後天的固本培元這需要幾年積累的行動,提前到了今日……
一隻成年野豬,成爲了文昊走出山區之前的第二道生死關考驗,一把匕首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對抗一隻重達四百斤的成年野豬,而在這之前文昊對此的經驗僅有二十多天。
腿軟,顫抖,上下齒不斷的因爲懼怕而碰撞,瞳孔放大,冷汗在全身上下毛細血孔內涌現……
一切因爲恐懼產生的連鎖反應文昊一樣不少,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各種各樣紛雜的畫面,有前世,有今生卻沒有一幅畫面是清晰的,他想轉身就跑,作爲一個活了兩世的普通人他知道自己難以突破這心理關,至於實力的層次根本不考慮太不對等了。
那一道站在樹杈之上的身影,背對着陽光投下一片陰影,如駕車行駛在盤山道時前方落石危險區警示牌般,深深衝入文昊的大腦印在其中覆蓋了所有紛雜的畫面。
退卻了嗎?害怕了嗎?放棄了嗎?這不過是一隻野豬,不過是一隻我都看不上眼的野豬,你還妄談三年超越我嗎?
鄙夷,恥笑,沒有時間去看南宮的神情文昊也知道,此刻的自己不再是那個草原之上當着所有人面遙指天際我爲王的文昊,而是一個面對不可抗拒生死依舊會恐懼的普通人,所謂的重活一世看破生死,看破的是什麼?不過是生老病死常規形態上的無可奈何,明明可以進行選擇,有了退路就怕了嗎?
牙齒咬在嘴脣上流下殷紅的鮮血,鼻孔因爲極度緊張而擴張,眼睛瞪得圓圓的迎風流下淚水,思維從最初的紛雜到單一,耳邊響起了一路上南宮的教誨,每一條生存在這山區內的法則,每一種面對危機時的應對方案,每一種活下去適應下去的言傳身教……
一個多月的時間,文昊順利的從大興安嶺的山區內走出來,人出來了,身上留下幾道無傷大礙的傷疤,可心卻沒有完全出來沉淪其中,噩夢從那一夜起開始伴隨文昊,衝破了身體面對極限環境的極限第一道關卡,不再恐懼面對一切危及生命的存在突破了第二道關卡,可隱藏在這其中第三關文昊沒有通過,當他渾身鮮血和淤青腫痛的最後騎在只能做着臨死前條件反射的野豬身上時,當對方再沒有反抗能力的時候,文昊吐了,吐的一探糊塗。
半年的訓練,一個月的野外生存拔高,他具有足夠的水平卻沒有成爲一個強者的心態,說白了,眼高手高心低!
吐完哭,哭完痛,然後每天做惡夢,夢境中充斥着鮮血殺戮戾氣,這不已他不怕的意志爲轉移,而是發自一個普通人骨子內的抗拒,對殺戮對鮮血的抗拒。
脫離了大興安嶺,卻沒有脫離那夢魘,一夜的休息並沒有讓文昊身體得到怎樣的恢復,看着窗外皎潔的月光,恍惚之間,自己的選擇對嗎?第一次文昊對自己沒有了過往那十足的信心。
第二天一大早,文昊眼窩深陷整個人的狀態根本沒有因爲休息而恢復,南宮什麼都沒說,只是暗中改變了行程,有些人也許應該讓文昊見一見。
準備了一些乾糧,南宮帶着文昊開始了冬季草原上的長途奔襲,每時每刻都讓文昊處於一種身體極度疲乏根本沒有多餘時間去瞎想的境地,也免得那夢魘越來越深入文昊的大腦,七天的一路狂奔,出乎意料的文昊身體極限再次得到了突破,耐力方面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嗷………”這一天夜裡,本該早就休息的兩人卻繼續趕路,要知道即便是在寒冬時節,草原的夜晚也充斥着危機,一種恐怖的羣居存在將會吞噬任何踏入它們地盤的食物。
“狼?”悠遠的吼叫聲讓文昊皺起眉頭停下腳步,前方難得一見的小山坳內傳來陣陣狼嚎。
“走!”南宮沿着山坳的荒石爬到了十幾米高的山頂,月光照射下,文昊看到了讓他永生難忘的一幕,一羣與自己年歲相差不多的少男少女正手持着各種短刃與超過百頭的狼羣廝殺,鮮血噴濺四射,狼嚎聲四起,卻唯獨聽不到這羣少年受傷時的痛苦哀嚎和殺敵時的吼叫鼓勁,無聲無息的戰鬥,無聲無息的死亡,儘管月光的照射並不是十分清晰文昊還是看到了不下十具屍體倒在了山坳之內。
“你應該慶幸,有我教導你。知道強者之路是怎麼走出來的嗎?生死不過只是一個被人忽視的存在,看着他們,你還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嗎?如果不行,回去過你普通人的生活吧。你所經歷的,不過是最低層次的。”南宮站起身,迎風而立頗有些指點江山的意味。
文昊處於震驚之中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山坳的另一側也出現了三道身影,當中一模糊可見到山羊鬍的中年男子陰森森的說道:“呦,妖刀何時也收徒弟了?不是給一個大人物賣命去了嗎?”
“曼陀羅已然綻放,怎麼,一個好徒弟不夠嗎?范文同。”南宮眯着眼睛掃過這個叫做范文同的山羊鬍中年男子左側以一襲白衣的身影,又掃過那一襲紅色勁裝的身影,一女一男,女爲白色曼陀羅在殺手界已經小有名氣,男的……
“一品紅,我會培養出一個世界級的殺手。”范文同點指着一襲紅色勁裝的少年,陰森渾身上下滿是殺氣的少年挑釁的看着文昊,師父什麼樣徒弟什麼樣,曼陀羅畢竟是女的沒有繼承這個越南第一殺手的性格脾性爭強好勝好鬥,而這個一品紅明顯是范文同完全根據自身培養出來的接班人。
南宮無視了范文同,盯着那襲白衣說道:“曼陀羅,你的未來不該侷限於他的層次。”
不妖不媚,只能算是清秀的長相,修長的身軀,從出現直到現在都不曾正眼看過南宮和文昊,與文昊一樣明亮的雙眼充斥着迷茫彷徨,南宮搖頭命運多舛如此天縱奇才竟落到了范文同的手中。
“那比比如何?”很突兀的一句話,文昊身子邁前一步看着斜坡而下的山坳內少年們龜縮一處沒有氣力再戰只能防禦,迴應了之前那一品紅的挑釁抽出匕首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