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青色的身影緊緊地護着懷中少女,少女雪嫩的肌膚如寒冬裡晶瑩的雪花那麼純白剔透。額間的那朵梅花朵鮮豔刺目,讓青木赫不禁抖了抖。
想起那日她說她受過的罪,他的心頭再次涌上愧疚。
他害她受了那麼多的傷害,這額間的梅花朵看着美麗,可那是她付出了多少代價變成的。爲此他暗暗發誓,再也不能讓她受傷。
如此,看見林思思一副母夜叉的樣子,對他心頭的至寶喊打喊殺,頓時,怒火猛燒,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被他這麼怒視着,林思思身子不由的一晃三晃,有些腳步虛軟。好在黎兒適時的扶了她一把,纔不至於摔倒。
“你來這裡做什麼?在本王院前喊打喊殺成何體統?還有沒點側妃的樣子?”
聲音冰冷中帶了嫌惡,林思思嘴脣哆嗦半晌,看着他,不盡紅了眼圈。
她多麼想見到他,所以日日來這裡徘徊,他不準任何人進去他的書房,甚至不準任何人踏入那月牙門。她只期待能見他一面,即使是一面也好,於是日日在這附近徘徊,可是,等到他出現了,卻是爲了另一個女人,還質問她爲何在這裡。難道他一點都感受不到她的心意麼?明明她纔是他的側妃,林慕夕算什麼?
無限的委屈憋上心頭,憤怒,羞惱,嫉妒,恨......
她就這麼看着他。不言不語。
青木赫始終攬着慕夕的腰,儘管慕夕此時男裝打扮與青木赫如此親暱的立在一處着實顯得有些怪異,但再怎麼怪異。他們之間的氣氛總是看起來那麼融洽,那麼和諧。
林思思頓時眼中生恨,手中的絲帕緊緊的攪在一起,就差被她生生的撕裂。
青木赫毫不理會呆若木雞般的林思思,低頭溫柔的詢問道,“慕夕,受傷了麼?”
眸中的擔憂溫情濃的可以化出水來。如濤濤巨浪將她包裹。
慕夕不自在的從他身上退離,牽起一抹疏離的微笑。“沒事兒,側妃沒傷着我。”
林思思怒瞪向林慕夕。她纔不需要她幫忙說好話。
青木赫掃了林思思一眼,眸中全是警告。
林思思垂下頭去,緊緊咬着嘴脣。青木赫卻絲毫沒有把她放在眼裡,一心記掛着慕夕,小心翼翼的詢問道,“慕夕,你終於來找我了......”
他一直在等她,希望她能主動來找他。
他也經常去看她,在半夜三更她熟睡時,他常常躲在她屋外的那顆參天古樹上看着她的屋子。
有的時候想念真的讓人無所適從,想念又不能相見。更是折磨人心。
可是今天,他心心念唸的那個她終於來了,來的那麼突然。又那麼令他欣喜若狂。
對於他的話,慕夕啞然的看着他。
她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許多事情發生了,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她只能往前走,不能回頭了。
或許,她根本就不想回頭。只是她自己還沒有發現。
“我,有事。找你談談。”
青木赫愣了愣,笑道,“走,進去說。”
他很自然的伸手去牽她。
慕夕眼神躲閃,不自然的避開了去。
青木赫的手在空中頓了頓,脣角的落寞一閃即逝,依舊笑的溫暖,帶着慕夕走進書房。
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通通落入林思思眼中,猶如一根根尖刺刺得她雙目痠痛,淚流滿面。
他竟可以在她面前如此卑微麼?
林慕夕到底有什麼好?可以讓他如此!
林思思憤憤的甩開衣袖,轉身毅然離去。
黎兒靜若寒蟬的瞅了一眼王爺與慕夕,小碎步跟在林思思身側,一路上大氣不敢出。
“夫人.....”黎兒眼珠滴溜溜轉了半晌,小心翼翼道,“上次偷聽到王爺的事.....”
林思思回頭,臉上劃過一抹肅然,“放肆,我不是說了,不準再提這事兒麼?”
黎兒忙低頭允諾,聲如蚊蟲,“奴婢,奴婢也只是想,想幫夫人奪回王爺的心......”
奪回王爺的心?
林思思表情緩和了些,遞了個眼神,黎兒會意的將屋裡院中的丫鬟們都趕了出去。這纔將門掩上。
林思思壓低聲音說,“你方纔說如何能奪回王爺的心?”
黎兒臉上帶着興奮,“王爺要刺殺皇上,這種事都讓我們知道了,夫人只要軟硬皆施,以此來要挾王爺,看他還敢不把夫人放在眼裡麼?”
林思思有些顧慮的說,“要挾王爺,這......王爺會不會生氣?”
“他生氣是必然的,可夫人若是許了諾言,答應助他一臂之力,他定然不會遷怒夫人。”
林思思眼中閃過一絲晶亮。
黎兒說的沒錯,只要她表明態度,誓死支持王爺,王爺定然不會如現在這般忽視她了。
黎兒的提議未嘗不可嘗試一下,只是,她又拿什麼來支持王爺的計劃呢?
林思思沉思了半晌,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除非,她有自己的勢力。
想到這裡,她便把心思打在了林楚楠身上。
沒錯,爹爹一向最疼的就是她,如今她有需要,爹爹一定不會坐視不理,更何況,她有個如此強大的孃家,將軍府,那可是握有朝廷一半兵權的啊。
想到如此,林思思差點喜極而泣。誇讚了黎兒一番,當即決定收拾包袱回一趟孃家,拉攏拉攏感情。
話說此時,青木赫的書房裡,正上演着一場心理戰。
慕夕端坐在榻邊。手中握着一隻琉璃盞,盞裡盛滿了酸甜可口的桑葚汁。
青木赫坐在她對面,眉眼清俊。如很久之前那般,溫柔的注視着她,脣角噙着滿足的笑。
在喝完第五杯桑葚汁後,慕夕終於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憋不住的開口道,“我此番前來,是想跟你要一個人。”
要一個人?青木赫一愣。很快的。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神色微微變化。可語氣依舊溫緩如常,“夕兒想要什麼人?”
夕兒?或許是許久沒有聽到這樣的稱呼,她一時間有些恍惚。頓了頓,慕夕才坦然的說。“薇兒。把薇兒還給鬼面大叔。”
青木赫凝眉,鬼面大叔?叫的如此親厚?
慕夕繼續道,“沒錯,我就是你想找的承影。”
抿了抿嘴角,皓白的牙齒輕咬了下嘴脣,“那日江湖盛會上,答應幫你忙的是我,我就是承影,我帶了人皮面具。一開始只是塗好玩。可是後來見他們都欺負鬼面大叔,就忍不住出手幫忙,歪打正着的奪了那令牌。”說着。從腰間扯下那塊江湖令,擺在桌前,看着青木赫,“這樣你該相信了吧。”
青木赫恍然的看着她。他一開始就有疑問,只是理智告訴他,他的猜想是不可能的。誰知道,還真是如此。
慕夕真的是承影。承影就是慕夕。
所以她今天爲了薇兒,纔來找他的。若不是薇兒,她是不是就打算從此都不見他?是不是她就打算從此就這麼瞞着他。
見他不說話,臉上的笑意漸漸逝去。慕夕有些不安,只定定的看着他,等待他開口。
桌上的燭臺似乎燃去了一半,沉寂的空氣令人侷促不安。
良久,青木赫幽幽開口,“放了薇兒可以,但,你當初答應我的事,不可反悔。”
慕夕舒了一口氣,她知道讓他放了薇兒必然要有些東西來交換的,只是聽他這般說來,不免心裡還是有些失落。
他們之間,終究不再向從前,終究也走向等價交換的關係。
“好。之前假扮承影騙了你,我跟你道歉,當時答應你的事,依舊作數。”慕夕笑的淺淡。眼中無波無瀾,清晰浩渺。
青木赫垂下眸子,漆黑的眸中溢出一股讓人看不明白的黑暗,半晌後,他恢復了往日那般的閒散冷肅,“我帶你去見她。”
昏暗的小屋中,薇兒抱膝呆坐。她試着逃跑了數次,每次都被不知從哪裡飄出來的黑衣人抓住,重新丟回屋子裡。如此反反覆覆,折騰的她筋疲力盡,跌得渾身是烏青。
那長得好看的男人說的沒錯,她確實逃不出去,只是,想到他淡然而又不在意的話語,“如果我是你,就吃飽喝足,安安心心的等着。”心裡就無限的憋悶。
他散漫肆意又嚴肅冷寂的神態,讓她想起了一個人,那個曾伴她彈琴作詩,後跌落懸崖自此再也沒有消息的男人。
心中涌起一片惆悵。
他很像那個人。他要她安安心心等着,那就安安心心等着吧。
薇兒嘆了一口氣,乾脆靠在牆角,發起呆來。
不多時,聽見屋外傳來一串腳步聲。
薇兒一個激靈跳了起來,她已經解開了雙腳的繩索,此時行動自如,迅捷的躲在了門後。
屋前三尺,青木赫駐足,看了一眼屋子,慕夕會意的點點頭,笑眯眯的去推門。
門才一推開,疾風迎面撲來,慕夕躲閃不及,只能擡手去擋,好在薇兒的力氣也不大,被硬生生的一擋,就聽見骨骼碰撞的聲音。慕夕眉頭都未皺一下,聲音清脆喊道,“薇兒,是我,慕夕。”
回頭雙目相接,薇兒震驚片刻,驚喜過望的叫到,“慕夕?怎麼如此打扮?我差點沒認出來!”
青木赫額前滴下一顆冷汗,見薇兒沒有被綁住,又出掌差點傷了慕夕,頓時臉色不大好的掃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聽風。
聽風心知自己又闖禍了,結結巴巴的說,“王,王爺,屬下沒給這位姑娘綁手腳是,是因爲,怕把她綁壞了。”
綁壞了?
慕夕回頭看了一眼聽風,又瞅見黑着臉的青木赫,快意的說,“你若把她綁壞了,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話是說給聽風的,可言下之意卻在誇讚聽風。
青木赫神色緩了緩,輕咳一聲,道,“下去吧。”
聽風頷首退了下去。
薇兒瞅着他的身影,皺了皺眉。眼中劃過一抹耐人尋味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