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夕立於花無聲跟前,笑眯眯道:“巧了,這塊勞什子的破令牌,本姑娘也是,勢在必得。”
不等花無聲反應,竹笛啪的掃向他天靈蓋。指尖橫風帶起一片雪花,割得他左臉生疼。
好厲害的招式,花無聲心下一凌。迅速反應,忙持着彎刀,嚮慕夕砍去。
可他怎麼可能是慕夕的對手。
只見眼前女子嘴角挽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那雙星眸泛着寒光,如一把嗜血的匕首涼涼的掃向他。
好冷好冷的目光。
她像看死人似得看着花無聲,手上招式一起一落,嘴裡輕聲喊着1,2,3。
3字剛落地,花無聲應聲倒下。瞳孔瞪得極大,臉上還掛着不可思議的表情,可人已經僵硬的仰面倒在地上。
全場靜了三秒鐘。
慕夕面色溫婉,輕撫竹笛,竹笛上並未沾染任何血腥,倒是花無聲那把彎刀上掛了一串刺目的紅。
他竟然死於自己的彎刀下?
待全場都看清這一事實後,又靜默了三秒鐘。
花毒山的人見自己的同夥片刻不到就死了,頓時又驚又怒,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聲怒喝,十五個人齊齊舉刀衝慕夕砍去。
鬼面一邊頂着劉陵川漸漸逼近的劍鋒,一邊轉頭衝慕夕喊話:“丫頭,別手下留情。”
話畢,慕夕嘴角一斜,輕飄飄道了句“找死”,人已瞬移而出。
竹笛如同一條天空崩落的閃電,慕夕身影快的讓人無法直視。大概只看到一條紅色的影子帶着一抹青色閃電在人羣中來回穿梭了二十秒。二十秒後齊刷刷一聲巨響,十五人一同倒下,哐噹一聲,濺起一大片雪塵,周圍頓時白雪茫茫,如煙塵的雪花四散飛舞。
全死了?上官墨眸子一顫,神色凝重。
承影貌似與鬼面相熟,她這一出手就直接斬殺花毒山前來的所有人,手段不是一般的狠戾。且武功貌似在鬼面之上。若她也對令牌感興趣的話,那劉陵川想要奪這令牌似乎有些難度了。
場中血腥味混淆着清雪的甘冽,被寒風一吹,生出一絲異樣的味道。
花毒山十六名前來奪令牌的人全數倒地,死狀相同,皆是被自己的彎刀抹了脖子。
頓時,本白唰唰的雪地被染成刺目的紅,仿若開出一片硃紅色的曼珠沙華,一路燃燒至彼岸。
慕夕收起短笛,覺得有些口渴,往上官墨身邊踱去,不顧在場所有人的異色,喃喃道:“怪累的。”說着,盛了一杯烈酒灌下,臉上騰然冉起一抹緋色,豔麗芳華。
酒下肚,精神振奮。
鬼面似乎已撐不住。轉頭衝她道:“丫頭,令牌傳給你了,好好收着。”
不待衆人反應,慕夕已騰空躍起,接下鬼面扔來的一塊兒血玉菱形牌子,上面龍飛鳳舞刻了三個大字“江湖令”。血紅的令牌,有巴掌大小,做工十分精細。慕夕一樂,好漂亮啊。
劉陵川一愣,本來是勝券在握,卻沒想到鬼面會來這麼一招,何時聽說令牌可以這樣傳的?
再打下去也無任何意義,逐收手,眸中晦暗道:“這不合規矩。”
鬼面冷哼:“老子向來蔑視規矩。”由於中了花毒派的毒,鬼面臉色有些發青。慕夕已從那幾名倒地的灰衣人身上尋出解藥,適時扔給鬼面,讓他儘快服下。
衆人皆沒想到事情如此轉化。
場中紅衣少女手握江湖令牌,盈盈淺笑,那雙無害的眸子掃了衆人一週,作勢要把令牌往腰間掛。
“慢着!”
慕夕轉身,見身後那身着青衣頭戴草帽的男子衝自己擡了擡下巴。
“姑娘對這令牌可感興趣?”
的確是青木赫的聲音,慕夕心裡激動,又有些納悶,他要這牌子想幹什麼?
“感不感興趣又如何?”慕夕巧笑幾分,淡然回眸掃向他身邊一衆人等。
青衣男子頓了頓,聲音依舊清潤,“若姑娘不感興趣,可否讓出,本公子定當重重酬謝姑娘。“
哦?慕夕眨了半晌眼睛,正欲回答,就聽見旁的人不滿意吼道:“喂,什麼讓不讓的,誰有能力就去奪了這牌子,哪有讓的道理,真是笑話。”
慕夕點點頭,順着聲音一探,見說話的正是月宮的人。逐然笑道:“本來我只是想看看這塊牌子有甚了不得,卻見大家對它如此執着,莫非此令牌還有些不爲人知的作用?”話音一轉,眼眸卻回到青衣男子身上,繼續道:“這位公子好文雅,人家都是打打殺殺的奪令牌,你倒好,與我好聲協商。”說着,頓了頓,欠身往青衣男子身邊踱去,湊近他耳旁道:“若你告訴要這牌子做甚,我倒是可以考慮將它給你。”
青衣男子未說話,饒是站在一旁的聽風不大滿意了,指着劍柄攔在慕夕身前,冷冷道:“這位姑娘,請保持距離。”
慕夕好笑的盯了一瞬聽風,覺得他這樣有板有眼的說話還蠻像那麼回事。領了領神,道:“你家公子還未開聲,你急什麼?或許你家公子就喜歡我這樣的。”
眉眼含笑,脣若桃花,額間一點豔紅梅花襯得如雪的肌膚,美得不可方物。慕夕又向前傾了傾身子,一股如有若無的茶香淡淡飄出。青衣男子神色一僵,忽的擡眼尋看眼前女子。
帽檐下,一雙幽深似海的眸子如若星辰餘暉,星星點點的目光交打在慕夕臉龐,一怔後,目光轉爲平靜。她不是慕夕,慕夕身上雖然一貫有着這麼股茶香的味道,可她長得沒有慕夕漂亮。青木赫心裡放鬆了些許。
慕夕饒有興趣繼續道:“怎麼樣?你是說,還是不說呢?”
“我要做的事茲事體大,說出來怕嚇着姑娘。”聲音依舊淡的毫無情緒,倒是慕夕再次靠近的時候,那青色的身影不自覺的往後移了移,慕夕看在眼裡,笑在心裡。
看是問不出個大概了。
如果青木赫確實需要這塊坡牌子,那她就幫他留下。
慕夕斟酌了一陣,覺得現在就把牌子給他的話,周遭還有一羣虎視眈眈的眼睛盯着,待她收拾完所有人,再尋個時機將牌子給他,這樣既不會傷他一分一毫,又不損他一兵一將,此乃萬全之策。
“既然公子不肯合作,那這塊牌子,就與公子無緣了。”
話未落地,身影已飄至場中央,笑看全場人,道:“誰不服氣?是一個一個來呢?還是一起來呢?”說着,又似乎有些爲難,歪着頭想了一陣,又道:“還是一起來吧,一個一個上來打,太費時間了,本姑娘可沒有鬼面大叔那麼好的耐心。”
笑聲如鈴,風雪依舊,一抹豔紅迎風而立,少女美得讓人無法移開目光。可這口氣也忒大了些。
劉陵川皺着眉打量了她許久,上官墨已然踏入場中。
慕夕一愣,小墨墨這是要挑戰麼?
小墨墨的武功她是見識過,但也不完全見識到。但總的來說,她還是對自己比較有信心,但,又不想傷着他,慕夕頓時好糾結,臉上表情抽了抽,有些不忍道:“你對這令牌也感興趣麼?”
“也不是很感興趣。”上官墨揹着手哉遊哉蕩至慕夕跟前,脣畔邪魅一笑,拱手道:“承影姑娘,賜教了。”
“本姑娘不想跟你打。”慕夕頓了頓,像是在思考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又道:“不如這樣,你都不是很感興趣,那就先讓感興趣的來。”
上官墨一愣,正欲開聲,身後就飛上七八個身影,將慕夕團團圍住。
西山寺和青蓮派?
慕夕饒有興趣道:“想不到做和尚的也喜歡趁火打劫,呵呵。”轉而又瞄了眼青蓮派,疑惑道:“你們這套衣服看着甚爲眼熟,前些個月,你們是不是去了趟翠白山?”
他們這套行裝剛纔離得遠看不清,如今近在咫尺,慕夕驀地瞥見他們袖口繡着的那朵小小的青蓮標誌,心中一沉,他們竟是青木赫的人。
竟然是自己人,當然不能真的開打,可,他們並不知這個自稱承影的姑娘其實就是戴了面具的慕夕,這可如何是好?
慕夕心思迴轉,臉上依舊掛着淡然的笑,淺淺的掃了一眼青木赫。
果然,青木赫壓低的帽檐微微擡起少許,幽深的眸子正凝着她,看不出他的情緒,但眼角瞬間閃過的疑慮,還是被慕夕抓了個正着。
青蓮派一衆人的神色也是略微一頓,慕夕繼續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不會爲了一塊牌子而不要命的哦?再說,本姑娘也不想造那麼多殺孽。”
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好像開始信佛了?口上說不想殺人,那地上躺着的十六名花毒山的人又當作何解釋?
見衆人神色不大友善,慕夕心裡哼哼道:若不是那羣灰衣人曾追殺過自己,且又心思歹毒的下毒,本姑娘纔不會將他們都殺了呢。如今殺了也是替天行道,爲民除害。
青木赫突然開口:“姑娘所言極是,上天是有好生之德,打鬥本該點到則止的好。”
他話音一落,顯然不大服衆。在場都是江湖上拼死拼命的人,早已把性命之憂置之度外,點到則止的這種是小孩子才幹的事。大家自然不屑。
慕夕已掏出竹笛,尖尖的一鋒指出,西山寺和青蓮派的人同時出招,上官墨卻忽然退至一邊,神色古怪的凝着場中紅衣女子。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場中女子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像極了某個人,尤其是那眸中瞬間激射而出凌厲與那人一模一樣。可是面容卻又不是那人。
上官墨神色有些恍惚,思緒飛揚,一時間,整個人有些微的呆滯。
雪中女子紅衣飄飄,腳下步法說不上的詭異,就是那種你看着她是向你左邊飄來的,可眨眼功夫她卻在你右側出現,碧色竹笛削尖的一側毫不留情的刺向西山寺等人的眉心,而圓滑一側則堪堪只是抵住青蓮派等人的胸前穴位。
西山寺方丈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可當下卻無法近慕夕的身,且好幾次險些被慕夕點中眉心死穴,驚得他老人家頓時一陣冷汗直冒。
半柱香時間,西山寺除了方丈他老人家,其餘人等皆應聲倒下,不過慕夕只是點了其昏睡穴,而青蓮派的一衆人,被慕夕連連戳中胸口幾處穴位,皆覺渾身麻酥,手不能持劍,算是敗下陣來。
見此狀況,劉陵川眉色冉起一絲沉怒,欲拔劍而起,愣是被上官墨眼疾手快的給拽了回來。
好厲害的少女。
在場的衆人不得不重新打量她許久。
慕夕噙着笑,玩味的看着西山寺方丈,幽幽道:“還繼續打麼?”
那方丈臉色變了變,明知強出頭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可又不大服氣。無奈眼前少女的實力確然在自己之上,打贏也不能死要面子不是,於是冷哼一聲,拱手還了一禮,走下場中。
此時僅剩月宮與青木赫等人按兵不動。
對於此令牌,青木赫勢在必得。而月宮,從前年追殺鬼面到年底,就是爲這塊令牌,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牌子讓出來的。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持。
遠處忽傳來一陣粗狂的大笑聲,慕夕眉頭一擡,就見莫一峰從人羣中晃了出來,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看起來還是蠻親切的。於是慕夕衝他甜甜一笑,道:“大叔也想要這塊牌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