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璟一刻都不停止的趕着路。
身下的寶馬是跑壞了一匹,又換一匹。
很快的,他就超過了阿玹的馬車,因爲走得不是同一條路。所以他們彼此並未遇見。
上官璟抄的是近路,常常在雜草縱生的林子裡穿行。
而阿玹的馬車走得是官道,自然要慢一些。
不過兩日,上官璟便回到了巫狼族。
此時巫狼族的掌教上官霍,也就是上官璟的爺爺,正與掌月祭司下棋。
倆人不分勝負,下了一整天,正打算起身去喝酒,就見上官璟風塵僕僕的闖了進來。
見是自己的愛孫,上官霍和藹一笑,“璟兒跑這麼快是要做甚,來,先坐下喝杯茶。”
對於這個親孫子,上官霍是疼愛的不得了。
上官璟拉着上官霍坐下,瞧見掌月祭司也在,忙起身行了一禮。
掌月祭司表情素淡,微點了下頭。
上官璟道,“我剛從青木國回來,有件事,需要拜託爺爺和祭司大人,這可是關乎我們族裡的大事。”
上官霍一聽,立馬與掌月祭司對視一眼。
將屋中的丫鬟們都遣了出去,上官璟這才放心道,“上官墨還活着。”
“什麼?”上官霍與祭司同時驚叫一聲。
“可屬實?”祭司忙問。
上官璟連連點頭,神色肯定,將與青木赫的交易。以及阿諾將會帶着上官墨,還有當今皇帝前來,討要月夜荷的事都一一細說了一番。
上官霍沉默的聽着。時不時擡眼與祭司互通下眼神。
待上官璟把事情的始末都說清楚後,上官霍這才嚴肅道,“璟兒覺得這事可行?”
上官璟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若是我們現在才反悔,那明王定會派兵滅我族人。”
上官霍臉色黑沉下來。
祭司也是神色不大好的瞪着眼睛。
上官璟又道,“孫兒不想看見族人受苦。若是起了爭端,只會更加消弱我族的勢力。若是我們幫助王爺將事情辦妥了,今後有王爺做靠山,我族必將愈來愈壯大不是麼?”
讓巫狼族發揚光大,真是上官霍的心願。本還猶豫着,但聽上官璟這麼一說,頓時狠下心來,道,“好,就按你說的做,你先去安排一下,我估計阿諾他們也該是快到了。”
祭司也點頭表示同意。
上官璟臉上劃過一抹笑意,“孫兒定不辜負爺爺的期望。”
上官霍欣慰的拍了拍他肩頭。“先下去吧,我與祭司再好好商議下,確保萬無一失。”
上官璟忙行禮磕頭。“爺爺也不要太過操勞,累壞了身子。”
見孫兒如此懂事,上官霍滿意的哈哈大笑。
如此他更是覺得,把掌教之位傳給上官璟是最好的選擇,那個什麼上官墨,我呸。不過是佔了血統的優勢,哪點比自己的親孫子好了。哼。
一早就知道上官霍的心思,掌月祭司此時雖然表面上贊同,但內心不免有些不甘。
上官霍爲了拉攏控制祭司,這些年來是對他即討好又威脅的,所以祭司現在纔會站在他這一邊。
但上官墨還活着的這件事讓祭司知道了,上官霍又有些擔心祭司會倒向上官墨那一邊去,所以才讓上官璟先離去,自己要好好探探祭司的心思。
可是掌月祭司是何等的聰明,一眼便看出上官霍心中的顧慮,待上官璟前腳一走,他便道,“掌教大可放心,這些年來掌教對我的恩惠,我是時時刻刻牢記在心的,對於方纔的計劃,我也覺得璟兒說的不錯,我們巫狼族現下情況,也不得不走這麼一步了。”
見上官霍的表情鬆散下來,祭司心裡冷笑一聲,繼續朗聲說道,“況且,璟兒的確有能力做未來的掌教之位,上官墨雖有純正的血統,但,他脫離我族多年,已沒有資格繼承什麼。”
話說到這個份上,上官霍終於放下心來,呵呵笑道,“祭司大人說的在理。”
“那是掌教大人教導有方。”祭司恭敬的頷首行禮。
上官霍眸子一片精明,滿意的笑了笑,站起身,“走,喝酒去,預祝我族愈加強大。”
馬車搖搖晃晃穿過嵐水鎮子,前方百米外便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谷。
阿諾與上官墨俯首遙望着,各自懷着不一樣的心緒。
阿玹坐在車上看着倆人的背影,嘴角輕抿了下,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一路上來,他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些上官墨的身世。
他也知道,上官墨此番回來,該是冒了多大的風險,他很感激他。
阿諾指着不遠處那條蜿蜒曲折的小溪流,眉眼笑的明亮。她沒有說話,只回頭看了上官墨一眼,上官墨便會意的笑了。
他的笑容和熙,就如春日裡的暖陽,可以直達人的心底。
阿諾看着有些入神,本糾結的心情在他的笑容中得到了舒緩。她是真的很喜歡看他笑,只要他笑了,她的世界便是晴天。
“阿諾......”上官墨的聲音有些飄渺,“溪水邊的那顆榆錢長大了啊。”
阿諾順着他的目光,笑眯眯的看着那棵綠油油的榆錢,猛然拉起他的手,“走,去摘榆錢吃。”
倆人一路瘋跑,阿諾的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明麗,上官墨也笑的開懷,跑至樹下,提氣運功跳上樹杆,摘下一大串榆錢,丟給阿諾。
“小的時候天天盼望它快點長大,這樣就可以吃好多好多的榆錢,現在好了,這一樹的榆錢吃也吃不完。”阿諾眉飛色舞的回想着小時候的畫面。眼角眉梢全是滿滿的幸福。
不遠處。密密麻麻的山林中,一雙灰色的眼睛隱在樹蔭中,上官璟一身黑色短裝。用手中的彎刀撥開一叢樹葉,緊緊的盯着他倆。嘴角斜起,聲音冷澀:呵呵,來了。
南宮長歌立在車頭,看着上官墨與阿諾的身影,冷靜安然的面色也忍不住染上了一抹暖色。
他與上官墨相識十幾年,很少見他笑的如此開懷。往常見到的他。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笑容痞痞的模樣。他知道,這不是真正的他。
阿玹揉了揉眉角,“叫他們回來吧,我想我們還是易容了再進去的好。”
南宮長歌點頭。這一路上他反覆斟酌,最後還是決定除了阿諾外,他們幾人都要易容,這樣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上官墨與阿諾回到馬車後,將榆錢分給大家,剛摘下的榆錢葉子很鮮嫩,吃在嘴裡有股清甜的味道。
迎風墨軒倆人一邊吃一邊奇怪的的詢問,這到底是什麼葉子,居然可以吃。
阿玹笑着解釋了一番。阿諾聽的很認真,她雖然知道這葉子能吃,但還真不知道榆錢的來歷。
南宮長歌取出易容用的面具。這面具還是上官奇妙之前做得,上官墨送了幾塊給他,此時終於派上了用場。
待衆人戴上面具後,阿諾驚訝道,“若不是記得你們先前穿的衣裳,我都分不出你們誰是誰呢。”
上官墨。南宮長歌,阿玹。以及迎風墨軒的身高身形都差不多。難怪阿諾難以分辨,就連迎風和墨軒都同樣表示了驚訝,確實分不出來了。
衆人打扮好,重新上了馬車。
這次阿諾乘坐的馬車走在前面帶路,南宮長歌和阿玹的馬車隨在後面。
巫狼族隱藏在山谷中,沒有熟悉的人帶路,外人是很難找到路進去。這看似安靜的山谷,其實外圍設有很多很多的陷阱,走不好便會有生命危險。
阿諾坐在車頭,與墨軒一道駕車。巧妙地避過地上的陷阱,那些個看似平坦的小路,實則危機重重,而那雜亂無章的草叢卻是最安全的。
墨軒一路上熟記着地形位置,偶爾與阿諾搭一兩句話。
馬車左拐八繞的終於穿過了山谷,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阿諾停下馬車,正巧前面迎來幾名孩童,那些個孩童望着他們的馬車好一頓觀摩。
阿諾笑嘻嘻的衝他們招手,孩童們認出阿諾,各個歡笑的飛奔過來,將阿諾圍在中間。
上官墨等人也下了馬車。
四處觀望着,與他記憶中的景象有稍許的改變,但大體上都還是老樣子。
阿諾與孩童們玩了一陣,便叫他們去別處玩耍。自己則給大家帶路,先往掌教處走去。
才走了沒兩步,阿諾眼睛一亮,喊道,“璟哥哥。”
上官璟正陪着一孩童練劍,那孩童七八歲的模樣,長的很漂亮,大大的眼睛,薄薄的脣,有幾分像上官墨小的時候的樣子。
上官墨忍不住多瞧了他幾眼。
上官璟收起劍,大步走了過來,語氣中帶着興奮,“阿諾,回來了?”隨即掃了她身後的幾人,奇怪道,“這幾位是......”
阿諾呵呵笑道,“我在城裡認識的朋友,呵呵。他們有事需要找掌教幫忙,所以我才帶他們來......”話說的有些心虛,阿諾不自覺的垂下眸子。
上官璟忙拱手做禮,處之泰然,風度翩翩道,“在下上官璟,是巫狼族掌教嫡孫,各位遠道而來,不如先去我那裡休息片刻,我去請掌教來。”
南宮長歌拱手還禮,道,“也好,那就勞煩上官公子了。”
“不客氣,阿諾的事就是我的事。”上官璟笑笑,深深的看了阿諾一眼。大步離去。
一滴香汗掛在額角顫顫跌落,阿諾只感覺心臟快要跳到了喉嚨口。她不自然的看了上官墨一眼,尷尬的笑道,“璟哥哥人很好的,咱們先過去吧。”
上官墨似笑非笑的點點頭,眸中的顏色平緩無波,似乎並沒有被上官璟那句“阿諾的事就是我的事”而打攪。
阿諾看不出他的心思,心裡愈加的慌亂。墨哥哥不要誤會就好。其實她自己也覺得很奇怪,璟哥哥從來不這樣對自己說話,今日像是轉了性子,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比往日裡的溫柔。
南宮長歌與阿玹對視一眼,瞬間交換了眼神後,跟着阿諾,往上官璟的行宮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