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閣外,蘭花的香味兒撲面迎來。
林慕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情格外舒暢。
她向青木赫揮揮手,說道:“你回去吧。”
少女站在橘黃色的夕陽下,一半的臉被樹蔭遮擋,一半的臉沐浴在陽光中,她眯着眼嘴角微微揚起,笑的明媚動人。
青木赫揹着陽光,定定的看着她。逆光中,他身姿挺拔,劍眉星目,俊朗的臉龐此時如天邊夕霞,笑的燦爛:“改日來看你。”
林慕夕點點頭,剛欲轉身進屋。卻見青木赫一個閃身來到面前,在她臉上快速的落下一個吻,然後笑的眨眨眼,不等她反應過來,人已飄向遠處。
林慕夕愣愣的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伸手輕輕觸摸了下被他親到的臉頰,竟不由自主的紅了臉。
嘴上嘟囔着“真是個壞蛋”,可眼裡全是溫暖和甜蜜。
沫兒見她一個人坐在桌前一會兒傻笑一夥兒嘟嘴,樣子傻乎乎的甚是可愛,也不由的會心一笑。
幾日都沒自家小姐的消息,沫兒很是擔心。現在小姐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一顆懸着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沫兒把屋子收拾好,給林慕夕沏了一壺玫瑰花茶,就跑去廚房準備晚膳。
青木赫送林慕夕回府的事情,一瞬間傳遍了全府。前幾日林慕夕被一個奇怪的老頭帶出去解毒,一直音信全無,府裡的丫鬟婆子私下裡都在議論這件事,而今日卻由明王親自送回府,於是大家都跑出來看熱鬧。
林楚楠聽到府裡丫鬟的稟報,心中也是一咯噔。這明王對慕夕似乎不一般,尤其那日慕夕中毒的時候,明王那張臉黑的可以嚇死人。
心裡計算着,腳下也不停的出來將青木赫迎去了前廳,又吩咐下人,晚上在前廳設宴。
青木赫淡笑着坐在榻上,喝着茶,與林楚楠閒聊。
見青木赫心情似乎不錯,林楚楠心裡斟酌了一下,大着膽子說:“王爺,思思近日剛學了一支新舞,待會兒讓她過來給您助助興。”
青木赫笑着點點頭,神色不變的說道:“林二小姐的舞,的確跳得不錯,林將軍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出色,真是羨煞旁人。”
“王爺過獎了,王爺喜歡就好。”
青木赫淡笑着點點頭,眼神卻有點飄忽的看向虛空。
他沒有再說話,眉頭間不經意的皺了一下。
林楚楠見青木赫點頭,卻沒留意他眼神微妙的變化。
本以爲王爺不再重視林思思,現得了王爺首肯,林楚楠趕忙吩咐下人去叫林思思準備。
林思思本在屋子裡大發脾氣,她腦中不斷地回放着青木赫送林慕夕回府的情景,心中甚是嫉妒,把一屋子的杯子茶碗摔了一地。突然聽丫鬟來報,說王爺今晚要在府上用餐,老爺要她準備獻舞,頓時臉上喜悅至極,連忙命黎兒去給她打水沐浴,專心打扮了一番,便往前廳去。
疏星閣中,暖黃色的燭火輕輕搖曳,屋子裡瀰漫着淡淡的薰衣草味兒,桌上四菜一湯,林慕夕和沫兒倆人吃的不亦樂乎。
沫兒一邊吃一邊詢問林慕夕這幾日的狀況。
林慕夕把上官奇妙給她解毒,認她做徒弟的事,一一說給沫兒聽。
屋子裡時不時的傳出嬉鬧的笑聲,兩個女孩的身影淡淡的印在窗戶上,溫馨而又歡鬧。
晚飯後,沫兒收拾好桌子,就去燒水,準備林慕夕沐浴的水桶。
而林慕夕也是吃撐了,逐出了屋子,站在閣樓的走廊上,摸着肚子來來回回的散步。
晚風吹過,髮絲輕輕飛揚,盛夏夜的風變得清涼許多,林慕夕滿意的眯着眼睛,迎着清風而立。
忽然,樹梢上傳來一陣細微的“唰唰”聲,林慕夕心中一凌,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不仔細聽,以爲是風吹過樹葉的聲音。
可是林慕夕不是一般的人,在現代的她雖然不懂武功,自從穿越來這裡後,這具身子本就有很高的武功底子,加上這些個月,自己又常常去那間寺廟練武,所以鍛鍊的警覺性特別高。
“來者是友還是敵?不妨出來露個面。”林慕夕說話的同時,手指已從發間拔出一根銀簪子,藏在袖子中。
樹葉又晃動了幾下,南宮長歌從樹上飄然落下,他一身月白色的錦袍如樹上仙子,雖然手中提着個檀木食盒,可一點都沒有破壞整體的美感。
林慕夕愣了一下,眼前男子風度翩翩,一張傾城絕色的臉,眸子靈動間好似一潭清泉,微風吹過,還能聞見他身上清清淡淡的檀香味兒。
果然是全國第一美男,就是在黑暗中,也無法掩蓋他的風華。
南宮長歌見林慕夕看着自己不出聲,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說道:“深夜叨擾了,白日裡有些事,所以沒有陪你吃飯,剛巧府上做了些燕窩湯,送來給你賠罪。”
說着,將手中的食盒舉了起來,在林慕夕眼前晃了晃:“怎麼樣?賞個臉?”
林慕夕笑眯眯的接過食盒,道了謝,將南宮長歌請進屋。泡了壺龍井,招待他。
南宮長歌坐下,把食盒中的燕窩拿出來,送到林慕夕跟前,笑着說道:“快喝吧,美容養顏。”
燕窩是用一隻小巧的七彩琉璃碗盛着,在暖黃色的燭光映襯下,泛着璀璨的光澤。
“好漂亮!”林慕夕眨眨眼,迫不及待的嚐了一口,驚歎道:“你家這燕窩口感真不錯,以後記得多送點來哦。”
看着眼前少女眉眼清澈,眼神靈動,說話卻是直來直往。性子直爽中帶着些許可愛。
南宮長歌笑道:“你倒是不客氣,這可不是普通燕窩。”
“是麼?我就說怎麼跟我府上的不一樣呢,很貴麼?”
“也不貴,就一定金子一碗吧。”
“啊!”林慕夕尖叫道:“那我現在吃了兩定金子了,天哪,太奢侈了,還剩一碗,不吃了,留着明天吃。”說着,便把食盒蓋好。
南宮長歌哈哈大笑,將食盒蓋子揭開,把剩下那一碗端出來放到林慕夕面前,說道:“你還是趕緊吃了吧,明天再給你送就是了。”
林慕夕滿意的點點頭,口中卻是疑問:“真的假的?你幹嘛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看着少女盯着自己上下打量,眼神裡都是“小樣,老實交代,有何目的?”南宮長歌無奈的搖搖頭,笑着伸手推開林慕夕的臉:“別鬧了,再不吃就冷了。”
看着眼前的少女笑的明媚,南宮長歌心下不由的微微嘆氣。
剛剛她開玩笑的問他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他的心頓時緊張的要命。他的確是做了虧心事,沒有阻止林惋惜下毒,讓她差點送了性命,事後他真的很後悔,所以,才這麼想要彌補她。
林慕夕把三碗燕窩喝光後,實在是撐得走不動,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把玩着那隻漂亮的琉璃碗。
見天色已晚,南宮長歌也不多做停留,他起身與林慕夕告別,帶着食盒,踏入黑暗中。
林慕夕好笑着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想這古人就是奇怪,好好地路不走,各個都喜歡飛檐走壁。
站在長廊上伸了懶腰,才緩緩踱入屋中。
其實南宮長歌並沒有走遠,他躲在牆頭外的一棵樹上,靜靜地看着那一屋子溫暖的燭光,少女消瘦的身影淡淡的印在窗戶是,心裡居然有一股莫名的暖流。
月色灑在牆頭上,清涼如冬雪。
一個白髮老頭翹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望着那窗子上的人影,手中抓着一隻烤雞腿,啃得津津有味。
“喂,老頭,不進去麼?”在老頭的身邊,坐着一身紅衣的美豔男子,他笑的邪魅,手中提着一隻碧玉酒壺,瀟灑而又隨意。
老頭嚥下口中的烤雞肉,似乎被噎住了,伸手就搶過紅衣男子手中的酒壺,急急灌下一大口,拍了拍胸脯,才淡淡說道:“這麼晚了,讓丫頭早點睡。”
紅衣男子不屑的撇撇嘴,說道:“我可是你親孫子,怎麼不見你讓我早點去睡,死拉硬拽的讓我陪你來這裡翻牆頭。”
老頭擡腳就把紅衣男子踢下了牆頭:“臭小子,你都快睡死在奇香樓了,你還記得有我這個老頭子嗎?還好意思說你是我孫子。告訴你,慕夕現在是我徒弟,我可把她當親孫女看,你可以靠邊站了。”
上官奇妙說完,不耐煩的衝上官墨揮揮手。將手中雞腿啃完,又看了一眼那透着暖黃色燭光的屋子,笑眯眯的飛身下牆,說道:“走了,改日再來看我的乖徒弟。”
上官墨冷不丁的被踢下牆,捂着摔疼的屁股剛想大罵,但見上官奇妙笑着的眼神,忽然愣了一下。
他很久都沒有見過上官奇妙這樣的眼神,這種發自內心的歡喜。
這些年,這老頭雖然樂觀開朗,愛玩愛笑,但眼中總好似藏着些什麼,有時候是擔憂,有時候是失落,有的時候是難過。
上官奇妙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他最在乎的人,他一直都想讓他快樂,可是嘗試了很多辦法,都無濟於事。
沒想到,一個林慕夕,就把所有問題都解決了。看來上官奇妙是真的很疼慕夕。
想到這裡,上官墨嘴角微揚,也就不跟他計較摔疼的屁股了。
他跟在上官奇妙身後,眼睛裡竟有些盈盈的淚花。
月色下,一個矮矮胖胖的身影和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遙遙遠去。
林府前廳,宴席早已結束,人羣也散盡。
林思思一身暖黃色的紗裙,盈盈而立,手中還握着青木赫送她的那隻玉笛,心中反覆推敲着剛剛青木赫對她說的話。
似乎有意,又似乎無意。
一顆心亂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
而此時,明王府,議事廳裡,坐滿了朝中議事大臣。
他們紛紛跪下,等着青木赫發話。
青木赫鐵青着臉,手指緊緊握成拳,眼中寒光凌冽。
一名年歲比較大的臣子開口道:“王爺要以大事爲主,請一定要娶林府二小姐。”
其餘衆人紛紛響應:“王爺,請您娶林府二小姐。”
窗外已是寒月當空,夜深的如墨。
許久後,議事廳裡的人才紛紛離去。
青木赫拿起一隻紫玉笛子,臨窗而立,悠悠笛聲如訴如泣,響徹天際。
聽風和攬雪安靜的站在窗外,聽到如此哀婉的笛聲,都不由的眼中酸澀。
只有他們才聽得懂,王爺從小揹負的一切,如今,還要娶一個不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