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後院時,管家早在門口守着,看到唐子煙和宿墨一前一後走來,忙俯身行禮,“大小姐,剛纔老夫人吩咐過了,讓老奴給大小姐搬家!”
來的到是快,在這之前,這位老祖宗可是不問佛堂以外的事情。
一旁的宿墨感覺到了唐子煙的停頓,眼睛斜過來,看到了唐子煙眸子中那一瞬的黯然。
“子煙在這裡謝過老祖宗的好意,只是在這後院,一住就是七八年,已經習慣了這裡的僻靜。”唐子煙也不顧管家的爲難,徑直先進了院子。
宿墨在一旁小聲提醒,“老夫人的面子也不買,你也真厲害。”
“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用過晚膳之後,該去哪去哪!”今天的事情是妥當了,可是以後這唐府還會有更大的風波,她必須做好準備。
宿墨一怔,隨後快步跟上來追討,“喂,你這叫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做的可不地道。”
“知道不地道,你還跟着我?”唐子煙回眸一瞪,看到宿墨被她瞪的發呆,似乎自己是那個豺狼虎豹,他纔是那個嬌滴滴地俏佳人。
剛剛回到房間,唐子安就到了,伶雲替衆人沏茶,眸色間盡是快意。
這些年,她爲了保護主子,沒少受那些奴才們的氣。今日小姐可算是替她出氣了,不僅如此,剛剛回來的時候,府上的那些丫頭小廝,見到她竟然都不再是橫眉冷對,態度這麼快速的轉變,連伶雲自己也沒有想到。
宿墨喝着茶,輕抿一口,澀而無芳,顯然是多年的陳茶。
他放下杯子,瞧着淡定喝茶的唐子煙,“我對你的恩情就不必重謝了,不如你就幫我佔一卦,就算扯平了。”
看來之前給他起的紈絝皇子這一稱謂並沒錯,他的臉皮還真是厚的出奇。
唐子煙回眸盯着宿墨看,直看到他也低頭打量自個,看是不是衣服哪穿的不合適纔回轉眸子冷言道,“說了你佔不起,你偏不聽!”
“笑話,我堂堂……堂堂大男兒,竟然佔不起一卦,說出去豈不是笑話。你到是說說,要什麼條件?千兩黃斤?萬畝良田?”宿墨覺得好笑,這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說話總是這麼輕狂,好似她生下來就可以睥睨天下似的。
不過,就算她說出來的要求再難,他也不會讓她小瞧了他。
屋子一時間寂靜無聲,唐子安看着有些焦急的宿墨,搖了搖唐子煙的手,“姐姐,你看在宿墨哥哥幫了我們的份上,就幫他佔一卦吧。我知道占卦會傷身體,可是我們也不能忘恩負義啊!”
“瞧瞧,子安都比你懂事,知恩圖報。”宿墨有些得意,昨天一晚上瞎聊,沒想到讓唐子安佩服的不得了,連看他的眼神全都是欽佩。
伶雲對宿墨也滿是讚賞,如果不是他的出現,小姐和少爺不知道還要吃多少苦,才能盼得今天這雨過天晴,不由地也幫腔,“小姐,就幫公子佔一卦吧!”
唐子煙本焦心於今後的事情,今天的事情二夫人雖然吃了虧,並且交出了唐家主母權利,但她到底是白家的嫡女,以後的事情還不太好說。
至於唐子琴,從今往後恐怕與她勢不兩立,以後還得處處提防。
唐耀今天雖然傷了心,但與白慧春日久天長相處的情誼可比她這個落勢的嫡女更重要,況且,他整日忙於唐家船業的事情,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務全靠着白慧春。
如今,他等於是失了左膀右臂,恐怕用不了多久,隨便尋個藉口,又會讓二夫人恢復主母之位。
老夫人今天是向着她了,但她平日裡學佛唸經,對任何人都是能饒即饒,能放即放。
看看那個小和尚,就知道老夫人根本不會爲了她一再爲難二夫人。
聽到唐子安和伶雲的苦苦哀求,唐子煙放下手中的茶,長嘆了一口氣,“好吧,既然你非佔不可,我就答應你。不過在這之前,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宿墨想不出她會要求他做什麼,總不至於,再幫她做一次假證?
唐子煙眸子凝視着宿墨,她本想將子安和伶雲都託付於他,必竟他是堂堂皇子,想救任何一個人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最後還是說,“我就是要讓你答應一件事情,至於這件事情是什麼,等我想好了告訴你,你可答應?”
“好,這有何不可?”宿墨痛快答應,想她一個丫頭能要求出什麼事情來。
唐子煙轉頭對伶雲說,“拿筆墨紙硯來,叫宿墨公子寫下生辰八字!”說完,她又掃了一眼宿墨,“你想佔什麼?”
剛剛還嬉笑言談,沒一點正經的宿墨這時候嚴肅起來,凝神想了半天才答道,“我想知道一切,將來會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事情。”
這時伶雲將筆墨放到了宿墨面前,與唐子安一同站在唐子煙身後保持沉默。
這些年來,雖然知道大小姐精通占卜之術,但從來沒有見她用過。
也不知道爲什麼,每每談及占卜賺點銀子花的時候,大小姐無論如何也不肯。
如今,她不僅用符咒扳倒了二夫人,還願意替這位公子占卜,他們二人心裡好奇,只想站在當地仔細看着。
寫生辰八字的時候,宿墨稍有些猶疑,唐子煙的符咒術他是見識過了,這萬一……
“說了,佔不起就別佔!”唐子煙站起身,對宿墨的猶疑卻可以理解。
天下有幾個皇子願意讓人知道生辰八字,時時威脅的?
況且,她不僅可以占卜,還可以改命改運,若是將他的皇子之命改成庶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在擔憂這個?唐子煙疲倦一笑,現在她還沒那心思,貪圖皇家生活。
這時,宿墨將寫好的生辰八字放到了唐子煙的面前,神色莊重的凝視着唐子煙。
紙上的墨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顯然是練習了多年。唐子煙端起那張紙,細細看了,才微微垂眸,腦海裡飛舞着的全是關於宿墨的命數。
龍子,皇命,有一統天下之命數,一世長壽。
情感波折,桃花運不錯。
腹黑頑劣,喜遊蕩,厭朝堂,有點意思。
心裡將這些信息通通過了一便,唐子煙面色卻一如往常。早在他來時,就看出他的與衆不同,不過這一統天下的命數卻又是一個驚天的信息。
若是她將這信息賣了,恐怕得一座城池也不是難事。
“怎麼樣,看出什麼來了嗎?將來的我的命運到底如何?”宿墨到不盡相信這些占卜之術,只是偶爾聽聞唐家世代相傳的占卜之術十分精準,只因有祖訓,不得亂佔。
今天他偶遇也是緣分,況且,他也真想知道,這個年紀輕輕的唐子煙心裡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唐家有祖訓,占卜一不可謀財,二不可害人。
另外的一些細則,唐子煙也均記於心。不可泄露不利於世的天機,不可爲情傷已利他,不可涉及皇家政事,不可動乾坤,轉時事……
總之限制多多,那爲什麼唐家占卜之術還要相傳不斷,留下來又有何用,連唐耀自己也說不清楚。
總之利害相關,唐府的人對占卜之術是又喜歡又忌怕。
想到這裡,唐子煙故意拉長了聲音,“看出來了,不過情況不太好。”
“爲什麼?是不是有小人暗害我?”前些日子,宿墨已經發現了有一些黑衣人在暗中相隨,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出手。
如今他躲在唐家,那些人恐怕就守在唐府外面。
唐子煙擡眸,似有似無地瞄了一眼宿墨,這卦象上看,小人暗害也只是有驚無險,不過,她不準備說這些。
“你活不過三!”
“活不過三?什麼意思?”宿墨一頭霧水,本以爲能聽到唐子煙說出,現在唐府之外就有人在等着暗害他,不料,她說出來竟然是這麼不着邊際的一句。
唐子煙重新重複一句,“就是說,你的陽壽活不過三十歲,就要見閻王,我可解釋清楚了?”
宿墨一隻眉挑着,一隻眉下壓,表情複雜,他心裡就像是拉了一根銼,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他嚥了一口唾沫,爬到桌上,湊近唐子煙的臉裝出痛心疾首地樣子地說,“你怎麼不算算,我到底哪一天死呢?”
伶雲和唐子安聽到宿墨活不過三,吃了一驚,如此俊逸無雙的男兒,竟然活不過三十歲,是天妒英才嗎?
一時間,兩人都有點傷感,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攔着不佔。
他們絲毫都沒有懷疑,這是唐子煙故意說了謊,只不過是想讓宿墨儘快離開唐府。
唐子煙撇了撇嘴,同情地看着宿墨,“你沒聽過一句話嗎?閻王叫你三更死,你活不過五更。哪天死那是閻王爺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那你有沒有什麼辦法?”一臉惶恐的宿墨裝的極像,像是真的害怕死一樣,其實,他經歷九死一生,早就將這一切看淡如雲。
唐子煙瞧着宿墨裝模作樣,也不理睬,只是黯然地說,“我沒有什麼辦法能幫你,現在,你還是趕快回家,想吃吃,想喝喝,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時辰到了,也就沒有什麼可後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