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聽他的聲音就明白過來,急忙起身朝那邊走過去,遠遠的,就看見寬闊的河面上,一道黑色的影子從河岸的這一邊一直延伸向了對面,中間還有無數的大大小小的黑影在隨着河水的奔涌而不斷的起伏着。
浮橋已經搭建好了!
輕寒藉着火光看了看,已經有幾個人度過了浮橋,在河對岸搖晃着火把大聲喊着。
查比興說道:“剛剛讓幾個人牽着馬過去試了一下,沒有問題。”
“太好了。”
輕寒對着查比興點了點頭,道:“辛苦了。”
查比興笑嘻嘻的說道:“這些話,師哥等回書院的時候再說吧。”
輕寒忍不住搖着頭笑了起來,看愛對於泄露機密那件事,他還一直掛在心裡,大概也是懼怕南振衣到時候會嚴厲的懲罰他,輕寒到底是入室弟子,說話對南振衣應該是有一點影響的,所以在“討好”他,讓他到時候幫忙討饒說說好話。
立刻,跟着輕寒的那幾個將領便已經跑上上坡,招呼在上面休息的那些士兵立刻熄滅火堆收拾東西,馬上列隊準備過河;幸好他們並沒有紮起帳篷,所以收拾得很快,不一會兒就看見土坡上的火光漸漸的熄滅了,幾支隊伍整齊的列隊,舉着火把走了下來。
前幾批渡河的是步兵。
等到過去了大概幾百人之後,騎兵便開始牽着馬渡河,大家都還是很小心翼翼的,夜色中,看到他們舉着火把走上浮橋,火光練成一線,不斷的起伏着,馬匹在深夜行動多少還是有些不便,而且兩邊都是波濤洶涌的河水,好幾次都差一點失控跌落,幸好大家還算鎮定,勉強控制住了局面。
等到隊伍過去了大概一半之後,我們幾個便也上了橋。
直到這個時候我纔看清,這座浮橋是由無數大大小小的小船綁縛在幾十根貫通黃河兩岸的粗壯的麻繩上組成的,船上面又覆蓋着寬大厚重的木板,才能勉強維持平衡,難怪剛剛他們在河岸上忙碌了半天,就是將好幾根木樁深深的打進地裡栓住繩索,才能維持,如果繩索一脫落,整座浮橋就全散架了。
走在上面,雖然還算平穩,但因爲是浮橋的緣故,每一腳下去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並不踏實,稍微一個浪頭大一點,人就在橋上跟着顛簸。
我一隻手扶着旁邊的繩索,還是走得顫顫巍巍的,這個時候,一隻手伸過來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轉頭一看,輕寒正看着我:“小心一點。”
我心裡一暖,微笑着點了點頭:“嗯。”
旁邊的查比興揹着雙手也走得穩穩當當的,在周圍的人都小心翼翼的行走的時候這樣的舉動無異於挑釁,可他還特地對着我們兩個笑嘻嘻的“嘿嘿”了兩聲,惹得我幾乎又要說他,幸好蕭玉聲過來,一把將他抓到前面去了。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大家終於度過了浮橋。
給了那些前來幫忙的老百姓一大筆錢財之後,輕寒說道:“這座橋就留下來吧,只要每月讓人專門過來檢查修整,這座橋還是能用很久的。”
幾個老人家立刻感激的跪在他面前:“多謝公子。”
輕寒淡淡的擺了擺手,讓人扶起他們,這個時候大家便開始在河岸邊上列隊,並且整裝待發,等到所有的人都已經度過大河,這個時候天邊都已經開始有了一點亮色了,
蕭玉聲他們翻身上馬,對着身後黑壓壓的隊伍一揮手:“出發!”
立刻,大家便策馬朝前飛馳而去。
我仍然是跟輕寒同騎一匹馬,因爲一整晚也沒怎麼休息,非常疲倦的關係,儘管在馬背上點播不停我也慢慢的打起了瞌睡,耷拉在他一邊的手臂上,他一言不發的用一隻手臂圈了我,讓我能稍微舒服一點。
我打了一個盹兒,突然又想起什麼來,擡頭望着他:“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他道:“當然是趕路,追上他們。”
“我知道,我是說,我們要走哪一條路?”
“過了黃河了,還能有哪一條路?”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而我一聽,心裡不由的就沉了下來。
我們的隊伍沿着河岸前行,隱隱的一直能聽到河水奔流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就看到晨光下遠處的山上矗立着的那個巨大的高臺模糊的影子,果然,我們終究還是要過潼關。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壓抑的呼吸和心跳,輕寒低頭看了我一眼:“怎麼了?”
我咬着下脣道:“潼關,怕是不好過的。”
他道:“我知道。”
“……”
“不好過也得過。”
“……”
“如果皇帝真的被妙扇門的人控制住,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敢想。”
我苦笑着道:“攝政王,這頂帽子扣下來,能壓你半輩子吧。”
他也苦笑了一聲,沒有接這個話,越發奮力的策馬前行。
漸漸的,周圍變得亮了起來,前面帶隊人也熄滅掉了火把,我能看到馬蹄揚起的巨大的煙塵在空中彌散着,可潼關的輪廓卻越發清晰的出現在了視線裡,慢慢的,已經能看到關口上那些飄揚的旌旗,還有守關將士們的身影。
雖然看起來潼關已經近在眼前,但路卻並不好走,這裡的路就真的應了一句俗話——望山跑死馬,山路崎嶇,加上陡峭的地勢,我們的人對這裡也並不太熟悉,從天剛矇矇亮的時候開始上了官道,等我們到達關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終於來到潼關城樓下,迎面就看到了巨大的城門在眼前緊閉着。
而兩邊那灰突突的城牆如同一個巨人展開了寬闊的雙臂,將整個關口圍繞起來,那種威武雄渾的氣魄,讓人不由自主的就肅然起敬。
而我一擡眼,就看到城樓上一個人扶着腰間的長刀,而一臉凝重的俯視着我們。
那正是潼關守將曹吉。
看來,裴元灝他們過潼關,顯然也跟這位守將打了招呼,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我們過去的。
不知面對他,我們又該怎麼做,才能度過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