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隊員接受考驗成爲鱗甲鯊衛,這個考驗很有分寸,往往不會出現死傷,所以劉正雲安排周進去打萬獸坑的比賽,就被大家當成是陷害整人。
而跳升到甲隊,成爲甲士的考覈不同,這時候,接受考驗的人已經成了鱗甲鯊衛的正式成員,這考覈檢驗的是武者真正的實力,而且軍隊之中死傷是正常的事情,所以這考覈兇險艱難,就算死人也很正常。
黃南邦一個預備隊員能想到的,作爲鯊士的劉正雲自然也能想到,他剛纔是因爲怒火衝昏了頭,走在路上,越想越興致勃勃。
鱗甲鯊衛的統領是十長老之一,藍港的統治者,他平時要處理的事務非常多,並不能經常在鱗甲鯊衛這邊呆着,所以鱗甲鯊衛平時的決策者是那十名衛將,鱗甲鯊衛的尋常事務衛將就可以做主,負責此次挑選預備隊員的衛將名叫魏代東,是劉正雲的直屬上司。
衛將們就在鱗甲鯊衛堡壘的頂層辦公,劉正雲走進衛將魏代東的屋子裡的時候,屋中還有一名鯊士在,這鯊士卻是女性,她的個頭居然和劉正雲差不多高,五官秀美,從內到外透出一股英氣,三十多歲年紀,英姿颯爽,極爲幹練的樣子。
“見過魏將軍,朱梅也在!”劉正雲進屋後先給那衛將魏代東行禮,然後對另一名鯊士打了個招呼。
朱梅點點頭回應,臉色很平淡,只是回答說道:“我的事情辦完了,你說吧!”
能看出朱梅和這劉正雲的關係很一般,而端坐在椅子上的魏代東卻不在乎這個,他沉聲說道:“有什麼事?”
如果不是身在衛將的辦公地,任何人都看不出魏代東是一名強大的武者,他身材中等,臉型很長,眼睛不管什麼時候都眯着,好想睡不醒的樣子,嘴脣的顏色有些青,配合那蠟黃的臉色,整個人看起來身體很不好,只有他微微睜眼時才顯出和平常人不同,魏代東的眼神好似冰山上瀰漫的霧氣,蘊含着無比的寒意。
在預備隊員面前囂張跋扈的劉正雲在魏代東面前老實無比,畢恭畢敬的說道:“將軍,這次的預備隊員中有一名隊員特別優秀,這人來自黑石城,名叫周進,他已經通過了加入鱗甲鯊衛的考驗,按照慣例,卑職想要安排他跳升到甲隊,成爲甲士。”
魏代東手中正在看一份文書,聽到這個話後,點點頭說道:“那就按照規矩來,你給他安排一次考覈,通過這考覈後就可以直接成爲甲士。”
說完之後,魏代東隨後在桌上拿起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幾個字之後,拿出銅印蓋上,遞給了劉正雲。
接過那張紙之後,劉正雲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連忙躬身說道:“卑職遵命,卑職這就去辦。”
看着劉正雲轉身快步出門,朱梅也躬身對衛將魏代東說道:“將軍,卑職也告辭了!”
朱梅離開這個房間,卻遠遠跟上了劉正雲,同爲鯊士,朱梅對劉正雲很瞭解,她覺得劉正雲是個卑鄙小人,行事極爲的無恥,以往劉正雲根本不會安排人跳升,因爲跳升需要嚴格考覈,在裡面沒有辦法做手腳,根本不能撈到好處。
怎麼今天劉正雲轉了性,這麼熱心的幫着一個來自鄉下地方的無名小子跳升,這裡面肯定有古怪。
朱梅腳步沒有停下,一直跟着劉正雲走了下去,她也知道這跳升考覈的規矩,被考覈人要去打三場。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預備隊大營的二十四號大屋很安靜,沒什麼人過去打攪。
韓有財和黃南邦跟着劉正雲離開,屋中算上週進只剩下五個人,不管是于吉還是其他三人,都對周進敬而遠之,在萬獸坑打完比賽安然回來,怒斥鯊士是白癡,到最後安然無恙的預備隊員,誰敢不敬畏。
周進也懶得理會別人的反應,他知道劉正雲不會善罷甘休,但周進並沒有太在意,對他來說,現在已經進入了鱗甲鯊衛,完成了一個階段的目標,接下來發生什麼,從容應對就是。
二十四號大屋這一夜很安靜,而周進這兩天的表現卻在預備隊大營中流傳議論,不知不覺間,周進已經成了預備隊員中最出風頭的人。
第二天一早,周進直接去那食堂大屋吃飯,食堂裡的人已經比昨天少了很多,有人沒有完成考驗,直接就被淘汰掉了。
當週進走入那大屋的時候,偌大的食堂裡安靜了下,然後一陣嘈雜響起,大家都好奇的看過來,然後湊在一堆議論,周進心裡苦笑,這段時間太出風頭了,不經意間自己成了中心人物,總這麼被人盯着,可不是什麼好事。
拿好食物,周進看到了五城聯盟那些人的位置,他直接走了過去,一共來了十幾個人,現在只剩下了六個,邱文偉、鄭斗羅、赤大猛還有三個來自褐壤城的年輕人。
“周大哥真是了不起,纔剛來了兩天就威震藍港。”赤大猛粗聲粗氣的誇讚道,邊上的幾個人也都露出贊同的神色。
他們在五城聯盟都算是出類拔萃的年輕人,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矜持驕傲,可來到這北域藍港,進了這預備隊大營,和各地來的年輕人一起,直接被當成鄉下地方過來的笨小子,沒什麼人瞧不起,而昨天的考驗,更讓他們見識到了強中更有強中手。
但周進不同,周進在五城聯盟就被認爲是最出色的的年輕人,來到這藍港之後,非但沒有黯然失色,居然依舊是最亮眼的存在,讓人不得不佩服。
邱文偉和鄭斗羅都非常驕傲,可此刻也服氣的很,相比於他們,周進所接受的考驗兇險艱難,更不要說還有個專門針對他的鯊士,周進居然都能安然挺過,實在讓人佩服。
經過昨天的折騰,周進看到同鄉們也感覺很輕鬆親切,正要說話的時候,就聽到後面有人說道:“你就是周進嗎?”
語氣很冷,周進轉過頭一看,在自己身後的位置站着兩個年輕人,一個人身材修長,五官冷峻,一身紅邊黑袍,這身衣服周進有印象,這是黑血黃沙馬賊的衣服,而另一人一身白色勁裝,中等身材,卻是脣紅齒白俊美非常,在袖口處有松針式樣的圖案,這圖案周進也有了解,秋風落日城的城主家族的象徵。
這兩個年輕人都十八九歲年紀,穿着黑袍的那個年輕人臉頰看似光滑,上面卻有點淺淺的紋路,好似紋身,再仔細看卻能看清楚這紋路實際上是疤痕,利刃在他臉上留下的疤痕。
周進還能看出更深層次的東西,這些疤痕新舊不同,力量不同,這根本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場戰鬥留下的,也就是說這個年輕人身經百戰,歷盡生死,到最後活了下來,有這樣百戰餘生的經歷,他一定很強悍。
而那個白色勁裝的年輕人則保養的極好,不要說沒有疤痕,連武者常有的繭子都看不到。
“那不是黑血黃沙馬賊的人嗎?”
“你瘋了,敢在他面前說‘馬賊’兩個字,沈青玉可是黑血魔尊的弟子,被稱爲這次最強的預備隊員..”
“秋風落日城的風平寒纔是最強吧!怎麼他兩個走到一塊去了?”
“這還看不明白,那五城聯盟的周進這兩天大放光彩,搶了他們兩個的風頭,有衝突了唄!”
周進有這樣一個本領,那就是從旁觀者的閒言碎語中提取自己想要的信息,通過這個,他已經知道了對面兩個年輕人的身份,甚至連對方的目的都判斷的差不多。
“我是黑血黃沙的沈青玉,我聽說過你,但我知道的周進,應該是五城聯盟中最沒用的廢物,沒想到卻這麼出色。”那沈青玉冷聲說道。
周進臉上露出笑容,心裡卻有些無奈,沒想到還有人知道周進,不過能傳到外面去的肯定不是什麼好名聲。
沈青玉身邊的風平寒冷哼了聲說道:“周兄弟真人不露相,不知不覺的就佔了先機,但大家平等競爭,你卻玩這樣的陰謀詭計,真以爲自己能得逞嗎?”
這位態度更差,連自己的名字都不通報,沈青玉接口說道:“你給自己弄出什麼萬獸坑的考驗,過去晃了一圈回來,又讓萬獸坑的人給你漲面子,真以爲大家看不懂你的詭計嗎?今天我出手教訓教訓你,也讓大家知道你的本事怎麼樣!”
話說完之後,沈青玉向前踏出一步,一步踏出,周進的呼吸猛地停滯了下,體內的無極大荒經真氣隨即加速運轉,這才從這個狀態脫離出來。
周圍圍觀的人下意識的後退閃開,在周進的眼中,這沈青玉身上已經殺氣升騰,狂暴異常。
這沈青玉居然已經是“厚土化石”的層次,馬上就要突破到“堅石境”了,這樣的力量層次,加上他身經百戰的經驗,這黑血黃沙騎出身的沈青玉當真不凡。
周圍的人都被這兇暴的氣息壓迫後退,而風平寒卻冷笑着站立不動,在那裡斜視周進。
來自秋風落日城的風平寒的衣衫微微飄動,好似被微風吹拂,可現在大家在這大屋中,根本沒有氣流流動,這風是這風平寒自身的力量流動,能做到這一點,這個看似公子哥的風平寒恐怕有不次於沈青玉的實力。
大家閃避開之後,議論又多起來,周進終於弄明白髮生了什麼。
鱗甲鯊衛的選拔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最強最出色的預備隊員被錄取後,並不是按部就班的進入鱗衆,而是直接躍升到甲隊去成爲甲士。
對於有志向有野心的人來說,省掉鱗衆這個步驟,直接成爲甲士無比重要,不僅會比別人節省時間,還能提早成爲上司關注的重點,會獲得特別的照顧。
這沈青玉在黑血黃沙騎中地位不次於黃沙八鬼,而風平寒也是城主家族的直系子弟,他兩個人加入黑血黃沙騎都不是爲了圖個出身,而是有更遠大的志向,比如說成爲統領,成爲十長老之一。
風平寒和沈青玉兩人並不對付,可他們沒想到的是,突然冒出一個黑石城來的周進,把所有人的風頭都搶走,成爲最中心的人物,眼看這個躍升的機會被別人搶去,他們兩個人準備聯手打壓周進。
昨天發生的這一切,有一個讓人疑惑的地方,就是周進在萬獸坑接受考驗,然後萬獸坑的人過來給周進撐腰,兩相結合,很容易讓人誤以爲周進和那北海龍女早有勾結,昨天一切都是在做戲,而不是真本事。
所以風平寒和沈青玉纔會覺得周進欺騙撒謊,想要靠着陰謀詭計來取得這個躍升的名額。
聽到這些的周進心中苦笑,昨天在鬥獸場上打生打死,居然被人以爲串通起來演戲,還真說不明白。
就在剛纔之前,周進還不知道躍升這回事,但能有這麼一個在鱗甲鯊衛中加速上升的通道他也不會放棄,他也同樣想成爲鱗甲鯊衛的統領,但周進並不是想成爲十長老,而是想要拿到那柄“天雷殺生斬”。
周進緩緩擡起了手,儘管起因是個誤會,但爭奪的東西誰都不可能放棄,那就打一場吧!
此刻沈青玉和風平寒看着周進的眼神已經很驚訝,他們沒想到周進在他們的威壓面前居然如此從容,而且針鋒相對的做出反應,周進身上的力量純粹自然,和天地融爲一體,不能說有多麼強大,但卻無法擊破。
黑石城的一干人都站在周進身後,而沈青玉和風平寒的親近人也都聚攏過來,眼看就要開打!
正在這時候,食堂大屋門前傳來一聲暴喝:“都在幹什麼?快散了!”
大家順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卻發現一名鱗衆的隊長站在那裡怒目而視,預備隊大營中不許打架鬥毆,違犯這個規矩就要被開除,誰也不願意因爲這個功虧一簣。
沈青玉和風平寒冷冷的看了周進一眼,各自向一邊走去,周進搖搖頭,就要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還沒等他坐下,那鱗衆隊長大步朝他走過來,到了跟前大聲說道:“周進,你現在有直升甲士機會,回去準備一下,半個時辰後和我和在營門前匯合出發!”
剛纔食堂大屋中就已經安靜下來,大家都不知道這位鱗衆的隊長要說什麼,等聽到這句話之後頓時喧鬧起來。
沒想到這個周進居然真的得到了考覈的機會,這豈不是說明,周進被上面認爲是預備隊員中最優秀的?
更讓人意外的還不是這個,想想這個周金昨天直接痛罵鯊士劉正雲白癡,居然沒有一點的後果?
“爲什麼是周進,憑什麼?”還沒等周進回答,來自秋風落日城的風平寒就開口詢問。
那鱗衆隊長立刻用嚴厲的目光看了過去,他肅然說道:“你們現在都已經通過了考驗,成爲了鱗甲鯊衛中的一員,作爲鱗甲鯊衛的一員,你們對軍令要無條件的服從,沒有資格提出質疑。”
說完這句後,那鱗衆隊長又看了周進一眼,開口說道:“軍令如山,你快些去準備!”
周進連忙答應,快步走出了食堂大屋,儘管可以跳過鱗衆這個過程,直接升入甲隊成爲甲士,但周進並沒有感覺到高興,好事不會從天上掉下來,自己昨天才和那劉正雲撕破了臉,憑什麼好事會輪到自己,一定要小心提防。
他一出門,食堂大屋中立刻變得喧鬧起來,人人都在議論周進躍升的事情,而主動過來挑釁的沈青玉和風平寒臉色都有些難看,他們倆根本沒想到這麼快就會出結果。
“他孃的,既然現在就開始考驗,他能接受考驗我也能!”沈青玉咬牙說道,扭頭向外就走。
留下來的風平寒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自言自語說道:“還不是送錢給你的關係,你有錢,本公子也有錢。”
周進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收拾,實際上也沒什麼可整理的,不過爲了小心,周進將黑石城帶來的軟甲換上,多一層防禦總是好的。
重新將牀下的箱子鎖上,周進快步向外走去,出門沒有走多遠,卻碰到了鄭家的鄭斗羅,鄭家三少見到周進後連忙湊近幾步,壓低聲音說道:“周大哥,要小心,這躍升的考驗不太對。”
鄭斗羅能想到的,周進自然也能想到,他笑着點頭說道:“多謝提醒,我會小心的。”
這鄭家的鄭斗羅剛見面的時候年輕氣盛,真要交往起來卻很真誠,這樣的人周進也願意親近。
一路走出來,和周進擦身而過的預備隊員,或者說,已經完成考驗的鱗甲鯊衛新兵們,都用震驚和敬畏的眼神看着周進,在他們眼裡周進是個奇蹟,可以在萬獸坑完成考驗,可以當面斥罵鯊士,然後又能躍升到甲士,這太不可思議了。
來到預備隊大營門前,除了那鱗衆隊長之外,周進還見到了黑血黃沙騎出身的沈青玉和秋風落日城的風平寒,這兩個年輕人見到周進後,臉上都露出得意的神情。
那風平寒更是笑着說道:“周兄弟,不光你能去參加那個考驗,我們也能去。”
語氣裡充滿了挑釁的意味,沈青玉冷冷說道:“參加那個考驗不過是開始,能通過那個考驗纔算強者。”
對這兩個人的挑釁,周進沒有理睬,他心裡很明白,這次躍升甲士的考驗很有可能是個殺局,而且還是針對自己的殺局,風平寒和沈青玉硬湊上來,對他們來說未必是好事。
那鱗衆隊長沒理會這三個人的衝突,只是自顧自的翻身上馬,狠狠抽打馬匹,開口說道:“你們三個跟上。”
這隊長騎馬,他的坐騎被抽打之後立刻狂奔了出去,周進三人都是步行,他們立刻運用輕身功法跟上。
帶路的鱗衆隊長騎術極爲出色,馬匹急速奔行在鬧市裡,卻沒有撞到一個人一件東西,這些都是在路上行人攤販沒有慌張閃避的情況下完成。
這難道就是考驗之一,周進和其他兩人都有相同的疑問,但這樣的考驗對他們來說實在太簡單了,每個人都靈活敏捷,一邊跳躍躲閃,一邊快速跟着奔馬前進,周進三人同樣沒有碰到路上的任何人和東西。
沈青玉的速度最快,但他也不在路上奔跑,而直接跳上了房頂,就在房頂上跳躍飛騰,而風平寒則姿態優雅,就好像走在林地觀景,但速度不比沈青玉滿多少,也躲開了所有攔在身前的障礙,周進落在他們兩人的身後,和那騎馬的鱗衆隊長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變,周進沒有用全力,他也知道那兩人同樣留有餘力。
那鱗衆隊長騎馬所去的方向是藍港的南方,那邊應該是海邊的方向,難道這考驗不是比武什麼的嗎?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在海灘上有一座小型的堡壘,這座堡壘戒備森嚴,不僅有高牆工事,而且有不下三十位武者看守,這些武者雖然身穿便裝,可動作整齊,配合嚴密,周進立刻得出了他們的身份,這些人應該是鱗甲鯊衛的成員,而且裡面還有甲隊的精英。
鱗衆隊長到了這堡壘的門前停下,回頭看了周進三人,周進三人都站在那裡,臉上不見汗水,呼吸均勻絲毫看不出在鬧市中高速奔跑過,那鱗衆隊長僅僅是看了眼,就回頭對門前的守衛說道:“鱗衆第六隊隊長趙平凡,奉魏將軍的命令,帶三名新兵參加躍升考驗!”
說完後,從懷中掏出腰牌和文書遞了過去,門前的守衛很認真的檢查過,然後看了看周進三人,點頭說道:“兩位鯊士已經在裡面等候,領着他們進去吧!”
趙平凡一愣,開口說道:“還有鯊士過來?”
“朱梅朱鯊士剛到。”門衛很簡單的回答一句,就招呼身後的人打開大門。
周進已經聽到了“朱梅朱鯊士”,心裡頓時有點納悶,他本以爲會見到劉正雲。正想着,大門已經打開,那隊長趙平凡翻身下馬,領着周進三人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