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到這一幕的孟家人都極爲驚訝,覺得是在太不可思議了,和在門外的時候不同,因爲家主在此,沒有人敢於放肆議論。
門前說了幾句之後,孟宗元把周進請了進去,孟旭所居住的那個屋子其實不能說是屋子,更準確的描述是一口倒扣過來的鍋,只有一個門,沒有任何窗子。
注意到周進的疑惑,孟大生上前解釋說道:“我家老祖宗不能見風,不能見強光,所以只能修了這麼一個地方給他老人家。”
周進緩緩點頭,跟着孟宗元一起推門進了屋子,他們四個人走進去之後就立刻關上了門。
和平常那種老人養病的環境不同,這裡沒有髒亂,沒有難聞的氣味,一切都很整潔,空氣中有淡淡的甜香,在這個倒扣的大鍋形狀屋子中,屋頂有一顆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芒,在屋子的中心有一張黑色竹蓆,一個灰髮老者盤膝坐在那裡。
“老祖宗,孩兒帶了周家的孩子過來,他治好了大生的病,孩兒想請他給老祖宗您看看。”孟家家主孟宗元恭敬的說道。
“哦?大生的病就是他治好的,不錯。”那老者溫和的說道。
“晚輩周進,見過老祖……”周進見禮見到一半,話語突然停住,因爲他終於看清了。
周進從明亮的外面進入昏暗的這裡,加上身體相對虛弱,眼睛現在才適應過來,他這纔看清那灰髮老者的頭髮不是灰色,而是淡綠色,剛纔的誤會是因爲明珠的光芒變幻造成,而下面那黑色竹蓆,根本不是竹蓆,似乎是象牙篾條變成,而且那不是黑色,而是深綠色,綠色正在不斷的加深。
看清楚這一切的周進心中凜然,鬚髮最難染毒,這孟旭年紀很大,鬚髮想必都已經雪白,現在卻是淡綠色,可見毒素浸染身體的程度,連頭髮都被完全染到,至於身下的象牙席子顏色變深更說明問題,象牙天生有吸毒去毒的功效,而且容納的能力很強,一根一寸長的象牙籤子,可以容納十條眼鏡王蛇的毒液而且依舊保持原色。
可現在,孟家老祖孟旭身下這象牙席子已經被毒素快浸染成了黑色,可見毒素的強烈,可見孟旭中毒之深,更不要說空氣中漂浮的甜香,那分明是毒素的味道。
孟旭年過百歲,可看起來卻像一個七十歲上下的老人,精神也不錯,他注意到了周進的目光,點點頭笑着說道:“這張席子,一天要換兩張。”
周進倒吸了一口涼氣,到現在他纔對孟旭的中毒程度有個估計,本以爲日積月累纔有這樣的程度,沒想到一天就要兩張!
孟家三人都注意到了周進的驚愕,他們心中一沉,本來他們對周進的信心就不是太足,現在看到周進的這個表情。還以爲老祖中毒太深,讓周進沒辦法治好。
“用象牙篾席拔除毒素多久了?”孟家人正擔心的時候,周進突然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孟家老祖孟旭看了周進一眼,而孟家家主孟宗元、孟欣欣和孟大生都詫異的看向周進,卻比方纔多了點信心。
用象牙篾席拔除毒素的方法只有名醫和用毒的高手才知道,甚至尋常醫生都不瞭解這個法子,更不用說不相干的武者,周進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他內行。
孟家家主語氣沉重的說道:“這麼做已經足足十年!”
周進又是一驚,整整十年如此,孟家老祖身體內的毒素到底累積到了什麼程度?
沉吟片刻,周進躬身說道:“老祖,晚輩想給老祖診一下脈?”
孟家老祖孟旭笑着點頭,擡起了自己的手腕,周進隨手拿出一塊絲織的手帕,蓋在了孟旭的腕上,然後伸出手指搭在脈門上。
看到這個舉動,孟家四人對周進的信心又多了一些,孟家老祖毒素浸染如此之深,連這屋中都有毒氣漂浮,身體肌膚上更有劇毒,周進這麼做顯然明白道理。
手指才一接觸,那塊手帕就有墨綠色蔓延,周進真氣運轉,在手指處抵禦,雖然有手帕隔斷,可毒素還是傳導了過來,不能不慎重對待,周進微微探查,猛地抽回手,看那樣子,好像接觸的地方有條蛇躥出來咬人!
屋中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進身上,周進剛要說話,卻聽到外面有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向這裡跑來,而且來的人還不少。
密室的門被打開,有四個人走了進來,看着外面足有三十幾號人等待,這些人臉上都有惶急憤怒的神色。
進來的四個人中,都穿着孟家長老的衣服,相貌和孟宗元有幾分相似,周進能猜到,這就是孟家的幾個長老,其中應該有孟宗元的親弟弟和三個叔伯兄弟。
後闖進來這幾人看着周進的眼神都很不善,其中那個和孟宗元長得最像,年紀略小的人先給孟旭行禮,然後大聲說道:“大哥,老祖是咱們孟家的根子倚靠,你請這麼不靠譜的人爲老祖治病,萬一有個好歹怎麼辦?”
“宗天,不要在客人面前無禮!”孟宗元的臉頓時沉下來,開口斥責,先說話那人和周進所猜想的一樣,是孟宗元的親弟弟,孟家長老孟宗天。
其他三名長老給孟家老祖見禮之後,也神情懇切的對孟宗元說道:“家主,若來的是名醫強者,那我等不會說什麼,可這人在黑石城什麼名聲家主難道不知道?他能治病,少主能被治好,肯定是周家其他人出手,家主不如去詢問周陽,讓他安排那個人來?”
這些人當着周進的面說話沒有任何的顧忌,完全當他不存在一樣,孟大生和孟欣欣都以爲周進會暴怒發作,甚至會拂袖而去,他們兩個已經做好了勸解的準備,卻沒想到周進好像沒聽到這些話,在那裡沉思了一會之後,開口問話道:“要治病需要這幾樣東西,玉蟾酥、藍玉滴露、海蠍勾、鬼珊瑚,孟家用毒世家,應該養着銀線蛇,拿兩條三個月大的來,再拿一個一尺直徑瓷盆和一個銀夾子,。”
他在這裡自顧自的說話,讓屋中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孟家這一干人都很驚訝,周進這樣的紈絝廢物,居然知道這麼多種毒物的名字,還知道孟家養着銀線蛇。
可孟大生和孟欣欣聽完之後都沒有馬上去拿,孟欣欣在那裡遲疑了下,開口問道:“周大哥,你要這些是爲了治病?”
周進笑着點點頭,一邊有點驚訝的孟家長老孟宗天頓時怒喝說道:“你這那裡是治病,玉蟾酥已經是劇毒,藍玉滴露號稱一滴殺千人,那海蠍勾和鬼珊瑚是島民用來毒殺海怪的奇毒,更不要說銀線蛇,三個月大毒性最烈,沾人就死,連我們孟家都無法解毒,你想拿這些來幹什麼,是要殺人嗎?”
玉蟾酥乃是雪山上的毒物玉蟾蜍的毒液,藍玉滴露則是南域大森林秘境的毒物,其他幾種也都是天下聞名的毒物,孟家作爲毒功世家,這些毒物當然都有積存,可孟家這些用毒高手不管怎麼想,這些東西都是用來殺人而不能用來治病。
其他幾名長老也憤怒焦急,一名老成些的出來說道:“家主,老祖雖然這樣的境地,可畢竟還能維持,我們孟家慢慢的在外面請人診治,早晚能找到能治癒的名義和藥物,這樣最爲穩妥,但讓這周家的小子亂來,那可要出大禍,到時候我們孟家可要大傷元氣。”
有孟旭這樣的強者坐鎮,就算他武功盡失,他的經驗和見識也可以幫助家族很多,更不要說,如果能夠恢復,家族實力也會陡然暴增,可一旦被周進治死,那就什麼都沒了。
孟宗元在那裡有些遲疑,周進搖搖頭,冷聲開口說道:“我治病要安靜,後面進來的人都出去。”
屋中瞬時安靜,孟家那幾位長老先是錯愕,隨即都憤怒的漲紅了臉,周進有什麼資格和他們這麼說話,論身份,他們是家族長老,周進是另一家族的少主,他們算是周進的長輩,何況這還是在孟家,周進這個廢物怎麼就敢這麼無禮。
“你不要拿我們家老祖的性命開玩笑!”孟宗天上前一步就要發作。
“出去!”又有一聲響起,孟家長老孟宗天一愣,心想這周家的紈絝以爲自己在周家嗎,這麼囂張,可隨後就反應過來,這是自己兄長,孟家家主孟宗元的聲音。
他錯愕的看過去,發現孟宗元面沉似水,到底是親兄弟,孟宗天沒什麼顧忌,上前焦急的說道:“大哥..”
“出去。”又是一聲響起,語氣很溫和,卻有不容置疑的意味,屋中幾位還要相勸的長老都沉默下來,因爲他們聽出來這是孟家老祖孟旭的聲音。
“都出去,不要打攪他給我治病,宗元,你快去準備這些材料。”坐在象牙篾席的孟旭淡淡說道。
可他的話無人敢於違背,方纔還準備爭執的孟家長老孟宗天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有說,躬身行禮後離開,其他三名長老也垂頭喪氣的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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