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軒生意冷清,任天行落了個清閒,每天就躺在竹椅上,旁邊再放一壺濁酒和一盤花生米,悠然自得的等待着秦幫的人找上門來。但是接連兩天,秦幫的人都沒有出現,任天行不禁在想:這秦幫難道受了股窩囊氣就這麼算了?還是因爲自己下手不夠狠?
又是一個傍晚,任天行剛準備關店鋪,一聲輕微的咳嗽提醒傳入耳中,扭頭一看,便見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正站在墨文軒門口。
“姑娘是來求字?”
任天行微微挑了挑眉,眼前的女子身着一件淡紫色衣裙,身上繡着小朵的淡粉色梔子花,頭髮隨意的挽了一個鬆鬆的髻,斜插一支簪花,顯得幾分隨意卻不失典雅。
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孔,不施粉黛,白皙無暇,透着淡淡的紅粉。那雙美麗的桃花眼中,似乎流露着一抹淡淡的憂鬱。肌膚勝雪,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嬌柔婉轉之際,美豔不可方物。
幾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任天行的心中便驀然間升起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
女子清亮的眼神落在任天行的臉上,稍稍愣了片刻之後方纔移開,隨後問道:“你是墨文軒的掌櫃?”
“不錯,不知姑娘此來何事?”任天行愣了愣,這聲音也很熟悉。
“先看看你的字!”
女子紅脣輕啓,淡淡的道,“如果真的是好字,我會成爲你的顧客。”
任天行做了個請的手勢,邀請女子進入店鋪之中,他此時已經想明白爲何會覺得這女子熟悉了,那雙帶着一絲憂鬱的眸子,以及柔美的聲音,都和當日在帝都遇到的玫瑰姑娘非常像。
是她麼?可她爲何像是第一次見到我?
任天行心裡忍不住想道。
女子揹負着雙手,施施然走進了墨文軒,她的眸光在墨文軒牆壁上裝裱好的字上緩緩淌過,越看眼眸裡的讚賞之意便越是濃厚。
“好字!”
最終,女子毫不吝嗇的出聲讚賞了起來,旋即饒有興趣的指着一幅寫着“玫瑰”的字問道,“這幅字多少錢?”
任天行一陣錯愕後,纔開口道:“二十銀兩!”
“二十銀兩?”
量是定力超羣,在聽到這個價格,女子還是顯得分外震驚。半晌,她纔回過神來,直接從腰間的錢囊裡拿出銀票,放在桌上,“這是五十銀兩,你這幅字我買下了。”
任天行也不吃驚,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沒零錢找。”頓了頓,續道,“要不,我在‘玫瑰’的後面再添上‘姑娘’二字?”
女子愣了愣,旋即輕笑道:“好”
任天行沒有遲疑,立即研墨,執筆在那幅字的後面着手寫“姑娘”兩字,一邊寫一邊朝已經在他對面坐下,雙手託着兩腮,似是對書法很感興趣的女子道:“姑娘,你很像我一個朋友。”
“哦?是嗎?”
女子的語氣沒有一點兒的意外,倒是充滿了一絲說不出的歡喜,“你和她認識很久了?”
任天行搖搖頭,自嘲的笑了笑:“不,只是有過一面之緣,或許在她的眼裡,我算不得她的朋友。”
“爲何這麼說?”女子眨了眨美眸,好奇的問道。
任天行微微一笑,卻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已經寫好了,你看看是否滿意?”
女子起身,低眼仔細的瞧了起來,越瞧便越覺得歡喜:“嗯,很好,我很滿意,你寫的字,果真值這個價錢。”
任天行笑道:“我每個字賣十兩銀子,你給了我五十兩,已經是多給了我十兩,下次姑娘再來,我一定將十兩銀子找還給你。”
“好啊!”
女子將那幅字捲了起來收入袖中,嫣然一笑,隨後便離開了墨文軒。
任天行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語道:“沒想到,你竟然是紅樓的樓主!”
他其實一直都在懷疑,玫瑰姑娘和紅樓樓主林若溪是不是同一個人。畢竟,萬青樓是紅樓在帝都的分樓,而萬青樓的老鴇卻對玫瑰姑娘恭敬有加,甚至在談到玫瑰姑娘這個話題的時候一改往常貪財的姿態,這足以說明玫瑰姑娘的地位。
前不久他纔在紅翠樓打敗了藍蓮姑娘,成爲藍蓮姑娘的入幕之賓,結果卻是詢問紅樓樓主林若溪的相關信息,他料定藍蓮姑娘一定會將此事上報給林若溪,如今便有一個奇怪的女子尋上門來,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這女子的眼睛以及聲音都和玫瑰姑娘九成相似,並且唯獨鍾情於“玫瑰”二字,這豈不是在變相的承認,她就是玫瑰?
林若溪?玫瑰?
任天行心裡唸叨着這兩個名字,他萬萬沒想到,在無雙城的第一次相見,會是這麼的短暫和毫無徵兆。
……
一家普通的府宅之中
依然是那個湖泊,也依然是那座竹閣,一身月白色紗衣裝扮的林若溪依靠着橫欄坐着,姿態優雅而不失雍容,而在她的手裡,正是任天行所書寫的“玫瑰姑娘”四個字,她癡癡的望着,彷彿已經深深迷醉在這四個字的筆畫之中。
“小姐,那傢伙真的是蒼風帝國帝都的任天行?”女侍從驚訝的問道。
林若溪微微點頭,一雙美眸流露出歡喜,她確實是沒有想到,任天行會來無雙城,當在墨文軒見到任天行的那一刻,她以爲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幻,在那一瞬間,她那寂靜如湖面的心靈,便像是丟入了一枚石子,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小姐,他認出你來了嗎?”女侍從又問道。
林若溪想了想,隨即頷首輕輕“嗯”了一聲,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到手裡的畫紙上,倘若任天行並沒有認出她,就絕不會添上“姑娘”二字。想及此,她便“噗嗤”一聲笑出來,好不歡喜的道:“他還稱呼我玫瑰姑娘!”
看着自家小姐癡癡的笑,兩位女侍從相互對視了一眼,心想:以前還說不準再提任天行呢,現在任天行來了,卻如此歡心,小姐真是口不對心。
過了半晌,林若溪才放下手裡的字站了起來,朝一位女侍從道:“藍蓮查到,任天行和秦幫產生了一點摩擦,你去告訴藍蓮,若是秦幫對他不利,必須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