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勁忙道:“大小姐,公子醒了,他叫我來請大小姐過去一趟!”
顧汐語臉現喜色,道:“那就去吧!”當下轉道去往紅葉院。
下午的時候,顧桓就醒過了,不過那時候程子越開的藥方藥效和顧汐語鍼灸的餘力都沒有發揮出來,他神智並不清醒,這時候,纔是完全清醒過來。
顧汐語去時,趙琴心也在,顧桓正在喝粥,見到顧汐語,趙琴心熱情地道:“大小姐來了,請坐,快請坐!”
顧汐語笑笑,在桌前坐了,道:“姨娘不必客氣!”
顧桓不吃了,把碗放在牀邊小几上,下牀來,披了件外衣,也到桌前坐了,道:“汐語,這次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就沒命了。”
顧汐語道:“二哥吉人天相,有沒有我都是一樣的。不過,平時還是要小心一些。”
顧桓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我已經是夠小心了,這麼些年來,我都沒有大意過,沒想到還是會着了道。”
顧汐語聽他話中有話,道:“那是因爲,你還用以前的小心程度防着,而對方已經不止於以前的手段了。”
顧桓眼中閃出一絲憤恨,道:“親情涼薄一至於此,實在讓人心寒!”
顧汐語笑了笑,道:“利益面前,很多東西都會淡薄,所以,你要更強!”她正色道:“這只是開始,不是結束!”
顧桓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他慘淡地笑了笑,道:“是,我一直清楚。七歲那年,和大哥一起玩,他趁着我不注意,把我推進水池中,想要淹死我。然後,他若無其事地離開,雖然恰好有下人路過,施救及時,救起了我,我病了一個多月,幾乎喪命,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
顧汐語有些動容,七歲,那時候的顧卓陽,也就十歲左右吧,一個十歲的孩子,竟然已經心思這麼歹毒,把自己的弟弟推進水池,還能若無其事地走開。
她不禁問道:“就沒有人管這件事嗎?爹呢?”
顧桓苦笑道:“爹爹那時候心中只有孫芳玥,對她的兒女寵到骨頭裡,何況,這事無證無據。”
趙琴心在一邊擦着眼淚,輕嘆道:“當初桓兒在病牀上,侯爺倒是派了人來過問這件事,我知道即使說了實話,侯爺也不會相信,反倒會懷疑是我在教唆桓兒胡說,何況,孫芳玥也必然不會放過桓兒,所以,我讓桓兒不要提起這件事,只說自己失足落水。”
顧汐語不禁動容,她沉下心來想一想,也覺得換成是她,怕是一樣要像趙琴心這麼忍氣吞聲。
能怎麼樣呢?兩個都是孩子,一個是他寵愛的女人的孩子,一個是他並不在意的女人的孩子,就算顧桓當時說了實話,顧柏楊也必然不信,就算他信了,也必然不會懲罰顧卓陽。
從他並沒有親自過問,只是派個人來過問,就知道他的態度了。
這個便宜老爹的偏心,果然是偏到了太平洋。
顧桓心中滿是壓抑的憤恨,卻又帶着無處言說般的鬱積:“從七歲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都想要我死。我再不敢和他單獨待在一起,我裝着不知道是他推的我,這些年,我從來不爭,也儘可能地表現平庸,只是爲了趨避利害。讓他知道,我從來無意和他爭什麼。”
“我看重的是親情,他想要的,我可以讓給他,他在意的,我絕不碰觸。但是這有什麼?在他們眼裡,我仍然是一個障礙,一個必須除去的障礙!”
顧汐語道:“沒有實力的時候,退讓保平安,爲的是韜光養晦,而不是自暴自棄,當有了實力之後,還被這樣欺壓,就不妨奮起反抗了。你看重的是親情沒有錯,但也看一看,那些人是不是值得被你這麼看重。”
顧桓擡眼看她,疑惑地道:“親情有什麼值得不值得?”
顧汐語搖搖頭:“當然有值得不值得,一個成天只想讓你死的親人,你何必還要把他當親人看?”
趙琴心道:“對,大小姐說的對,桓兒,現在已經不比以前了。你長大了,不管你怎麼退讓,終歸是他們的眼中釘。”
顧汐語倒了杯茶,當着他的面,把一粒藥丸放進茶中,遞到他的面前,道:“喝了吧!”
她這動作很突兀,而且那藥丸看起來黑黑的,也着實不耐看。這可是進口的東西,若是顧汐語有絲毫的壞心,顧桓可就要吃虧了,趙琴心一怔,下意識地上前一步,張了張嘴,想阻止,但她還沒有發出聲音來,顧桓已經毫不在意地接了過來,幾口喝了個乾淨。
趙琴心見顧桓已經喝了,心中不免忐忑,陪着笑道:“大小姐,這是什麼藥?”
顧汐語道:“你覺得是什麼藥?”
趙琴心打着哈哈道:“一定是爲桓兒治病的藥吧,不過,程大夫已經開了藥了,大小姐這藥也是程大夫給開的嗎?”
顧汐語另拿了個杯子倒茶,輕輕啜了一口,才道:“不是,這藥與程大夫沒關係。”
“那,那是什麼藥?”
顧汐語輕笑一聲,道:“毒藥!”
趙琴心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勉強笑道:“大小姐說笑了,大小姐和桓兒又不是有仇的人,爲什麼要給他毒藥呢?”
顧汐語笑道:“那可不一定,你看!”她說着一指顧桓。
趙琴心本來就在留意着顧桓,更在奇怪,爲什麼顧桓喝了藥之後,一句話也不說。這時候一看,不由大驚失色,原來顧桓雙眼一翻,就伏在桌上沒動靜了。
趙琴心五臟六腑一起顫抖起來,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急迫,上前一步,搖着顧桓,叫道:“桓兒,桓兒,你怎麼了?你醒醒呀!”
顧桓隨着她搖動的力道直晃,但是,雙目緊閉,無聲無息。
趙琴心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這樣的變化完全在她的預料之外,她沒料到,剛纔還言笑晏晏,明明和他們站在同一陣線的大小姐,就當着她的面,給她的兒子吃了一粒毒藥。
她猛地擡頭看着顧汐語,含淚泣聲道:“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