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誠明白他就算想休息也休息不成,孫芳玥的意思,他再明白也沒有了。
再說,鬧到春霖閣來,大小姐不在,呂嬤嬤和一衆下人畢竟是下人,而顧卓陽和孫芳玥是以主子的身份,如果發生衝突,吃虧的肯定是呂嬤嬤他們。
他不想因爲自己的事情累了呂嬤嬤和春霖閣的人。
與其讓春霖閣被這幫狗奴才亂搜亂尋一回,不如自己出來。他也躲不了,他對着孫芳玥沉聲道:“你真的要趕盡殺絕?”
這句話的意思只有孫芳玥和顧卓陽明白,也正是這句話,讓他們心中的懷疑得到了證實。
這個人,就是他們以爲的那個人,就是不能存活在世上的那個人。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也一定要把這個人除掉。
孫芳玥的臉色一變,冷冷道:“昨天大少爺和大小姐都要去皇宮裡赴宴,我不想節外生枝浪費他們的時間。但是你以爲這件事能就這麼算了嗎?要是這樣,那威遠侯府還有沒有規矩了?”
顧卓陽從他出來時就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到他蒼白的臉,看到他臉上的刀疤,看到他滄桑的面容,顧卓陽心裡無比厭惡萬分嫌棄,甚至充滿了仇恨之意。
楊一誠看到那目光,便明白,這顧卓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還對他這樣的表情,那隻能說明一件事,他不但不會認他,相反,還要他死。
楊一誠的心中頓時充滿了悲愴的笑意,他雖然來到了顧汐語身邊,但是,他並不想傷害孫芳玥和顧卓陽。
當年的事情前因後果他在得月樓這麼些年,早就查到了,早就知道是孫芳玥的出賣和背叛,才讓他被人亂棍打死扔到亂葬崗,要不是命不該絕,一口氣緩了過來,他早就做了鬼了。
那時候他想,畢竟她已經有了兒子,也許她是爲了兒子不得已而爲之。
可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不但她狠厲自私無情,這個兒子,也是同樣。
這樣的女人,他怎麼會愛上?這樣的兒子,不如沒有。
他已當他們是路人,可他們不想放過他。這麼狠毒不留情地令暗衛下殺手,這麼借題發揮大張旗鼓,無非都是想要他的命,只有他死了,這個秘密才永遠地埋入地底,他們母子才高枕無憂。
王秋月一雙美麗的眼睛在楊一誠臉上轉了轉,又在孫芳玥臉上轉了轉,再在顧卓陽臉上轉了轉,三個人表情很隱晦,很複雜,透出很多訊息,似乎,並不像要懲治一個不懂規矩的下人這麼簡單呢。
尤其是孫芳玥這種暗暗心焦想要將楊一誠除之而後快的神色,讓王秋月覺得中間別有隱情。
她笑道:“據我所知,現在中饋主理,似乎是二姐和三姐一起,怎麼三姐沒到,二姐一個人就要立規矩了?”
孫芳玥心裡一跳,一個王秋月在這裡,她的心已經暗暗戒懼,生怕楊一誠說出什麼不該她聽到的話來,若是趙琴心也在這裡,以那個女人自從兒子被過繼到董靜萍名下成了嫡子,便一直和她對着來的勢頭來看,她要除的人,趙琴心一定不讓她如願。
這王秋月倒是提醒了她了,得趕緊動手。
她沉着臉道:“四妹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擅專?怎麼懲治一個以下犯上的下人,還需要後院裡三堂會審不成?我堂堂威遠侯二夫人,卓陽堂堂威遠侯府大少爺,連治個以下犯上的下人,都不能嗎?”
王秋月笑道:“二姐真是激動,看你對這個下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我怎麼看着你不是要懲治下人,而是要殺人呢?這殺人嘛,無非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爲仇恨,一個是因爲滅口,二姐殺人,是對這下人有仇有恨呢?還是要殺人滅口呢?”
孫芳玥被戳中心中最隱秘之處,臉色一變,厲聲道:“四妹,注意你的言辭,什麼叫殺人滅口?這個下人與我沒有半分關係,我要滅什麼口?”
王秋月咯咯一笑,道:“二姐的反應好大,我也沒說你和這下人有關係啊?就算你和這下人有關係,那也不關我的事是不是?我這不是看看熱鬧多了句嘴嗎?怎麼二姐一副想要吃人的樣子?”
孫芳玥被她幾句話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當年曾經動手除了王秋月肚裡的孩子,這件事想必王秋月已經知道了,所以,王秋月對她一直都是話裡藏刀,笑裡含恨,她心裡清楚得很。
要不是知道王秋月只是單純要跟她過不去,她都要懷疑王秋月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了。
當下,她沉着臉道:“四妹,身爲威遠侯府的四夫人,你的一言一行不止代表自己,也代表威遠侯府,在下人面前,你這麼說話,就不怕別人以爲威遠侯府的四夫人行爲無狀嗎?”
王秋月渾不在意地笑道:“行爲無狀麼?那有什麼關係?誰都知道我這個四夫人只是個擺設,威遠侯府裡當權的是二姐你呀,我這個四夫人不過是喜歡看看熱鬧,說說真話而已。現在這熱鬧都鬧到春霖閣來了,而春霖閣裡大小姐不在,不免猜測一兩句,不是戳到二姐痛處了吧?”
孫芳玥怒火中燒,厲聲道:“我有什麼痛處?你胡說八道!”
顧卓陽這時候生怕出現意外讓楊一誠逃脫,立刻道:“母親,你和不相干的人說什麼?人找到了,帶回去就是!”
王秋月嗤地冷笑一聲,道:“大少爺好威風啊!剛纔二姐還說要我注意自己的身份,身爲四夫人不能怎麼樣怎麼樣,現在看來,二姐這標準是分兩套的,對別人是一套,對你自己的兒子可是另一套了。大少爺身份再尊貴,跑到嫡小姐的院子裡想拿人就拿人,這算不算以庶犯嫡,是不是也要請家法?”說着,她掩脣笑了起來。
聽到這笑聲,顧卓陽真想一巴掌打得她住嘴,他冷眼看着王秋月,道:“四姨娘,我和汐語是兄妹,你一直在這裡提什麼嫡庶之分,是要挑撥我們的兄妹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