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想起往事,也笑了起來,道:“這件事說來有意義極了!”
她看看顧汐語,道:“你還記得帳房的陳老頭嗎?”
“好像是個山羊鬍子的老頭!”顧汐語記得,那個老陳頭五十歲左右,乾瘦,山羊鬍子。平時一副謙卑的樣子。
“正是!”紫竹抿嘴樂道:“這老陳頭小氣的很,我當時請他教我認字,他不肯,說認字是要交學費的,人傢俬塾先生教認字,一年要多少束脩,他意思意思,五百個字就收我十兩銀子好了!”
顧汐語道:“果然夠貪的,他的月例才三兩銀子!”
紫竹道:“是呀,但是,我當時認識並認字的人就只有他,別的人都不認識字呀。十兩銀子我是拿不出來的,只好想了個辦法!”
“什麼辦法?”
紫竹噗哧噗哧地樂,道:“這老陳頭年紀一大把了,卻怕老婆,可他偏偏喜歡上了一個寡婦,每隔三天就會去那寡婦家裡去一次。”
說到這裡,紫竹有些臉紅,畢竟她還是個小姑娘,有些難爲情,要不是和顧汐語關係密切,這些話是絕不會說的。
顧汐語知道事情原委,也樂了,道:“想不到你這麼細心!”
紫竹道:“我沒銀子,只能多動腦子,他的事也不是很難抓,等我抓到這個把柄之後,就趁着去帳房領月例時悄悄地說了那個寡婦的名字。老陳頭嚇得臉色大變,見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也不提束脩的事了,反倒主動提出來要教我認字。所以那段時間,我不但認了字,還學會算賬。老陳頭還真沒藏私!”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顧汐語知道,這固然是她聰明機變,也是她學習能力強的緣故。比自己當初預計的時間提前了一倍,也正是因爲這樣,她才着力好好栽培,願意給紫竹一個更好的前程。
兩個人一路聊着,時間果然就容易過多了。現在的紫竹已經沒有蘭兒的半點痕跡,她大方,聰明,言行得體,舉止有度,慧黠多智。顧汐語爲她開心。
馬車到平高府後,董翰宇和夫人會合,而紫竹吩咐那個秦叔也去買了一匹馬和一輛馬車。
雖然董翰宇客氣地說不用,但紫竹客氣地表示,這輛馬車可以當成備用的。
董翰宇這個久經商場的人不禁深深地看了紫竹一眼,之前他們相遇在半路,紫竹雖然和顧汐語乘坐一輛馬車,因爲沒有多餘的馬,那位秦叔便只能和顧汐語的馬車伕一邊一個趕車。
現在紫竹讓他另買了馬車,便可以由他來趕車,紫竹即使再和顧汐語同車,讓那輛車放空,那性質也不一樣了。
在平高府吃過午飯,連休息也沒休息,董翰宇便命令車伕上路。
紫竹仍是和顧汐語同車,董翰宇和董夫人同車,不過,顧汐語這車的車伕,換成了秦叔,這是紫竹要求的結果。
換車伕只是小事,董翰宇不會在這樣的小事上和紫竹堅持什麼的,只要不影響行程就行。
馬車上,紫竹笑着道:“董老爺似乎十分急切,姐姐,你舅舅好重的心事!”
顧汐語道:“我也發現了,他十分着急要趕回吉州去,想是出門這麼久,那邊的生意放不下。”
紫竹道:“董家二爺和董家少爺都是做生意的好手,董大爺擔心的應該不是生意上的事。”
“擔心?”顧汐語一怔。
紫竹道:“董大爺雖然和顏悅色,但是眼中透着的卻是焦急與複雜,好像心事重重,不過,他對你的目光真誠憐愛,也許是他遇到了什麼難以處理之事!”
顧汐語之前便有懷疑,紫竹一說,越發覺得正是這樣,只是她對舅舅的瞭解還不夠,而舅舅似乎也不願意對她多說,因此她也不方便多問。
紫竹道:“姐姐準備在吉州住多久?”
顧汐語道:“少則半個月,多則一個月左右吧,其實我這次主要是去認識一下舅家的親戚,是臨時得舅舅邀請,毫無計劃!”
紫竹點了點頭,嫣然笑道:“姐姐,回去京城的時候,我送你一份大禮!”
顧汐語笑道:“我知道你現在富有,但大禮就不必啦!”
紫竹抿嘴樂道:“不是錢財,也不是物件!”
既然不是錢財,顧汐語便不堅持了,無可無不可地笑道:“行行行,隨你安排。”
正說笑間,突然秦叔一聲呼喝,馬兒驟停。這次停得十分突兀,以至於顧汐語整個身子都往前衝去,還是紫竹拉了她一把,纔沒撞上。
紫竹輕聲道:“姐姐,在車上別動,靜觀其變!”
這時,馬車早已經出了城,正行走在官道上,這一段的官道只是黃土路,兩邊農田裡的麥子露出青芽,四處並無人家。
顧汐語的馬車走在最前面,隨着這一停,後面的車也停了下來,董翰宇沉聲道:“怎麼回事?”
他的馬車伕憂急驚懼地道:“似乎有人劫道!”
董翰宇一驚,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劫道?他忙探出頭來,只見前面三匹馬一字排開,正正地擋住去路,馬上的三個人都是三十餘歲的男子,臉容普通,腰配長劍,面無表情地端坐馬上。
他們這麼個排列法,馬車是不想過去了,而且他們的樣子,也的確是在挑釁,完全是來者不善的樣子。
秦叔沉聲道:“幾位不知有何見教!”
中間那人一雙眼睛掃過秦叔,又掃過後面車中的董翰宇。
董翰宇是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下車道:“幾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拿出一小袋銀子,讓車伕送上前去,拱手道:“出門在外,大家行個方便!”
車伕走到前面,把錢袋雙手遞去。
三個人仍是面無表情,好像他們從出現時就在這裡,而且準備一直這麼守到地老天荒一樣。
顧汐語把車簾輕輕拉開一道縫,往外面看去,紫竹卻是神情輕鬆地道:“姐姐不必擔心,他們一早就跟着了,要動手早動手了。”
“他們也是你的人?”
紫竹搖頭:“不是,我不認識他們,而且,他們眼含殺機,意味不明,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