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洗漱完畢攜手走出內殿時,蕭良已經在外殿等候多時了。見沐之秋和蕭逸手牽着手出來,笑道:“之秋終於和三哥冰釋前嫌了,真是可喜可賀!”
沐之秋故意衝蕭逸瞪瞪眼睛,“看在他爲‘死亡村’做了那麼多事的份兒上,我才饒了他,誰和他冰釋前嫌了!”
“好好,不曾冰釋前嫌,是本王自作自受,秋兒原諒我可好?”
面上一紅,沐之秋嘀咕幾句,便轉移話題問蕭良:“手術器材可是按照要求製造的?”
“昨晚三哥已將你和雲清畫好的圖紙給了我,待我找來工匠,三哥又親自說與工匠們聽,這些東西雖說從沒有人見過,不過三哥說的甚是詳細,倒也造出來了,之秋看看可否稱心?”說着話,蕭良已從侍衛手裡接過一個小包袱遞過來。
沐之秋將包袱放在桌上,一層層打開,待看清裡面的東西后,不由地讚歎起來,“蕭逸,蕭良!你們太厲害了,就是這些,我和雲清要的東西就是這些。”
包袱裡裹着一個簡易隔離袋,是按照沐之秋的要求做的,類似於現代的手術包,裡面有很多小口袋,裝着手術刀、手術剪、血管鉗、手術鑷、持針鉗、拉鉤、縫合針、縫合線和引流器等全套外科手術器械,還有一套簡易注射器和簡易輸液器、大豬膽。
除此之外,裡面還有一個“美容包”,裝着十五件基本整形器械,包括組織鉗、眼瞼板、小針持、單齒鉤、三號刀柄、普通彎鉗、眼科剪、線剪(組織剪)、固定鑷、無齒小尖鑷、有齒小尖鑷各一把外,還有蚊氏鉗和布巾鉗各兩把。另外配有彎盤、藥杯、洞巾、治療巾、瓶塞,還有數塊紗布,這些基本上是沐之秋能記住的所有整形手術器械。
沐之秋不是外科專家,但遇到一些特殊外科手術,會作爲專家被請去指導術中感染的預防和控制,所以對這些外科手術器械並不陌生。也不知道蕭逸和蕭良取用了什麼材質,這些手術器械雖然黑乎乎的,卻黑得錚亮,似鐵像鋼,觸碰下還發出悅耳的聲音,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打造的?”
蕭逸將沐之秋按在錦凳上,“就知道你會問個沒完沒了。我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材質,那還是父皇登基前,我靜安王朝突然天降大石,當時燒紅了半邊天,落下來後許多房屋和農田都受到波及,在地面上還砸出很多大坑。當時皇爺爺怕引來災禍,便命人將那些大坑填埋掉,不料填埋的過程中竟有細心之人發現大坑裡散落着一些黑乎乎的大石頭。當時誰也不知道這些石頭是什麼,皇爺爺怕引發天譴,也不敢擅自將這些巨石毀掉,只好將它們送至京郊皇陵秘密存放。秋兒要的手術器材硬度高,我靜安王朝打造兵器的鐵石都不能用,昨晚便想到了這種石頭,取來一試,果然成了。”
“還是三哥先想到的。”蕭良興奮地接口:“昨晚三哥剛提出來時我們都被嚇了一跳,這些天降大石一直被視爲不祥之物,這麼多年誰都不敢動它們,我還勸阻三哥不可用。但三哥卻說一旦觸怒天神,由他取血祭天,我們都阻攔不住,工匠們便取了來用,不曾想,纔在火裡淬鍊,工匠們便說這些石頭當真稀世罕見,如若打造兵器,必定能雄霸天下……”
“隕石!”沐之秋脫口嚷道。
她居然能在這個時代遇到隕石,雖然她還不知道這種隕石的成分,但就這套手術器材來看,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材質,別說打造兵器,恐怕拿這些隕石造飛機都沒問題。
“隕石?”蕭逸和蕭良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沐之秋解釋道:“就是地球以外未燃盡的宇宙流星脫離原有運行軌道或者以碎塊的形式散落到地球或者其它行星表面的一些石質的、鐵質的或是石鐵混合物質。簡單地說,也就是宇宙中其他的星球相互碰撞摩擦所產生的碎片,掉到我們所在的地球上來了。”
見蕭逸和蕭良像聽天書一樣看着她,沐之秋笑道:“算了,這些東西太深奧,我也搞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一種天上的石頭相互碰撞燃燒後掉下來的東西。”沒辦法再解釋了,再解釋連銀河系都要給他們統統說一遍了。
不知道是對她這些匪夷所思的話是不相信,還是壓根聽不懂沒興趣,蕭逸也沒有繼續深問,只是蹙眉看着她凝思不語。
蕭良卻嘀咕道:“之秋這些又是從丞相府的藏書中看來的吧?我倒覺得奇怪,丞相府怎麼會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藏書,我怎麼就從未見過?等有空,定要找沐丞相討幾本來看看!”
沐之秋一個頭兩個大,要是蕭良跑到丞相府去跟爹爹說這些,爹爹估計會將他當成精神病。
蕭逸卻頗有深意地瞪了蕭良一眼,道:“秋兒說的這些連本王都聽不懂,豈是找幾本書來就能參習透的?八弟還是辦正經事要緊,莫要去打擾沐丞相。”
說完又對沐之秋說:“秋兒在府裡自便,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你只要吩咐夜襲和青影,他們都會替你處理好。我和八弟先去戶部,最多兩個時辰就回來。”
“好!”沐之秋鬆了一口氣,這種時候蕭逸總會替她圓場,有時候她真覺得蕭逸和她一樣,也是穿越過來的。感激地衝他笑笑:“去吧!不用擔心我,查仔細點,千萬別像上回那樣,帶了個倭人刺客回去都沒發現。”
蕭逸和蕭良走後,沐之秋又將這套價值連城的手術器械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這纔將它們包起來放在內殿枕頭邊與自己的包袱挨着。
興沖沖地走出凌霞殿,才一出門便看見夜襲在不遠處指揮一批人栽樹,環視一圈四周,總感覺這院子裡怪怪的,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樣了。
問青影:“夜襲那是在做什麼?”
青影給她行了個禮,道:“啓稟王妃,昨夜王爺吩咐,靖王府今後再不許種植針葉類樹木,那些原來有的針葉樹木全部連根拔除了,王爺吩咐都種上王妃喜歡的合歡樹和薄荷草。”
不會吧!沐之秋徹底傻眼了,昨晚自己只是隨手捋了把那些類似松針的樹葉紮了蕭逸那麼一下,這廝居然就讓人把府裡的針葉樹木全都拔除,要是改天自己用凌霞殿內的東西打他,蕭逸是不是準備把整個凌霞殿乃至靖王府都燒掉啊?
夜襲正指揮着一羣人在栽樹栽花,看見沐之秋出來急急忙忙跑過來,卻站在距離沐之秋大約五步的地方就停下來行禮。
沐之秋往前走兩步,開玩笑道:“夜襲啊!你都快要變成這靖王府的管家了。”
昨晚通過和夜襲的一番交談,夜襲又揹着她去給冬果療傷,沐之秋和夜襲之間也就熟稔了不少,本來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夜襲見她靠近兩步又迅速往後退了兩步,和沐之秋之間依然拉開了五步的距離,而且夜襲木然僵硬的臉上還帶着明顯的尷尬和戒備。
沐之秋有點奇怪:“夜襲?你這是幹什麼?我又不會咬你,我身上也沒有麻風桿菌!”
沐之秋會這麼想很正常,一般情況下,只有看見傳染病病人,健康人羣纔會有這種反應。她天天都在和傳染病病人打交道,從未歧視過病人,但傳染病病人受歧視卻是個普遍存在的社會現象,在古代也不例外。她的直接反應就是自己昨天才從“死亡村”出來,夜襲大概害怕被傳染。
不過,被人這麼防備着,尤其是被夜襲這麼防備着,沐之秋還是有些不快。要說,昨晚夜襲還跟着她囉囉嗦嗦地替他主子解釋了大半天,而且昨晚揹她去給冬果療傷的時候也沒見夜襲不自在,現在卻表現出她是洪水猛獸的樣子,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夜襲臉上的尷尬越發明顯,他哪敢說實話?昨晚上王爺黑着臉出來,什麼話都不說就安排自己徒手拔樹,自己的手上身上扎的跟刺蝟似的,王爺也沒說一句停下來的話。非但如此,王爺還不允許其他侍衛下人幫忙,夜襲就算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勇猛,也被折騰得精疲力盡。要不是天快亮時青影偷偷告訴他昨晚王爺得知他揹着王妃去給冬果療傷盛怒,他還不知道王爺爲什麼要這般虐待他。所以今日王爺吩咐他留在府裡保護王妃,夜襲哪敢再靠近,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和王妃保持五步以上的距離。
憋了半天夜襲才憋出一句話來:“王妃折殺屬下了,屬下不敢,只是屬下渾身都是污漬,怕濁了王妃的眼睛,故而不敢靠近。”
哦!這也算理由?沐之秋呵呵笑起來:“你一直在那裡指手畫腳,身上沒有沾染一星半點泥土灰塵,哪裡就會濁我的眼睛。”說着便又往前跨了兩步,擡手便要去拍夜襲的肩膀。
這種打招呼的方式以前沐之秋跟自己的應急小分隊經常用,大家每天見面不是握手擁抱,而是相互拍拍肩膀鼓勵加油。她在“死亡村”的時候每天早上也會這麼跟蕭逸和上官雲清打招呼,蕭逸和上官雲清習慣了沐之秋也沒覺得彆扭,偏偏此時,她的手剛擡起來,夜襲的身子已經急速往後退去,這一次避得可比上一次還要明目張膽。
此時夜襲的注意力都在沐之秋的雙腳上,沐之秋一往前走,他便往後退,就像腳上跟沐之秋連着線的木偶娃娃一般。
沐之秋本來就是個觀察力超強的人,倘若夜襲剛纔的話還有點說服力的話,此時的表現簡直就是在挑釁。心頭登時竄起一團怒火,擡腳便還要繼續逼近夜襲。
夜襲大汗淋漓,眼見着已經退無可退,突然聽有人在身後大喊:“三嫂!太好了,終於趕上了。”
夜襲一扭頭就看見蕭楠灰頭土臉地向自己和王妃跑過來,邊跑還邊扭頭對身後的侍衛說:“去去去!三哥和八哥去戶部了,你們只要不說,三哥豈會知道我翻牆進來了?”
夜襲鬆了一口氣,總算來了個救命的活菩薩,才側身退到一旁,蕭楠已經跑到了跟前,看見沐之秋如同見到救命稻草一般,眼睛發亮,大喊着“三嫂”就撲了上來。
“三嫂”兩個字才喊出來,夜襲已揪住了蕭楠的後衣領冷聲道:“九皇子怎地不聽王爺的話?大門進不來還敢翻牆?眼下王爺不在府裡,九皇子還是先回去吧,待王爺回來了,九皇子再來不遲!”
“放開我,你放開我!”蕭楠大怒:“狗奴才,別以爲本宮的貼身侍衛就比你差!本宮是來看三嫂的,又不是來看三哥的,你居然敢阻攔,看本宮不稟明父皇砍了你!”
“九皇子儘管去向皇上稟報,小人乃王爺的貼身侍衛,唯王爺之命是從,倘若皇上真的下令砍殺小人,小人死而無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