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心裡一緊，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挽着霍俊澤臂彎的手也緊了緊。
霍俊澤偏頭看了江暖一眼，輕輕的拍了拍江暖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說。
她知道，現在顧父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告訴他顧霏是因爲和自己產生了矛盾之後才心情不佳導致過馬路沒有看紅綠燈的話，顧父肯定會責怪自己。但是江暖是個憋不住事情的人，縱使逃離了這一次的責怪，可她以後的每一天都會因爲顧霏的死而責怪自己。
如果自己再晚兩天設計，說不定顧霏就不會出事。
那滿身的鮮血幾乎讓江暖的背脊都僵硬了。
她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母親的死，她花了三年去消化。顧霏的死，又要花幾年才能平復呢？
這次，江暖不打算再做逃兵。
“是因爲我。”江暖輕聲道。
“什麼？”顧父用震驚非常的眼神看着江暖，嘴脣有些顫抖，“你說什麼？”
霍俊澤有些着急得拉了一下身邊的人，“暖暖。”
他不是想要逃避或者掩蓋什麼，只是單純的不想讓江暖受到傷害。
“顧霏的死……是因爲我。”江暖半闔着眼眸，重複了一遍。
本來泣不成聲的顧母突然像發了瘋一樣的朝江暖撲過來，“你把霏霏怎麼了，你把我的女兒怎麼了！”
特意修建過的指甲，在江暖的手臂上劃出了數到紅痕。就那麼一會兒的時間，霍俊澤就看到抓痕的皮膚下面出現了皮下滲血，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血點。
大概是出於愧疚，江暖並沒有閃躲，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陳述事實，“晚上的時候，我約霏霏出來看電影，後來……”
她頓了頓，沒把詳細的原因說出來，“我們因爲某些原因發生了爭執，她很憤怒，也很難過。我想，她大概是因爲這個事情才心情低落的，以至於後來出了意外。”
江暖說得很平靜，她輕輕的提了一口氣在胸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清楚一些，但這落在顧父顧母眼裡這變成了冷血無情。
自己的女兒都被她害死了，她居然還有臉在這裡理直氣壯的說這些話。
“……我真的看錯你了，江暖。虧得霏霏還時常跟我們提起你，說你怎麼怎麼好，說她很想和你成爲非常好的朋友。我們本來是不同意的，你這娛樂圈裡的人總是心眼兒多，可抵不住霏霏再三的誇讚你……”顧母的指甲都快嵌進江暖的皮膚裡。
江暖一點兒反抗的動作都沒有，像是一個沒有痛覺的木偶人。
“對不起。”江暖一遍又一遍的小聲重複道。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說對不起能用你的命換回我女兒的命嗎？”顧母尖銳的叫喊聲幾乎要刺破江暖的耳膜，而後，她又放低了聲音，“你這個殺人兇手。”
“爲什麼你沒有讓着霏霏？你明明可以不讓她那麼生氣的！那是我捧在手心裡疼的女兒，你有什麼資格讓她生氣？”眼淚一滴一滴順着顧母的臉頰往下掉，“但凡你讓她不那麼生氣，我的女兒就不會死。因爲你的一時泄憤，我的女兒喪了命！”
霍俊澤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伸手把江暖拉到了自己的身後，“伯母，暖暖和顧霏吵起來是因爲她先下手對暖暖不利，所以她們才起了爭執。”
他偏過頭看了江暖一眼，語氣堅定的對顧母說，“如果您硬要怪誰的話，那就怪我吧。是我對顧霏說，讓她以後都別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一番話，無異於把所有的責任都包攬在了自己身上，江暖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霍俊澤，她剛想爲霍俊澤辯解什麼的時候，顧父就冷笑了起來，“好，很好。你們兩個倒是伉儷情深，一個比一個想要攬責。”
“伯父……”明文昊沙啞着嗓子開口，他很瞭解顧父，聽對方這個語氣就知道，他算是徹底動怒了。
他後半句話都還沒有說完，顧父出離憤怒道：“你別叫我伯父！你不配！你們都不配！”
顧父脖頸和額角的青筋都爆起來了，像是什麼猛獸。
話音剛落，江暖就聽到了旁邊幾個護士小姐的驚呼，顧母大概是傷心過度，一下子昏過去了。
護士趕忙把顧母帶離了這裡，顧父指着走廊開端的方向，“以後咱們不再有任何關係，你們將揹負着悔恨度過餘生——滾，滾得越遠越好。”
——
霍俊澤帶着江暖回到了自己家，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心裡像是壓了幾塊兒大石頭，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先休息吧。”霍俊澤看着江暖這個魂不守舍的樣子也心疼，他伸手摸了摸江暖的發頂，“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不，我睡不着。”江暖搖了搖頭，她環抱着霍俊澤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衣服裡，聲音悶悶的，“我滿腦子都是顧霏……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我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
“你沒錯，這只是意外，誰都沒想到會這樣。”霍俊澤安撫道，略微停頓了一下之後，“別想太多，暖暖。”
江暖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點了點頭，“我去休息。”
兩個孩子還不知道這些事情，他們都早早的睡了。江暖在他們頭上各自落下一個吻，回了自己的房間。
被子和枕頭上還留有着熟悉的木質香氣，江暖稍微放鬆了一些。
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總是保持在淺層睡眠中無法進入深度睡眠，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是清醒的。
渾渾噩噩當中，江暖依稀聽見了顧霏的聲音，對方咬牙切齒的告訴自己“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你！”
她做到了。
畫面一轉，江暖進入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像是深淵，伸手不見五指。
夢中總是不合邏輯的，突然之間，她看到了顧霏站在她面前，手裡拿着那雙的在她家作客的拖鞋，顧霏笑得很溫柔，“地上涼。”
還不等江暖伸手接過，她的脖頸就被誰從後面掐住了，緊接着，一個帶着血腥氣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江暖，你這個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