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澤天薄脣冷抿，英俊的側臉覆上一層冰寒料峭的寒意，眼神如刀一般剜過面前的楚子萱，一個字咬着一個字的質問，“去了哪裡？”
楚子萱背後竄過數道涼氣，莫名愧疚的擡不起頭，她木訥的指出一個方向，心如鼓錘，“那邊，可是——具體我也不知道他會在哪裡落腳。”
厲雲澤聽得頭大，第一時間把暈過去的溫靜初抱在車上。
冷澤天深深看一眼還在昏迷中的溫靜初，對厲雲澤交代道，“你送她回冷家，我去找小雅。”
“冷少，你先別急，霍凱不會對小雅怎麼樣的。他——信得過。”楚子萱硬着頭皮說。
冷澤天一個字都沒有多說，深邃的墨藍眸是攝人的冰冷，他甚至連看都不再多看楚子萱，直接抓了車鑰匙，發動汽車，朝着南面的方向狂飆去追。
“糊塗！你是不是瘋了？不知道他去哪兒，你就敢把小雅交給他帶走？！”厲雲澤再也聽不下去，急的直冒冷汗。
“厲雲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霍凱，冷少，顧家，小雅，還有白流蘇”楚子萱頹然至極的靠着車子，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氣的木偶，鳳眸裡全是混亂的疑惑，眼眶微紅的問，“我不過才走了一段時間，爲什麼回來後，覺得一切都變了。”
“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亂插手！”厲雲澤心急火燎的皺眉，抓了賈有道手上的車鑰匙，也準備開車去追。
楚子萱臉色微白，巨大的委屈襲上來，心裡酸澀的發痛。她不過是想在離開之前幫忙，而且那個人還是小雅，是她願意付出一切去保護的最好的朋友，她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是她的錯嗎？
可是沒有一個人告訴過她真相
顧家三層的客房裡，程溫嵐打開手機，撥出宮陌的電話。
“人到了？”久違的小提琴一般儒雅溫潤的嗓音緩緩響起，令空蕩的房間似乎有春風拂面，變得溫暖和煦。
程溫嵐知性秀氣的臉上露出淺笑，眼前彷彿出現了宮陌梨渦盈盈凝望着她的模樣，心跟着柔軟起來，回答說，“沒有，不過，應該快了。顧風湛已經回來了，葉嘉瑩剛纔也又過來了一次。如果不出意外，人應該會在一個小時內到。”
“她懷着孩子，又折騰了一夜，好好照顧她。”宮陌悅耳聲音裡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程溫嵐眉頭微皺，“宮陌，你很少這樣多慮的。難道我辦事，你也不放心？”
手機那頭，宮陌的聲音頓了頓，最後開口說，“你多加小心。”
程溫嵐眉眼低垂，“我明白我的位置。宮陌，我不是歐陽露露，也不是任何人的女人，就算真被人抓了，不會威脅到誰，也不會傷害到誰。”
“溫嵐，我在乎你。你心裡知道。”宮陌溫柔的聲音裡多了一分認真。
程溫嵐心裡流過一陣暖流，長睫下的眼睛便溼潤了一片，“你這個人，爲什麼總是這麼溫柔——”
“因爲，你是我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宮陌聲音儒雅，帶着若有若無的寂寥嘆息。
“我懂。宮陌，這件事我會辦好的。還有，一件事，你說的給我的幫手，什麼時候來？”程溫嵐問。
“她三天前就已經到了顧家，需要的時候，她會第一時間出來聽你的差遣。”宮陌緩緩的答。
程溫嵐眉心一跳，三天前？！
也就是說，宮陌給她派來的幫手一直潛伏在顧家某處，伺機而動？
莫名的，程溫嵐覺得有些發冷，她裹了裹米色的披肩，“我怎麼能夠找到她？”
“叫她的名字——薰子。”
宮陌一字一頓的答，“必要的時候，她會掃除一切阻礙你的人。”
程溫嵐笑起來，“我明白了。宮陌，她也和我一樣。”
手機另外一端，只剩下宮陌平靜的呼吸聲。
程溫嵐點到即止，垂下的眼眸緩緩睜開，知性的面容覆上一種胸有成竹的自信，“等我，我會做得比任何人好。”
“好。”他緩緩說。
掛斷電話，程溫嵐從沙發上起身，朝着洗手間的水臺走去。光潔的梳妝鏡前面，程溫嵐緩緩打開化妝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隱形眼鏡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取出裡面的一對琥珀色閃着光澤的美瞳，認真的戴在眼睛上。
美瞳極其自然，如果不是近距離的仔細盯着看，幾乎不會被人察覺。
五分鐘後，程溫嵐收拾好一切，凝視着鏡子中她的眼睛，淺淺的露出一個笑容。
“薰子，你潛伏在黑暗裡，也是怕被我的眼睛催眠？”
程溫嵐繼續端詳着鏡子裡的她，眸光如水。
周圍沒有任何的反饋，只有一聲幾不可聞的譏笑聲，恍然而逝。
窗外樹影婆娑，猶如鬼魅，程溫嵐皺眉推開浴室的門，朝着外面看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可是，分明的，她似乎聽見有人譏笑着說了一句，“你不配。”
程溫嵐推開窗戶，讓冷風吹進來。
髮絲隨風散開，她探尋的看向窗外的園林，沒有找到任何人的蹤跡。
可是，她心裡清楚，那個黑色短髮，塗着黑色指甲油的女孩，一定就在附近。
因爲和她一樣，那個女孩一定也不願放過任何關於宮陌的消息。
程溫嵐深深的嘆氣，重新拉上窗簾，打開淋浴洗澡。
水汽很快氤氳開，狹窄的浴室裡水霧彌散，女子姣好的身體隱約的沐浴在嘩嘩的水聲中。
燈光是朦朧的，程溫嵐閉着眼睛沖洗着她修長的手指，一遍又一遍。
是的，過去的她太的太理智，原則太多，無法像那個女孩一樣奮不顧身的去愛宮陌，的確沒有資格說愛。
可是現在，這雙手，即將對一個孕婦下手。
她要爲了宮陌，改變。
畢竟，愛情本身就意味着，要奮不顧身的付出。
哪怕明知道前方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苦而鹹的淚水順着溫熱的水，流在脣邊。
人只能活一次，這一生，就如宮陌無法錯過白流蘇，程溫嵐也無法什麼心甘情願的就此放手。
那就——
一起萬劫不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