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解風情

阮慈上前指揮下人們收拾餐桌,扶兩個醉鬼進屋。她先跟進裴劍臥房,看下人們替他脫下鞋襪,蓋好被褥,這才準備放心離去。未料想身後傳來一陣陣熟悉的音符,阮慈不由得回過頭去。“小姐……小姐……在下,呃……”裴劍神志不清,用詞卻仍是持重守禮。阮慈慢慢走過去,仔細傾聽他的酒後真言。“小姐……我……對……小……姐……”睡夢之中,裴劍的臉龐顯得格外孩子氣,依稀留着少年時純真的眉眼,記得他剛進府中的時候,見到璃兒就臉紅呢。

那時候真可愛呀……阮慈靜靜地想。裴劍的心意瞞得過老爺,瞞不過夫人。其實阮慈倒不太在意他的出身,何況劍兒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凡事都不讓人CAO心,人又上進,對自己和老爺又恭敬,對璃兒更是關愛有加,是個再好不過的哥哥了。本以爲劍兒和璃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長大以後能兩情相悅,倒也甚是美滿,不負當年天青所託了。可惜劍兒雖一直暗戀璃兒,卻從來不說,把自個兒的心思藏的那麼深,也就我這個過來人還能看出一二,璃兒再聰明,於男女之情也是一竅不通,也怪不得她渾然不覺。劍兒這孩子……要是稍稍主動些就好了。阮慈嘴上說尊重璃兒的意見,其實心裡何嘗不想趕緊尋一門美滿姻緣?不過……唉,也罷,還是順其自然吧。璃兒那樣的孩子,也許修仙一途才最適合她……阮慈嘆了口氣,又看了看還在吐真言的裴劍,哀嘆:“這下好了,一個修仙,估計另一個也打算做和尚了……”看來老爺想早日抱孫子的願望實現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啊。傻孩子,願你美夢成真。

柳夢璃看見菱紗一副憤憤之色,不禁好奇,問道:“唔……菱紗你在找那種藥,莫非是想長生不老嗎?”韓菱紗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將此事對身邊這兩位心地善良的朋友說明。柳夢璃見她不發話,以爲是默認,猶豫幾秒之後,緩緩開口:“也許……也許我不該這麼說,可是人生在世雖然只有短短數十年,只要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也好過一個人孤孤單單過上百年千年……那樣的日子,不是更讓人痛苦……”柳夢璃自幼遍覽羣書,對於人們心中渴望長生不老的願望十分不解,如果當年雲叔沒有將她送給柳世封夫婦撫養,只是救了她,卻任由她孤身一人自生自滅的話,那倒還不如在大戰中死了的好。柳夢璃見菱紗沒反應,心想還是得再勸勸,讓她打開這個心結的好,便又溫言道:“長生之法,人人豔羨,卻又有幾人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話音未落便被韓菱紗打斷:“不是的!你什麼都不知道!”她瞪着夢璃,語氣不善,嚇了夢璃一跳,她驚疑地看着菱紗,不知自己哪句話出了錯

。雲野人也感覺出不對勁來,同樣瞪大眼睛看着菱紗,不知她怎麼突然來的這麼大脾氣。韓菱紗被這二人炯炯有神的目光刺激到,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失態,連忙道歉:“啊!對、對不起,我不是……我只不過……只不過……”思索再三,還是說了出來,“我……我要救人,我要找到長生藥,救整個村子的人!如果我找不到,他們就要永遠永遠受苦下去……每次一想到這個……我就、我就……”那種感覺,心如刀割。柳夢璃雖不明就裡,但也知道菱紗尋求長生之法絕不是爲了自己,也頗感歉然:“都怪我不好……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有沒有可以幫你的?”韓菱紗看着柳夢璃誠摯的眼睛,微笑着擺手:“謝謝,可是……這是我們韓家的事……我不想再多說了……”累及朋友,何苦來哉。

雲天河依舊笑得沒心沒肺:“呵呵,不說就不說,反正我幫你一起找就好了!”他熱血上涌,甩甩胳膊,佩服地看着菱紗說:“原來你不是隻會玩,還像爹說過的一樣,救人於水火之中!他說這種人最了不起了!”天河,你確定你老爹說這話不是在變相地自誇?韓菱紗一下子臉紅了,趕緊轉過臉去,又羞又惱地說:“什、什麼啊,你這野人突然說這麼正經的話……”真是,太不習慣了……雲天河壓根兒沒發覺她的異樣,反而樂呵呵地看向夢璃:“夢璃,你說過,看一個人順眼,就會想要嫁給他對不對?”柳夢璃莫名其妙,不知他爲何突然有此一問:“是啊……”雲天河哈哈一笑,豪氣沖天地說:“菱紗!我越看你越順眼,乾脆我嫁給你!以後我們倆都一起玩,找什麼東西也可以一起找!”言畢雙眼充滿期待地看向韓菱紗,滿臉認真的神色。當然了,這副表情在韓菱紗眼裡實在已經是白癡到沒有上限了。

尷尬的沉默,良久良久。終於,柳夢璃實在忍不住了,噗哧一笑,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韓菱紗見夢璃笑成那樣,更是惱怒,衝着雲天河大吼:“你!你白癡啊!!豬頭!!什麼嫁、嫁給我!我纔不要你這種野人!!”一巴掌揮上野人腦袋。柳夢璃想說再這樣下去他不傻都會被你揍傻,只可惜連勸阻的間隙都找不到。雲天河無辜地摸着頭:“痛!”神色大爲不解。韓菱紗思及剛纔自己的氣話,趕緊糾正:“不!不對,根本不是這個問題!”什麼我纔不要野人,根本他就不能“嫁”好不好,真暈,他怎麼能把這麼雷的話說得這麼一本正經……韓菱紗一時氣結,反而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解釋,覺得只會越描越黑,她指着雲天河怒道:“氣死我了!不曉得是不是上輩子作了什麼孽,這輩子遭報應才遇到你!”早知道這樣,當初在壽陽城我就該跟你一拍兩散!

雲天河最怕見菱紗發

火,連忙阻止:“菱、菱紗,你彆氣……你臉都紅了,是不是氣上不來……”韓菱紗一聽這話更受不了了:“多話!我哪有臉紅!哼!!”一轉身,拂袖而去。雲天河覺得自己無辜的很,委屈得很,求助地看向柳夢璃:“又怎麼了?她今天特別生氣……”柳夢璃靜靜地看着他,開口道:“雲公子……你看菱紗很順眼,所以就想要‘嫁’給她?”雲天河誠懇地點頭道:“是啊。不過我看你也很順眼就是了,可以的話,我嫁你們兩個,以後我們三個都一起四處玩,找什麼東西也一起找!”不知道能不能嫁兩個人啊,要是不能的話以後是不是就沒人教我認字了……柳夢璃覺得自己長這麼大從沒遇過這麼有趣的事,想來想去還是說重點吧,菱紗的心意還是讓天河自己領悟到纔好,於是她笑着說:“雲公子,只有女孩子才能嫁人,男孩子是不能嫁的。”語聲溫柔婉轉,笑意漫漫。

雲天河瞪大眼睛:“啊?那男孩子不是很可憐?”看來我投胎之前得跟司命判官打聲招呼,讓我下輩子做女人。柳夢璃掩口而笑,笑得雲天河莫名其妙,老半天柳夢璃才調整好表情擡起頭來,輕聲安慰道:“沒什麼,給你這樣一鬧,至少菱紗沒那麼傷心了,我們也快點離開這兒吧。”菱紗那邊差不多也該調整好了吧。雲天河點頭稱是,追了上去。柳夢璃邊跑邊想:“雲公子天性純樸善良,全無心機,而菱紗活潑伶俐,聰明機靈,這兩人合在一起倒也甚是般配,看來這一路上絕對不會無聊。”她想想又笑,笑得天河心虛,笑得菱紗羞赧,二人卻又同時覺得,還是打從心底笑出來的夢璃最好看了。

陳州,昇平客棧大堂。一位身穿月白衣裳,衣帶飄飛的女孩子連連嘆氣:“哎,那個女的好可憐哦……”可愛的蘋果臉蛋上寫滿了同情。韓菱紗一聽這聲音好熟,再一看,果然是故人,立刻抓住機會上前打招呼:“兩位,想不到真的會在這裡遇上,我們找你們好久了。”沒錯,樓下身穿瓊華派衣服的一男一女,正是許久未見的懷朔和璇璣。

璇璣眉頭一擰:“找我們?難怪到哪都會遇上……你們幹嘛要跟着我和師兄啊?”懷朔連忙制止:“璇璣!”韓菱紗笑着搖手:“沒關係,其實小妹妹說的也對。”璇璣一聽又來了氣:“誰是小妹妹?我今年都十四歲了!”雲天河不合時宜地插話:“是嗎?我今年十八。”璇璣道:“你!誰問你年紀了?”一旁的懷朔和韓菱紗以看自家小孩的眼光看着吵得正歡的兩人,均是搖頭無奈狀,孩子大了管不住。其實主要是璇璣在吵,野人根本聽不出來人家生氣了。菱紗抓緊時機對懷朔說出目的:“我叫韓菱紗,他叫雲天河,我們特意趕來陳州,便是想拜入二位的師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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